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零曜,我愛你,我特別特別愛你,從我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深深的愛上了你……”


    “我有一首歌特別想唱給你聽……”女孩清了清嗓子,“難以忘記初次見你,一雙迷人的眼睛,在我腦海裏,你的身影,揮散不去,握你的雙手感覺你的溫柔,真的有點透不過氣,你的天真我想珍惜,看到你受委屈我會傷心,隻怕我自己會愛上你……”


    黑暗中,楚零曜心中突兀地浮現一縷縷煩躁,他對這番話隱隱感到有一絲熟悉,就好像自己曾經聽過了無數遍無數遍,可是他記不起來了,記不起來是誰對他說的這些話,記不起來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


    一絲絲難以言明的情緒蠶食著他的理智,還沒有等她唱完第一遍,他就出聲打斷了,他問她:“你想怎麽樣?”


    話一出口他楞了,其實他隻是想讓她閉嘴。


    “你能不能看在我這麽愛你的份兒,伸個手指頭,救一救我?”


    救她必然會產生蝴蝶效應,必然會隨機失去一部分記憶,楚零曜權衡了一番,如果讓她死掉,自己就無法知道她的身上為什麽會有自己很多年前留下的記號。


    那個記號是:內疚。


    在自然界中如果某種生物生性捕食或危害另一種生物,前者就是後者的天敵。


    從楚零曜第一眼看到蘇顏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是天敵,必須要斬草除根!必須要將其從宇宙中徹底滅絕!這是宿命,是無法逆轉的結果!


    內疚?


    對於天敵感到內疚?


    不會太荒謬嗎?


    可那記號的的確確是自己留下的,而且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需要用萬年的時間來做計量單位。


    權衡了一番,他采取了一個代價最小的方式,沒有動用任何的力量,隻是喂了她一滴自己的血液。


    和他想象的一樣,因為他的血液,她喪失理智妄圖攻擊她,他伸出一隻手異常幹脆地敲暈了她。


    動靜太大驚動了門外的守衛,他應該任由她自生自滅,可他腦中再次浮現起她說的話。


    她說,他們要抓她去做研究,她說,他們會把她的胳膊切下來放在培養皿裏麵觀察細胞是如何繁殖,她說,她寧願死。


    這個結果是他不願意看到的,最終他選擇帶走了她。


    在她昏迷的時間裏,他震驚地發現因為自己的那一滴血,她的基因出現了變化,它們以極快的速度組成了一幅奇妙的圖畫,轉瞬即逝。


    那幅圖畫……


    他肯定那是自己留下的東西,那或許是唯一的鑰匙。


    等她蘇醒後,確認她有自保的能力後,他選擇去解開那個圖畫隱藏的秘密。


    他立在宇宙蒼穹之中,遙遙望了她一眼,尋找得太久,熬過的歲月太久,他已經慢慢忘記了自己存在於此的目的。


    可當他屹立在星空中回首遙望時,心中突兀地產生了一種預感,如果能知道她是誰,如果能知道她身上為什麽會有自己的記號,如果能知道她的出現為什麽會喚醒自己,或許,他就能找到一直以來他在尋找的答案。


    無數年來,從未有這麽一刻,他這麽接近被遺忘的真相,可就在他觸手可及的那一刻,他的心髒劇烈的抽痛了起來,仿佛有一把尖銳的刀一刀刀地朝裏捅。


    他能感覺到她快要死了。


    那一瞬間,楚零曜看著近在遲尺的真相靜如山巒。


    不管不顧,他也許就會找到一直尋找的答案,如果去救她,必然會喪失一部分記憶,也許忘記的就是即將觸及的答案,在那一刹那,他耳邊似乎響起那個甜得發膩的聲音,一遍遍地說:“楚零曜,我愛你,我特別特別愛你,從我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深深的愛上了你……”


    下一秒,他出現在了她的身邊,在他伸出手從爆裂的救生艇中抓住她時,他終於明白心髒為什麽會抽痛,因為它是在提醒她,有一個對他重要的人就要死去了。


    他看著她一點點瀕臨死亡,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良久,他終於做了一個決定,輕聲地在她耳邊說了四個字:“僅此一次……”


    隨後,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低下頭,慢慢地將冰冷的唇貼在了她的唇上。


    .


    隕石碎片上,楚零曜忽然清醒過來,那種清醒仿佛從一個久遠的夢中蘇醒,醒來後卻忘記了夢的內容,隻徒留巨大的失落和茫然,他很熟悉這種感覺,每一次遺忘某段記憶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感覺。


    他低頭看著懷中的少女,那是一張異常陌生的麵孔,她的唇齒間殘留著鮮血,她是……


    一瞬間,無窮的殺意彌漫在宇宙中,連繞著隕石星運動的隕石都被凝固了,可殺意僅僅持續了一眨眼的功夫,他看到她的基因裏竟然有自己的記號。


    那個記號是……


    內疚?


    她是天敵,必須要斬草除根!必須要將其從宇宙中徹底滅絕!


    而他竟然用那種方法在她的身上留下內疚的訊息。


    對天敵感到內疚?


    不會太荒謬嗎?


    口腔中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盡管傷口早已愈合沒有任何的痕跡,但他還是很快就得出了答案,她吸食了他的鮮血,不,應該是他主動喂了她鮮血。


    他沉默地盯著這個女孩……


    她、是、誰?


    .


    風雪之中,楚零曜沉默地望著冰洞裏,裹著睡袋睡得異常香甜的少女。


    她說,她在地底下第一次看到他時,差點被他殺死。


    這應該是真的。


    至於為什麽最後他選擇了放過……


    就如同這一次一樣,他在她的基因裏看到了自己留下的記號。


    因為這個疑惑,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殺死她,而是觀察她。


    他猜測,自己上一次應該也是做了這樣的決定,所以她才會說自己一直跟著她,在他沒有弄清楚這個疑惑之前,她暫時不能死。


    因此,上一次他才會救她嗎?


    楚零曜淡漠的表情出現了一絲絲微妙的波動。


    上一次蘇醒時,似乎是她口中的古文明誕生的時候,他見證了那個文明的興起和繁衍,也看到了它最終的落幕,任何生靈,甚至一個種族在他的麵前滅亡,他都不曾動容到動用自己的力量去改變他們的命運……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事實上他不但那麽做了,還讓她吸食了自己的鮮血,是不是他已經找到了內疚的原因,所以才……


    但,現在他又一次忘記了,甚至不記得她是誰。


    又要重新開始了。


    重新認識她,重新觀察她。


    他忽然覺得,一直追尋一個秘密,雖然辛苦,但卻並不枯燥。


    .


    蘇顏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足足睡了十二個小時,醒來後她在睡袋裏像毛毛蟲一樣扭動了一會兒才睜開眼。


    冰洞入口,棺材板依舊保持著她入睡前的姿態,靜靜地凝視著肆虐的風雪。


    蘇顏詫異地想,他該不會站了一整夜吧?


    這讓她想起一個詞:守夜人。


    她鑽出睡袋,叫了他一聲,他偏轉了一下頭,似乎在認真傾聽。


    對於像棺材板這樣沉默的人,蘇顏必須主動找話說,主動和他拉近關係,否則他絕對會像悶油瓶一樣永遠悶不吭聲。


    蘇顏從空間手鐲裏摸出一個用過了十來頁的筆記本,朝他晃了晃:“那個,我覺得你既然容易失憶,不如把每天發生的事情記錄下來,以後就算失憶,也不會忘記重要的事情了。”


    “沒用。”他淡淡地回答道。


    蘇顏不放棄地推銷自己的建議:“好歹試試唄?”


    棺材板直接扭頭給了她一個後腦勺,以沉默來表示拒絕。


    蘇顏遺憾地歎了口氣:“要不我來記錄?”她摸出一支筆,開始寫日記,這是她蘇醒後就開始做的一件事,在莫拉哥特種監獄裏是沒那個條件,但在沉睡了三年蘇醒後,蘇顏覺得作為一個非常特別,人生經曆非常豐富的穿越者,必須得寫日記,以後好跟自己的子孫顯擺顯擺。


    把昨天發生的事簡略的記錄之後,蘇顏用雪洗了洗臉,又喂飽了肚子,撓了撓頭對棺材板說:“我要去找同伴,你要沒什麽事的話,就一起吧?”


    他雖然沒用言語應諾,卻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不遠不近地在她的身邊。


    蘇顏秉著要和棺材板做朋友的態度,一路上賣力地和他聯絡感情,奈何在雪地中跋涉是一件非常耗費體力的事,尤其一張嘴風雪就往嘴裏鑽,他又離她七八米遠,說話得靠吼,蘇顏吼了兩句後,懨懨地放棄了聯絡感情的計劃。


    半天後,她終於走下了雪山,因為風雪,能見度很低,不過蘇顏有精神掃描,這點不成問題,蘇顏找了個避風的冰洞,補充完體力後,詢問棺材板:“你知道我的同伴在哪兒嗎?說個大概方向應該,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楚零曜沉默了數秒,伸手指了一個方向。


    蘇顏欣喜之下,笑得雙眼都眯成了月牙。


    從空中降落,遭遇颶風在天上飄了兩個小時,蘇顏用自己捉急的數學,勉強估算了一下自己離後勤基地距離,以為最多兩三天就能和大部隊匯合,結果她在皚皚白雪中跋涉了七天,後勤基地才出現在她的精神掃描裏。


    那一刹那,蘇顏激動地眼淚都快流下來的,連續幾日裏都吃壓縮罐頭,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洗臉隻能抓把雪抹一抹,這樣艱苦的條件連曾經的莫拉哥特種監獄都成天堂了,此刻,她終於找到了大部隊,能不激動嗎?


    後勤營地一點點出現在她的精神掃描中,漸漸的,蘇顏的臉色凝重了起來。


    茫茫白雪中,後勤基地幾乎快要被白雪覆蓋,小傑他們帶來的第一批有八百人,隨後的幾批探查人員零零散散加起來也有一兩百人,再加上蘇顏這一次帶來的一百人,總共有一千多人,可是後勤基地卻靜悄悄的,這種靜並不是空無一人,相反很多的人出現在她的精神掃描裏。


    可當蘇顏看清楚這些人後,一股窒息的寒意沿著她的脊髓冒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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