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牆上原來糊的翹起來已經黑的看不出顏色的大紙拽下,張梅拿著掃炕的小掃帚用力掃了掃拽掉大紙的牆麵,然後用刷子在上麵輕輕的刷一層漿糊,拿著大紙從上往下用板子推,從開始的試探著推,找到感覺後,張梅手裏的動作越來越快,一張又一張大紙整齊的糊在牆麵上。


    炕上的位置全部糊完後,張梅跳下炕仔細看了看,重新糊好的牆麵透著一股子幹淨勁,微微有些黃的大紙整齊的貼在牆麵上,雖然沒有城市裏的塗料看著那麽白,但重新換過的牆麵顯的屋裏很亮。


    張梅笑著看著,心裏說不出的高興,歪頭擦了擦順著鬢角流淌下來的汗珠,張梅繼續糊著。


    一上午的時間,裏屋全糊完了,站在門邊,看著幹淨透亮的屋子,張梅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心底有些得意自己的手藝,雖然開始很生疏,雖然很多年沒做過這樣的活計,但張梅卻發現真正動手的時候,很快就能找到感覺,得意後,張梅心底微微發酸,其實不管自己怎麽虛榮,不管自己怎麽不承認,從小到大的農村生活還是深深的刻在心底,長出一口氣,張梅轉身離開裏屋。


    刷漿子推大紙,一直幹到晚上六點多,張梅算是把兩個屋的牆麵全部糊完,可這點活也讓張梅累的兩隻胳膊酸疼酸疼的,有些抬不起來,放下空空的大碗,張梅坐在炕邊吭哧吭哧喘著粗氣,使勁甩甩胳膊,蹭了下咕嚕咕嚕叫著的肚子。


    拿起放在一旁的涼開水,張梅把一碗水全喝了,感覺有些飽的感覺後,張梅簡單的收拾一下,走進灶房,又一次熱了點剩飯。


    吃飽了感覺身上的力氣又回來了,張梅站起身把用過的碗筷放在灶台上,回屋繼續收拾那些沒規整的東西。


    時間就在張梅在自家小屋裏忙活著收拾屋子,織毛衣,拿破布練習針線活中度過,雖然每天隻有一個人,但張梅卻覺得日子過的有滋有味,沒有炮火中的朝不保夕,沒有失敗時的失意沮喪、沒有失去家庭的痛苦、甚至沒有了曾經那種即使身在人群依然孤獨的自憐。


    就是這種單調的近乎有些自閉的生活讓張梅長久以來無法壓抑的孤寂好像在平靜中得到了最大的撫慰,在張梅沒有注意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越發的平和,完全超越年紀的平和讓張梅好像小溪裏被水流衝洗後變的透明圓潤的鵝卵石一樣,雖然不起眼,但又有著獨屬於自己的味道。


    時間緩緩的流淌著,不經意間,從趕集回來已經過去二十多天,在這二十多天裏,張梅已經把準備給王貴花的毛衣織完,很不起眼的一件圓領套頭的紫紅色毛衣,沒有什麽花樣,一水的平針,但卻意外的平整,要是把整件衣服翻過來,就會發現,張梅織出的毛衣沒有一個線頭,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到接口在那裏。


    雖然拆了織、織了拆,足足用了半個月,但成品出來的時候,張梅自己卻很滿意,至少這件毛衣讓張梅重新找到了感覺。


    一月十五日這天中午,吃過飯的張梅繼續織著給陳福的毛衣,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另外一件半成品,張梅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或許是有些無聊,此時的張梅突然特別想知道當叔叔嬸子看到自己拿出的兩件毛衣時會是怎樣的驚訝,想到王貴花有些咋咋呼呼的性格,張梅輕輕的笑了。


    “梅子、梅子。”院子外傳來的喊聲讓張梅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鬱,這人真是經不住念叨,自己這才想起王貴花,這人就來了。


    腦子裏想著,張梅卻迅速的把毛衣塞進炕櫃裏,跳下炕,張梅披上棉襖咚咚咚的往外跑,看到站在院子外的王貴花,張梅笑著招呼著,“嬸子,咋這個點來了?吃飯了嗎?”


    看到跑出來的張梅,王貴花勉強扯動嘴角笑了一下,王貴花的強笑讓張梅臉上的笑收了起來,快速的打開大門,拉住王貴花的手,擔憂的上下打量一下,“嬸子,出什麽事了?”


    王貴花眼底的黑眼圈讓張梅有些心疼,張梅雖然不敢說多了解王貴花,但大概的了解還是有的,王貴花不是個心眼多的人,心思比較厚道,心裏藏不住事,雖然脾氣不好,但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王貴花跟著張梅走進院子,什麽都沒說先歎了一口氣,張梅看著王貴花愁眉不展的樣子,什麽都沒說,直接把人帶進屋,拉著王貴花的大手,張梅意外的感覺到了冰冷,張梅微微皺了下眉頭,進屋後,讓王貴花坐在炕頭後,拿出大水杯倒了一杯熱水遞給王貴花,隨後張梅坐在王貴花身邊。


    “嬸子,出啥事了?”張梅輕聲的詢問著緊鎖眉頭的王貴花。


    王貴花握住手裏的水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鎮上下通知了,讓屯子裏這幾天把糧食運出去,可你看看這段時間這雪基本上就沒怎麽停過,三天兩頭的下,空車都不好走,何況是裝滿糧食,我昨天跟你三叔走了一趟,路太滑了,愁的我一宿沒睡著,你說咱一年到頭就指望年底糧站收糧食哪,這運不出去,挨批評不說,還耽誤事。”


    王貴花說的事,讓張梅皺起了眉頭,這時候可不像以後那樣各家有拖拉機四輪車之類的,現在各個屯子送糧食可都是馬車,這要是老把式還好點,可路窄不說還滑,根本不好運,可不運出去,過年吃什麽?開春的種子錢化肥錢從哪出?各家各戶可都指望這點錢過個好年哪。


    而且張梅還知道,農村一般辦喜事也是趕上臘月的時候,因為隻有這時候家裏能有娶媳婦錢,暗自歎了一口氣,張梅微微笑了,“嬸子,你也別急,要是運不出去,也不光是咱們屯,全鎮各個屯子的糧食都運不出去,到時候鎮上肯定會想辦法,咱們沒轍,鎮領導總不會也沒轍吧,讓我三叔在等等,對了,嬸子,今年糧食啥價格?”


    張梅多少有些好奇現在的糧價,而且張梅覺得,既然自己家屯子這邊運不出去糧食,相鄰的肯定是一樣的情況,一個大隊或是一個村運不出去鎮上不會管,但是要是全運不出,那麽鎮上肯定會組織人力物力來想辦法。


    王貴花一聽張梅打聽糧食價格瞬間愁事也沒了,臉上的笑也露出來了,湊近張梅,“你猜?”


    張梅楞了一下,老實的搖搖頭,說實話,張梅還真沒什麽印象,王貴花興奮的比劃了一下手,做出了一個八的手勢,張梅挑動眉梢,有些驚訝,“八毛?”


    張梅的答案讓王貴花臉上僵了一下,騰的一下瞪大眼睛,“你虎啊,還八毛哪,要是都這個價格,咱們農民啥也不用幹,在家等著掉錢吧,八分一斤,這價格夠高了,比去年多兩分錢哪。”


    說完白了張梅一眼,而王貴花說出的價格讓張梅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八分?”


    張梅有些拔高的聲音讓王貴花以為張梅是興奮的,美滋滋的點點頭,“對,八分,怎麽樣,這價格不錯吧。”


    張梅一哽,點點頭,“不錯不錯。”張梅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知道這個時期糧食價格絕對不會高,但沒想到竟然會低到八分這個價格,張梅感覺嗓子眼都幹癢了似的,這個價格,想想一年到頭靠天吃飯的農民,又看到王貴花滿臉喜慶的笑容,張梅突然覺得心酸,這個價格實在太低了,低的完全超出張梅預想。


    張梅沉默了好一會才重新打起精神,帶著有些勉強的笑看著王貴花,“嬸子,你家今年能出多少糧食?”


    王貴花臉上的笑越發的燦爛,“兩萬多斤吧,其實各家都差不多,就是你家少。”


    提到產量,王貴花一下子想起張梅家估計也就一萬五左右,畢竟就爺倆,而且張梅能幹的少,都是屯子裏這些老莊家戶幫著搭手了,可到了忙活的時候各家的地都不少,誰能老有時間幫忙啊。


    想到這裏,王貴花臉上的笑淡了,“梅子啊,你家的糧食不多,秋收的時候,我跟你三叔幫著掰的玉木棒子,也就一萬五左右,我估計不到,你家人口少,所以..。”


    王貴花後來的吞吞吐吐和臉上淡淡的愧疚讓張梅笑了,抱著王貴花的胳膊,不自覺的蹭了蹭,“嬸子,這就不少了,我家人口少,就這麽大能力了,我原本估計我家能有一萬斤就不錯了,這不還多五千斤嗎。”


    張梅依賴的舉動和寬慰的話讓王貴花欣慰的笑了,拍了拍張梅的後背,“梅子,嬸子不瞞你,那時候,我和你三叔著急搶收家裏的地了,沒顧的上你家,你家地裏的糧食一半是你和你爺收的,剩下的一半才是我和你三叔收的,你三叔總說要是能早點幹完早點幫著你家搶收沒準能多點糧食。”


    張梅輕輕的笑了,“嬸子,不是的,其實主要還是春耕的時候,我爺撒種子撒的少,要不然哪能啊,你被多想,反正明年不種了,也省著糟蹋了那麽好的地,我爺可說過,我家的地是一等地。”


    王貴花點點頭,就是因為知道是一等地所以才心疼出了那麽點的糧食,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那時候,二貴病了,白喉啊,在他們農村可是大病,差點沒扔了,這邊收地那邊二貴病重,那段時間王貴花恨不得把自己劈兩半了。


    王貴花不想去說當初因為什麽,說了有什麽用?那次確實是他們兩口子沒盡到心,暗自歎了一口氣,王貴花摸著張梅稀鬆的頭發沒有在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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