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是有像神一樣偉大的存在的,例如曾經穿越了無數宇宙時空出現在她耳邊的,那個虛無縹緲的聲音,又例如對於艾歐尼亞文明來說,引領他們走向繁榮的無麵神棺材板。


    在青木一點點微笑著變成透明的時候,她隻能看著他明媚的微笑淚如雨下,她隻能在心中默默地祈禱滿天神佛,請不要讓他離開。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那該是多麽美好的畫麵。


    可是,當她再次來到白玉大門之前,看著那熟悉的俊美臉龐時,伴隨著一湧而出的悲傷,還有深藏心底的遲疑。


    是什麽人讓時光倒流了?


    還是說這一切隻是假象?


    是那個惡魔聲音的新把戲?


    既然這個世界有神的存在,那麽她姑且就把它成為惡魔吧。


    惡魔最擅長的,不就是以甜美的誘餌,誘惑獵物鑽進自己的陷阱中嗎?


    所有的人都平平安安地出現在她麵前,真是甜美無比的誘餌啊。


    “立刻往回走!”小傑皺著眉看著她,似乎被蘇顏哭得心煩意亂,聲音冷得像被寒冰凍結了。


    蘇顏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把視線從青木身上移到小傑臉上,上一次他也是這樣說的。


    她張了張嘴,鬼使神差地說出了上一次自己的回答:“我不認識路。”


    “怎麽來的,怎麽回去!”小傑聲音又冷了幾分,一雙紫色的眸子冰冷地注視著她。


    一模一樣!除了表情微微有點不同,他說的話和上次一模一樣。


    蘇顏深吸了一口氣,哽咽地問青木:“他怎麽了?”


    他的眉心打了一個小小的褶,看著她的眼神帶著幾分擔憂,那樣的表情可以輕易地俘虜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女人:“你不哭了,我就告訴你。”


    如果她沒有哭,沒有流淚,他說的會不會就是“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時光,真的倒流了嗎?


    她忽然後退了一步,如果時光真的倒流,那麽……


    她從空間手鐲裏取出自己的日記本,翻到最後的一頁。


    “多美曆2687年6月8日,鬼知道今天是晴天還是陰天。


    今天是困在黃金大廳的第十六天,和昨天沒有什麽區別,我依舊在練習精神護盾的用法,小傑嘴裏說著簡單,但實際上要把護盾像橡皮泥一樣變大變小,削薄加厚哪有那麽容易,不過按照進度應該也快了,最多還要個四五天時間就可以進行第一次實驗……


    如果能離開這裏,我一定頭也不回地回家去,我想洗個熱水澡,我想吃個麻辣香鍋,我想躺在太陽底下伸個懶腰,我想蘇默一邊給我按摩一邊給我講故事。


    話說,都過去這麽久了,棺材板到底上哪裏去了?


    ……”


    如果時光真的倒流,她的日記應該消失才對。


    那麽是她回到了過去?


    還是說……


    她抬起頭望著小傑,青木,以及大門後無悲無喜的竺僧——還是說,這些人都是假象?


    小傑疑惑地盯著蘇顏的一舉一動:“蘇顏,聽話,立刻往回走!”


    她搖了搖頭,無限蔓延的精神掃描將周遭的一切都反映在她的腦海中,她的身後,隧道已斷。


    而她的麵前……


    精神力穿透小傑和青木的皮膚表層,大腦,血管,心髒……都沒有問題,連心髒旁邊的惡魔寶石也……


    等等!


    惡魔寶石!


    蘇顏仿佛被定身了一般,迷霧洞穴發生的一幕幕如電影倒帶一般地在她腦海中流轉,仿佛有一隻手撥開了重重迷霧,從和棺材板分手開始,所發生的一切一切都在她的腦海中如慢鏡頭一般的旋轉。


    “你怎麽了?”小傑上前一步,那雙紫色的眸子溢滿了擔憂。


    蘇顏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僵硬地退後了一步,兩步,三步,忽然,她轉身就朝著黑暗的隧道跑去。


    錯亂的腳步聲在幽深的洞穴中傳出很遠,每一聲都像是鍾鼓齊鳴,震得她雙耳嗡嗡作響,急速地奔跑,她很快就來到某個位置。


    前麵是深幽黑暗的隧道,但繼續往前走就會被岔道帶回白玉大門之前,一天之前,她,小傑,青木,竺僧,就是在她現在所站的位置的側麵,挖開了岩壁,挖出了一條路。


    她摸了摸堅硬的石壁,很顯然靠她一個人是無法挖出一條路來的。


    就在她用手觸摸石壁時,石壁上詭異地浮現出了一組圖畫。


    那是用圓圈,大小不同的點,以及曲線組成的星宿圖案。


    “殺了他們,你將獲得自由與力量!”


    她盯著那神秘詭異的星宿圖案,開始後退,一步一步退回到白玉大門之前。


    小傑的臉隱藏在陰影中,暗得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表情,蘇顏同樣也站在陰影中,垂著頭,將眼底的真實情緒遮掩。


    隔了數秒,他輕歎了一口氣,朝她招了招手:“過來吧。”


    青木朝蘇顏燦爛一笑:“小美人兒,你的臉色不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蘇顏怔怔地看著青木的微笑,那個笑容恍如隔世,依舊那麽溫暖而明媚,但她的心情卻像深海之中的鐵鏽,冰冷而麻木。


    “是的,我有點累,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她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走進白玉大門裏,小傑和青木對視了一眼,小傑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這個碰觸仿佛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蘇顏一個轉身用力拍開了他的手,惡狠狠地瞪著他:“不要碰我!”


    小傑被蘇顏吼得一呆,青木顯然從沒見過發怒的蘇顏也有些不知所措,兩個人站在門口你望我一眼,我望你一眼,默默地看著蘇顏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掏出自己的睡袋,像隻疲憊的倉鼠一樣縮了進去。


    “她的脾氣一直這麽暴躁?”青木用胳膊肘撞了撞小傑。


    小傑搖頭:“平時還是挺溫順的。”他想了想不確定地說,“聽說女人每個月都有幾天脾氣不好。”


    青木一本正經地搖頭:“沒有血腥味。”


    小傑托著下巴想了想:“她是不是在生氣我們把她一個人丟在戰艦上了?”


    “……”


    蘇顏縮在自己的睡袋裏,用精神掃描偷聽著小傑和青木,你一言我一語,又對自己的猜測不確定起來了,她心想,先觀察觀察再說。


    小傑和青木兩人討論了一會兒後,青木開始場外求助,他朝不遠處的季明蘭招了招手,等季明蘭走過來之後,青木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蘇顏:“她在發脾氣。”


    季明蘭攤手表示:“跟我又沒什麽關係。”


    青木一巴掌拍在季明蘭頭上:“讓你想辦法。”


    季明蘭抽了抽嘴角,沒好氣道:“你去給她跳個脫衣服,她準高興。”


    小傑,蘇顏:“……”


    青木似乎很認真地考慮後,遺憾地歎了口氣:“這種事情比較適合二人世界。”


    蘇顏:“……”意思是如果沒有這些電燈泡,他還真打算那麽做?


    原本蘇顏是很累很累的,身體的每個細胞都是提醒她,不論是精神力還是身體都到了極限,可是她根本無法閉上雙眼,何況這幾人討論的內容……


    她一骨碌從睡袋裏爬了出來,麵無表情地衝小傑喊了一聲:“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小傑斜睨了她一眼,直接扭頭無視。


    蘇顏:“……”


    和小傑相處了那麽久,蘇顏對他的脾氣還是挺了解的,這貨是典型的隻能順毛摸,在進門前她才拍開她的手,讓他不要碰她,這會兒像叫貓叫狗似的叫他過來,某個長居高位的熊孩子,能過來才怪了。


    小傑是這個反應,她覺得很正常,可是,可是,她麵前的這個人,他明明是……


    蘇顏再一次對自己的推測不確定起來。


    她正準備自己走過去,青木一巴掌拍在小傑頭上,壓低聲音威脅:“叫你過去!”


    “……”小傑默了兩秒,麵無表情地走到蘇顏身邊,垂下睫毛居高臨下地掃了她一眼:“有事?”


    蘇顏指了指門口的方向:“出來一下。”


    來到白玉大門前,小傑靠在門上沉默不語,蘇顏沉默地看著他,兩人對視了好半響,蘇顏清了清嗓子,問:“你還記不記得莫拉哥特種監獄裏發生的事?”


    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的腰扭傷了。”蘇顏睜大了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小傑。


    小傑微微眯起雙眼,奇怪地盯著她:“你是腦子壞掉了,還是想要扭曲曆史?”


    蘇顏:“……”好吧,這個問題算他過關。


    她抿著唇想了想,繼續提問:“在莫拉哥特種監獄,我們有沒有同床一起睡過?”


    答案是有的,那一次是她去倉庫偷罐頭被小傑發現,出現信任危機,為了消弭這個危機,她坦白了自己的來曆,和小傑的關係拉近了不少,晚上的時候,他叫她上去。


    她還清楚的記得那時他說過的話,他說他允許她和他一起睡,驕傲得就像天鵝一樣。


    為了證明自己一點不害怕跟他一起睡,她鑽進了他的被窩抱緊了她,反倒是小傑渾身僵硬,直冒冷汗。


    雖然就抱了一下,但準確來說,這也算得上同床共枕了。


    蘇顏睜大了雙眼,仿佛探照燈一般審視著麵前的小傑,這樣隱秘的事情除了本人,絕對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迎著蘇顏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小傑忽然別開了臉。


    “……”蘇顏詭異地想,難不成這個熊孩子在害羞?不是吧,這貨連男女感情都沒有,會害羞?


    “到底有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不知道?”他忽然提高了音量。


    蘇顏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失憶了,喂,問你呢,到底有沒有?”


    他忽然轉過頭來,咬牙切齒地瞪著她:“有!你被楚零曜弄成重傷,竺僧把你送到地麵上的醫院裏救治,我為了救你,把惡魔寶石挖了出來……”他莫名地再次別過頭,聲音也小了許多,“不知怎麽的第二天醒來,我發現自己和你躺在一張病床上。”


    蘇顏:“……”臥槽!這事兒她居然不知道!


    連她不知道的事情都知道,這種事除了小傑本人還能有誰知道?蘇顏再一次對自己的推測不確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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