不知過了多久,蘇顏感覺喉嚨幹得快要裂開了,頭也疼得像是有人在用錘子在敲打。


    “醒了?”一個冷颼颼的聲音忽然傳來。


    蘇顏慢慢地睜開了眼,還沒回過神,耳邊就傳來了達蒙的冷嘲熱諷。


    “你還真是能幹,第一次參加宴會,居然給我喝醉了。”


    蘇顏揉了揉額頭,仔細回想了一下,默默地垂下了頭。當時她受驚未定於是打算喝杯酒壓壓驚,可那酒喝起來就像是果汁一樣,她就多喝了幾杯,然後……


    達蒙歎了口氣,語氣柔和了一點:“算了,是我的錯,我就不該讓露莎那個酒鬼看著你!”


    蘇顏偷偷抬頭瞟了眼達蒙,心虛的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四個小時。”


    “那小傑回來了嗎?”蘇顏急忙問道,棺材板的事必須得告訴小傑。


    “嗬嗬,”達蒙不知什麽原因冷笑了起來,“殿下已經離開多美星球了。”


    不是吧,這才剛回來又走了?蘇顏急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


    蘇顏猶豫了好半天,最終還是決定把棺材板的事情告訴達蒙,達蒙雖然不怎麽可靠,但至少比她強上無數倍。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還是老老實實地尋求幫助吧。


    蘇顏原原本本地把今天在宴會上遇見棺材板的事情說了出來,達蒙一聽完臉色就變了。


    “你確定楚零曜就是那個人?”


    蘇顏肯定地點了點頭。


    達蒙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殿下一回來就接到了陛下的任命,去接管那顆未知能源星,楚零曜作為發現者,正和殿下在一同一艘戰艦上!”


    臥槽!蘇顏終於明白達蒙的臉色為什麽這麽難看,焦急地催促道:“那咱們快點告訴小傑。”


    達蒙搖了搖頭:“未知能源星事關重大,其中的價值足以挑起一場宇宙大戰,可你知道為什麽帝國會放出能源星的消息?”


    “為什麽?”對於達蒙忽然轉移話題蘇顏也不意外,她缺陷的知識太多了,這些天達蒙和她說話的時候都會同時給她科普一些常識。


    達蒙走到窗邊,那顆給多美星球帶來光明的恒星已經西斜,達蒙指了指那輪下沉的恒星,沉聲道:“如今的帝國就是這顆要落下的恒星,八年前帝國敗了,四顆生命星球隻剩下這一顆,八年後已經沒有人想奪回我們曾經擁有的東西,隻想苟延殘喘的守住多美,你知道殿下為什麽會被人民擁戴嗎?因為十五歲的殿下被那些人逼著上戰場前,對這顆星球的人民承諾:‘如果這個宇宙有一天能贏來和平,那必然是阿薩斯.逐日的艦隊停泊在海洋星的首都港之時,有生之年我希望我的子民都居住下藍天白雲之下,為了這個目標,我將浴血奮戰!’。”


    蘇顏坐在床上呆呆地望著窗邊的那個男人,想象著十五歲的小傑對多美星球上的人民許下承諾時的身姿,深藍色的軍裝服帖地包裹著達蒙挺拔的身軀,在蘇顏的印象中,達蒙是狡詐的,陰險的,腹黑的,沒人性的,可這一刻,蘇顏忽然對達蒙生出了一股敬意,就像她讀曆史的時候,每一次讀到那些憂國憂民救國救民的英雄時,都會生出一股敬意。


    不過鑒於達蒙的黑曆史太多,這股敬意小得隻有那麽一丁丁點就沒了。


    這個陰險腹黑的貴公子顯然也不是那種搞憂鬱的人,很快就接著說:“帝國的上層已經爛透了,可越是這種時候他們越想拚命地維持表麵的奢華,所以議會大肆的吹捧殿下的戰績,他們需要殿下來給人民信心,他們急於公布能源星的存在,妄圖展現自己的強大。”


    “可這樣,鈷藍自由城邦和新星政府不就都知道了?”蘇顏不解地問,其他人又不是傻子,坐等逐日帝國占領這顆能源星。


    “所以,我讓你多看點書!”


    蘇顏:“……”沒文化怎麽了?怎麽了?


    “宇宙大的無邊無際,人類探索過的地方不過星海一粟,不是我們不想去探索,而是我們沒有能力去探索更多的地方,探索未知的領域是很危險的,遇上黑洞,γ射線,星係碰撞產生的碎片,暗能量造成的宇宙撕裂……無論哪一種都會導致艦隊全滅,更可怕的是在探索中徹底迷失在宇宙中,所以星圖非常的重要。就算新星政府和鈷藍自由城邦知道了這顆能源星的存在,沒有星圖,他們也隻能幹瞪眼。”


    “……”那什麽宇宙災難,蘇顏表示有聽沒有懂,但大概意思是明白的,新星政府和自由城邦沒地圖,找不到那顆能源星,再加上宇宙中的各種危險,他們不會輕舉妄動。


    到這時,達蒙終於解釋了為什麽不能聯係小傑的原因:“這個任務是3s級的秘密任務,為了保障星圖不會被泄密,所以艦隊是禁止對外聯係的。”


    “可萬一楚零曜的星圖是假的,那小傑豈不是更危險了?”蘇顏越想越擔心,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辦法來,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小傑踏入危險嗎?


    從靈魂深處滋生出的無力感幾乎要把蘇顏吞噬,又是這樣的無力,就像在越獄的最後時刻一樣,她眼睜睜地看著弗蘭克死去卻無能為力,現在又輪到了小傑嗎?


    “未必有那麽危險。”達蒙忽然說,“雖然帝國上層有部分人很想除掉殿下,但以殿下如今的聲望,他們不會那麽做,比起除掉殿下他們更希望殿下能夠占領這顆能源星,那份星圖肯定是經過很多方式測試後確認為真的,殿下不是傻子,既然他接受了這個任務,自然是有把握的。何況,殿下很強。”


    蘇顏默了兩秒,為什麽她聽完這個,更擔心了呢。


    不知道達蒙是想說服蘇顏還是想說服自己,又接著分析道:“如果楚零曜真的是你說的那個人,以他的實力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做這個陷阱。”


    達蒙沉默了一會兒,臉上浮現起一絲忌諱:“三年前的那天,我們之所以最後能夠離開那裏,多虧了莫拉哥行星發生大地震,莫拉哥行星在那次地震中直接解體,事後我讓科學家用電腦模擬了那天的情況,多次實驗的結果表明……”達蒙頓了頓,似乎這個結果對於他來說,有點難以接受,“地震的起源很可能就是楚零曜。”


    “……”蘇顏已經驚呆了。


    莫拉哥小行星比月球還大,能夠讓這麽一顆小行星解體,那得強到什麽程度?


    “盡量不要去招惹他,知道嗎?”達蒙嚴肅地叮囑道。


    蘇顏用力點了點頭,誰想招惹這貨啊!她恨不得有多遠躲多遠。


    “可是,你不覺得他的行為挺奇怪的嗎?”搞出能源星的目的是什麽?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達蒙呆久了,蘇顏總感覺這楚零曜出現在她身邊,有陰謀!


    達蒙嗯了一聲:“他和我們不是同類,根本沒必要幫助帝國得到這顆能源星,他這麽做,我推測也許是想獲得地位和身份,畢竟他現在生活在我們的星球上。”


    “你確定?”蘇顏狐疑地望著達蒙。


    “我見過他一麵,這個人……”達蒙再度陷入到沉思中,“任何人見到他都不會輕易忽視他的存在,可事實上,他就站在我麵前,卻讓人不由自主地忘記他的存在,他就好像完全沒有存在感一樣。”


    蘇顏忽然想起今天在宴會上的一幕,有一個侍者端著托盤朝香果樹旁路過,按照侍者的路線,他會撞在楚零曜的身上,好像他根本沒看到楚零曜一樣,等那個侍者離楚零曜還有兩三米遠時,那個侍者忽然僵硬地拐了個彎,錯開了楚零曜。


    還有他的眼睛,在莫拉哥星球蘇顏就是被他看了一眼,就差點死掉。


    還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呢?


    思索了大半夜蘇顏終於想起在宴會上,自己遺漏的事情了。


    是香味!


    在莫拉哥特種監獄裏,竺僧從地底回來時,身上附帶了一點香味,她聞見了巧克力的味道。


    第一次來到地底,她聞見了淡淡的香味,是泡麵,巧克力蛋糕,羊肉串的味道,然後她的精神力受到刺激,本能地追尋著香味的源頭,那股香味就好像致命的毒藥在誘引著她。


    蘇醒的那天,她又聞見了香味,是麻辣鍋的味道,那股香味很淡但好像能勾引她的靈魂,在尋找香味時,她看見了楚零曜。


    今天在宴會上,她也是聞見了香味,那是水果的清香,隨後她又看見了楚零曜。


    蘇顏琢磨那香味琢磨了整整一夜,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那股香味會變化,或者說那股香味總會變成她最想要吃的東西的味道,每次聞見那股香味,蘇顏都仿佛聽到一個聲音在蠱惑她,去吃掉它,吃掉它就能變得很強。


    蘇顏覺得散發香味的東西應該是個寶貝,而且被楚零曜隨身攜帶,所以香味在哪裏,楚零曜就在哪裏。


    得出這個結論,蘇顏的心情相當的惡劣,因為她回憶起在城堡的那段時間裏,每天早晨醒來,她都聞見了那股惑人心魄的香味!


    福爾摩斯說,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


    蘇顏實在難以接受,那個棺材板每日都在自己的附近“看著”自己,簡直比恐怖故事還要恐怖。蘇顏跑去向達蒙確認他有沒有聞到過香味,達蒙卻搖頭否認。


    因為這個殘酷的現實,蘇顏在跑完十公裏後,向達蒙主動要求要加強鍛煉,最好教她點防身術。


    立誌要當女漢子的蘇顏讓達蒙意外了一下後,後者和顏悅色地替蘇顏分析了一下她適合的鍛煉方向。


    “你有精神掃描的存在,最適合的就是做遠程狙擊手,雖然你有先天條件在,但要成為一個神槍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眼力你有了,但心態就差太遠了。”


    蘇顏一臉受教的點頭,讓她去跟人肉搏確實也不太現實,何況這個“人”還是棺材板。


    因為蘇顏的積極進取,以及主動要求就算新年也不想休息的勤奮態度,達蒙很快又重新給她擬定了一份日程表,首先是取消了禮儀課,蘇顏估計是因為宴會上她傻傻地喝醉,讓達蒙暫時放棄將她培養成貴族小姐,其次是加強了體能訓練的強度,長跑,仰臥起坐,俯臥撐,引體向上全部翻倍,而且不再像以前一樣,做完就算過,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做完,然後是增加了物理課,體術課,槍械鑒別課,心態訓練課。


    蘇顏對體術課非常憧憬,甚至有點熱血沸騰,飛簷走壁呢她是不妄想,但沒事過肩摔就撂倒幾個男人,想想就刺激,瞬間覺得自己變成了女超人!


    蘇顏對槍械鑒別課也充滿了熱情,雖然這輩子她都沒見過真槍,但一想到自己未來會成為“宇宙”第一狙擊手,喔嗬嗬嗬……


    至於這個心態訓練課……


    蘇顏隱隱覺得自己要被虐。這個先放一邊,體術課,槍械鑒別課,心態訓練課蘇顏都能理解,但這物理課是幹嘛的?幹嘛要求一個學渣去學物理!?


    大概是蘇顏積極勤奮的態度取悅了達蒙,達蒙對她的態度好上了不少,頭一次沒諷刺而是耐心地對她解釋:“想當一個狙擊手不是那麽容易的,可能遇見的障礙物,彈道,風速,目標的行動速度這些都需要計算,難道你以為目標會站著不動讓你狙一槍?”


    “額……”她還以為自己有精神掃描就能狙擊無敵手了呢。


    不過,狙擊手真適合自己嗎?她連條魚都沒殺過。


    算了,這些以後再說,她現在最重要的是變強,從第一次見到棺材板她就有一個清晰而明確的認知,他會殺了她。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沒有殺她,但這種感覺很不好,好像有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這種威脅,就算是好吃懶做的蘇顏也不得不勤奮起來。


    抱著一腔熱血,蘇顏迎來了新的一天,在她累死累活但又異常驕傲的做完體能訓練後,突然哭了。


    達蒙認為在新增的幾門課裏,心態訓練課最重要。


    這枚禽獸想出來的訓練方式……他弄來了許多他的禽獸夥伴——四十多條形態各異的蛇,做了一個大蛇坑,然後在上麵架了根木板,讓蘇顏走。


    光是聽到“蛇”這個字,她就感覺渾身滑溜溜,冷颼颼的直冒寒氣,別說四十多條蛇,一條蛇就讓蘇顏腿軟了,蘇顏咽著唾沫,艱難地問:“達蒙大哥,萬一我掉下去怎麽辦?”


    “下麵雖然有不少毒蛇,但咬一口也不會死人的,去吧。”達蒙微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蘇顏瞬間就給跪了,淒慘地抱住某人的大腿:“達蒙大哥,我身子骨弱,我膽小,我剛剛發現我有個毛病,一緊張腿就直哆嗦,我一定會掉下去的,我一定會被咬死的。”


    頭頂傳來一個涼涼的聲音:“我聽陳七說,你在背地裏說我是禽獸?”


    蘇顏:“……”臥槽!陳七你這個小人!!


    達蒙抬了下腿,蘇顏真怕他直接一腳把她踹進蛇坑裏,用出吃奶的勁死死抱住:“達蒙大哥,是我眼瞎,您怎麽可能是禽獸!你是世界上最英俊,最善良,最有內涵,最具男性魅力的男人了,您是無所不能、無所不在、無所不知、全能的天神,我一直都想在宇宙中大聲歡呼、讚美您!您無限慈愛、公義、良善、信實……”


    達蒙似笑非笑地把蘇顏擰了起來:“看不出來,你對朝聖者的神棍言論背得還挺熟的。”


    蘇顏立刻改口:“達蒙大哥,我看見你就像看見我親媽一樣,不,親哥一樣,如果我再大幾歲,說不定就愛上你了,你簡直就是所有女性心中的夢中情人……”


    達蒙:“……”


    在蘇顏這樣“異常誠懇”的認錯道歉下,達蒙最終大發慈悲地讓她暫時不用過獨木橋,但要和眾蛇們含情脈脈地對視一個小時。


    蘇顏:“……”你還說你不是禽獸!!!不是禽獸做得出這種事嗎?


    但這話蘇顏也就在心裏想想。


    這時候達蒙還不忘教導蘇顏:“你現在無法反抗我,就是因為我比你強,很多時候人處在不利的環境下,歸根結底都是因為自己太弱了,你如果夠強,今天就是你把我丟進蛇坑裏。”


    蘇顏過濾了達蒙說得前麵一大段話,就記著了最後一句,默默地垂下頭,在心裏暗暗咬牙:總會有那麽一天的!


    這樣欲生欲死的日子一晃就到了新年,大概是上帝也在感慨經過這麽一番摧殘後她還活著,所以在新年的早晨,給予了蘇顏一個大禮。


    她的精神力終於恢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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