裨將軍,王離?劉闞離開了中軍大帳之後,心裏麵感覺著沉甸甸地。


    也難怪,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個仇人,而且還是那種大鱷級的仇人,的確不是件讓人開心的事。


    王離三代為老秦效力,祖父和父親,更是大秦的元老功臣,背景之深厚,在大秦可算得上是少有人可以比擬。


    如果真的被這麽一個人惦記上了,恨上了……日子肯定不好過。


    隻是,王離真的會記恨自己嗎?雖然說,王離曾經是永正原的主將,但實際上呆在永正原的時間,卻是屈指可數。


    劉闞沒有和王離有過太多的接觸,對王離的了解,也僅僅是局限於其他人口中的描述而已。


    倒是召平的這一句提醒,讓劉闞心生疑竇。


    始皇帝至今仍未冊立太子。


    他有十七個兒子,嬴扶蘇是長子,也是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人。


    劉闞依稀記得,曆史上的始皇帝,在臨終之前寫下詔書,就是要扶蘇來繼承皇位。


    如果不是趙高作祟,李斯從中搗鬼,那個背負著千秋罵名的嬴胡亥,也就根本不可能登上皇位。


    慢著慢著……劉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呼的一下子從榻上坐了起來。


    嬴胡亥,按照曆史課本上的記載,他登上皇位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了。


    可是李成曾對劉闞提起過,嬴胡亥是始皇帝最小的兒子,今年才七歲。


    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娃娃。


    \\\\\\思路,在這一刻好像一下子清楚起來。


    如果按照曆史上地說法,始皇帝死得時候。


    嬴胡亥二十歲,那麽現在距離始皇帝死亡的時間,至少還剩下十三年的時間。


    自己有十三年地時間。


    以現在的基礎而言,應該可以做些事情。


    不對……前世上學的時候,曾記得老師提起過,秦朝統一六國之後,隻有十幾年地時間。


    現在已經是第七年了,距離始皇帝駕崩的時間……如果這樣計算的話,秦朝至少有二十年的曆史。


    這十幾年和二十年之間的差別。


    史官們怎可能忽略?而且。


    秦朝如果有二十年的時間,十三年後嬴胡亥正好二十歲,卻又符合了史書上的記載。


    是史官地不小心?還是這裏麵有其他地問題?劉闞有點糊塗起來。


    他現在非常後悔,前世為什麽不認真的學習一下曆史?如果能清楚的掌握住時間,對於今後的規劃,將會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可是,誰又能想到,這世上真的存在有穿越這種事情?心情有些煩躁。


    劉闞披衣走出了帳篷。


    此時,已經過了亥時。


    那片日間已經變成了廢墟的匈奴人營地,如今也煥然一新,駐紮上了秦軍兵馬。


    日間一戰,匈奴人可謂全軍覆沒。


    除了少部分人……大約不足一千人駕著殘存的河船強渡過了大河之外,河南岸地匈奴人沒有一個能逃出生天。


    秦軍斬首三萬餘人,幸存的匈奴人甚至不足萬人。


    這些人中,大都是女人和不成年的孩子。


    按照秦時的習慣。


    這些俘虜絕大部分會成為奴隸。


    也許在很多年以後。


    他們會被徹底同化。


    站在營帳門口,隱隱約約的可以聽到女人和孩子們的啼哭聲。


    劉闞呆呆的站在帳篷門口。


    側耳傾聽了片刻之後,幽幽的一聲歎息。


    不管怎麽樣,能活著就好!這個時代,也不存在什麽日內瓦公約,劉闞即便是有心改變,也無力施展。


    許多事情並不能一蹴而就,必須徐徐推進。


    改變人們固有地思想,絕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召平今天地提醒,其中不泛有示好拉攏之意。


    李成曾經說過,召平也好,蒙恬也罷,和大公子嬴扶蘇的關係非常密切。


    召平和蒙恬,是不是有心要把自己介紹給嬴扶蘇呢?如果是這樣子地話,他又該如何應對?從內心中而言,劉闞不太看好嬴扶蘇。


    按照曆史上的說法,這個人有婦人之仁,而且非常的迂腐,或者說,是愚笨。


    僅憑著趙高李斯的一份偽詔,就自盡身亡的人,又能有什麽智慧呢?不過,如果嬴扶蘇真的能活下來,對於大秦帝國而言,也許真的是一種福氣吧……撓了撓頭,劉闞在一根栓馬樁旁邊停下腳步。


    *****赤兔馬就被拴在馬樁上,看見劉闞的時候,赤兔馬非常興奮的搖頭擺尾,打著響鼻,把碩大的腦袋擠進了劉闞的懷中,輕輕的在他懷裏蹭著。


    快要初秋時節了……營地裏起了風。


    不是很大,卻又非常的輕柔,吹在人臉上,身上,感覺非常的舒適。


    劉闞抬起頭,仰望深邃的夜空。


    今夜,月朗星稀……天顯得格外高,月亮顯得非常圓。


    沒有星星,使得蒼穹變得非常寂寥,讓人感覺心裏空落落的,似乎很廣袤,同時又非常的壓抑。


    車到山前必有路,還是見招拆招吧。


    劉闞心裏也非常的清楚,自己現在沒有任何去抗爭,去改變的機會。


    地位懸殊太大,和蒙恬嬴扶蘇他們這等人比較,他現在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罷了。


    更何況,在他們上麵,還有那千古一帝的至高存在。


    爭個什麽?又改變個什麽?隻怕到最後,什麽都爭不到,反而落得個淒慘下場。


    劉闞想到了這裏,心情沒由來的輕鬆了許多。


    且行且看,看這大秦朝和自己。


    究竟還有多久的緣分吧。


    就在劉闞在臨河渡口長籲短歎,夜不能寐地時候,朐衍城中。


    同樣是***通明,一派不夜天的架勢。


    蒙恬在入夜之後,率部進駐朐衍。


    *****蒙克率領眾人把蒙恬大軍引進了城中。


    然後將城防全麵交接給了蒙恬,便退到了一旁聽命。


    蒙恬並沒有急著詢問戰果,而是先向人打聽劉闞的情況。


    當得知劉闞率部去偷襲臨河渡口地時候,蒙恬也不禁被劉闞這種膽大包天的行為嚇了一跳。


    但不得不承認,如果冒頓真的率部過河,以後肯定會給河南地造成巨大地麻煩。


    繼續攻擊?蒙恬目前還沒有這個打算。


    這次能迅速的奪取河南地,完全是因為劉闞這麽一個因素的存在。


    如果不是劉闞在富平殺死了左賢王屠耆。


    這場戰事也就不曉得何時能夠結束。


    饒是如此。


    此次北疆之戰,前前後後共調動了五十多萬兵馬。


    有道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五十萬人的大規模作戰,每日消耗錢糧無數。


    大秦統一不過七載,還遠遠無法支撐這樣一場大規模的消耗。


    攻擊大河北岸,除了要麵臨狗急跳牆的匈奴人之外,還要麵對複雜的環境和綿長地補給線。


    此外,還有月氏國和東胡這兩頭龐然巨獸在一旁虎視眈眈。


    也許二十年、三十年……中原一切都平定下來。


    就能渡河而戰。


    但是現在,卻不可能。


    所以,蒙恬一方麵擔心劉闞等人地安危,另一方麵又期盼著劉闞等人可以成功。


    ===在反複思忖之後,蒙恬把他手中的一支精銳人馬,交給了蒙克率領,同時命蒙克帶著樊噲屠屠,任敖陳平李成五人。


    立刻動身。


    趕赴臨河渡口。


    也許已經晚了,但總好過沒有行動。


    劉闞留在朐衍的兵馬。


    不過七八百人而已。


    而且曆經連番苦戰,早已疲憊不堪,難以再長途跋涉作戰。


    蒙恬交給蒙克的這支兵馬,名為樓煩軍。


    清一色得樓煩人組成,雖然僅止三千,可是戰鬥力極其驚人,驍勇善戰,悍勇無敵。


    此次在昭王城大敗匈奴軍的騎兵,就是以樓煩軍為先鋒。


    整個北疆,也僅僅有一萬樓煩軍而已。


    蒙恬把樓煩軍交給蒙克,並告知蒙克,如果見到劉闞,需將虎符交由劉闞掌握,蒙克自動歸入劉闞帳下效力。


    他將會派大軍,隨後進發臨河。


    這樓煩,是北狄的一支,大約在春秋之際建國。


    其疆域大致在後來的趙國邊境,也就是後世的山西省北部,保德、岢嵐、寧武地區附近。


    戰國時期,列國之間戰爭頻繁。


    樓煩國意氣兵將強悍,善於騎射而著稱,始終立於不敗之地,並屢次對相鄰地趙國造成威脅。


    後來,趙武靈王就是向樓煩等國學習,推行胡服騎射,使得趙國逐漸變得強大起來,並最終消滅了樓煩、林胡等國,攻占中山國,開疆擴土,成為鼎鼎大名的戰國七雄之一。


    不過,趙國雖戰勝了樓煩國,卻沒有攻殺他們的人馬。


    反而采取了致其兵的策略,把樓煩兵馬收容改變,從而使得趙國的兵力變得更加強大。


    白起長平之戰以後,樓煩國的領地被秦國占領,樓煩兵馬就被並入秦軍之中,稱之為樓煩軍,是邊軍戰鬥力最為強悍的一支人馬。


    蒙克初得三千樓煩軍,自然喜出望外,帶領陳平李成等人連夜動身,以急行軍的方式進發臨河。


    蒙克走了,可是蒙恬仍無法安睡。


    在書案之上,有一封從鹹陽六百裏加急送來地詔書。


    “聞卿大獲全勝,朕甚欣喜。


    然則胡禍為我大秦心腹之患,卿不可效仿婦人之仁,心慈手軟。


    朕當於鹹陽宮等候佳音。”


    這是始皇帝親自所書地詔書,由中車府車士連夜送至蒙恬手中。


    詞句極其溫和,但是蒙恬卻嗅出了始皇帝心中的不滿。


    此前報奏朝廷時,蒙恬曾提出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河南地被俘地匈奴人,已經超過了十萬之數。


    該如何處置?蒙恬建議始皇帝,將這十餘萬,乃至更多的匈奴人遷至中原,慢慢的將其同化。


    可現在看來,始皇帝對他的這個建議,似乎非常不滿。


    不可效仿婦人之仁……大秦心腹之患……這字眼兒非常沉重。


    蒙恬知道始皇帝的心思:這十餘萬匈奴人,一個不留,全部斬首。


    對於那些凶惡的匈奴士兵,蒙恬不會有半點憐憫。


    可問題在於,這十萬人之中,有很多是女人和未成年的孩子。


    殺俘虜,和殺女人孩子,完全是兩碼事。


    殺那些匈奴士兵,蒙恬不會手軟。


    可是殺女人和孩子……蒙恬不免感到有些猶豫。


    在這年月,屠城殺戮,不過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戰國二百年之中,屠城之事比比皆是。


    可這並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歡這樣做,甚至連那有人屠之稱的白起,在坑殺四十萬趙軍的時候,也是猶豫不絕。


    蒙恬實在有些不忍心這麽做。


    可這是皇帝的意思,出於對始皇帝的忠心,蒙恬知道,自己必須要這麽做!閉上了眼睛,蒙恬在心中苦澀一笑。


    罷了……為我大秦千秋萬載的江山社稷,就算是他日如武安君一般不得好死,我也願意承擔。


    想到這裏,蒙恬抽出一卷白絹,伏案奮筆疾書。


    “來人!”隨著蒙恬一聲喝令,從帳外走進親隨躬身道:“上將軍有何吩咐。”


    蒙恬把白絹封入竹筒,打上火漆印信,遞了出去,“你立刻帶此軍令,率部遍走河南地,傳令各軍主將,命其閱後執行。


    而後帶此軍令返回。


    三十日後,我要在這軍令之上,看到二十軍主將的印信,明白沒有?”親隨跟從蒙恬多年,立刻知道事情非同小可。


    連忙雙手接過,躬身應命。


    蒙恬又喚來兩名親信,沉聲吩咐道:“你二人在過子時之後,率人進入俘虜營……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斬首,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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