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上,小武讓方睡臥室,他睡客廳沙發。本來女同居一室,讓小武多少有點尷尬,甚至想過要不要和方無應說一聲,但是既然方堅決反對他通知任何人,小武就作罷了。


    “應該沒關係的。


    ”小武想,“她住兩天,氣消了就回家去了,不會出什麽事的。”


    第二天方照常去上學,但並未提過回家的事兒,小武想了半晌,也不知該如何勸方回家。


    白天上班的時候,蘇虹在辦公室裏說方和方無應吵架、跑去同學家裏住著不肯回家,小武在一旁聽著,他也不敢插一句嘴。


    雖然小武知道樣瞞著方無應不太好,但他覺得,自己既然答應了方不把她在自己這兒的事情說出去,那他就得信守諾言。


    方信任他,才會來找他,如告知了方無應,那麽在方心裏,他就成了個不可信任的人。她現在狀況本來就不太好,小武覺得自己不應該再損害方對外界的信任。


    下班之,小武去超市買了好些菜,他自己是吃不了這麽多的菜的,平日隻有一個人時,小武永遠都弄得十分簡單,但是今天不同,他可以隨意對付自己,但是不能隨意對付方。


    回到家,差不多六點左右,小武把菜洗幹淨,準備工作全部做完,正要點火燒菜,手機卻響了。


    他走出廚房,擦幹手,拿擱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一看,是方。


    “……你在家麽?”


    小武嗯了一聲:“在做菜呢。課還沒上?”


    那邊了一會兒。忽然小聲說:“不能……能不能麻煩你過來一趟?”


    “去哪兒?”小武問。“學校麽?”


    “是地。來接我好麽?”方小聲說“我遇到麻煩了……”


    “怎麽了?”小武頓時緊張起來。


    “有人在學校門口等我。”她低聲說,“我不想見他是他不肯走……”


    小武停了半晌,忽然問:“是你男朋友?”


    “……嗯,可是我昨天已經和他說分手了。”


    “……”


    “我不知道他會幹出什麽事來。”方忽然小聲啜泣起來,“我說要分手,他不答應……”


    小武定定神:“好的現在馬上過來,你不要出學校,最好跟定某個老師。”


    他說完,放下手機,抓起鑰匙就往外衝!


    到了補習學校,小武按照方的短信指點到了她所在的教室。


    方一看見他,這才鬆了口氣!


    “……心髒快停止跳動了。”她臉色發青地說,“再呆下去我都想跳樓了。”


    “不至於。”小武笑起來,“我看見了,是那個黃頭發的對吧?耳朵眼打了一圈像活頁夾。”


    方尷尬地點點頭:“就是他。”


    “如果他威脅你,可以報警的。”小武說,“或者你叫方隊長來處理也可以。”


    “我不要衝兒知道!”她怨憤地說“讓他知道了,還不如被一刀紮死呢!”


    小武苦笑:“好吧好吧告訴他——咱們走吧。”


    “呃,這就出去麽?”方眨眨眼睛“可是他經常帶著刀的……”


    “沒關係,有刀也用怕。”小武聲音沉沉地說。


    方頓時不吭聲了。


    倆人出了教學樓,快到校門口時,小武伸手牽住了方的手:“別怕,別讓他看出你的膽怯!”


    “可是……”


    “堂堂大燕的公主,還怕一個街頭混混?”小武突然說。


    他的話說得像調侃,但是裏麵的語氣決不是調侃。


    被他這麽一說,方深吸一口氣:“……好!”


    他們就這麽握著手大步出了校門。


    可沒走兩步,小武就覺得背後有人拍自己的肩膀。他停下來,一回頭,果然是那黃頭發的小子!


    “我說這位大哥,你是不是牽錯了人?”那小子,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他,然後衝著方“喲”了一聲,“親愛的,我等了你一個鍾頭了。”


    他說著,就要伸手過來拉扯方!


    方飛快往後一退!


    “別碰我!”她尖叫道,“跟你說了我們完了!不要再來找我了!”


    那時,他們身處的是一條深巷的入口,夜已經深了,街上沒什麽人,所以這三個人的糾纏,並無人注意到。


    再看那黃頭發的青年,瞧上去二十剛出頭,眼神裏滿是戾氣。他斜斜睇了一眼小武。


    “哦,這就是你的新歡?”他大刺刺笑起來,“我說親愛的,當初你攀上我,是想叫我替你趕開黃超那小子,也就是說,今天你帶他來,是想叫他替你趕開我?——可這小子真的辦得到麽?”


    他說著,用力推搡了一下小武!


    “我說這位先生,奪人之美不是你這麽個搶奪法啊!”他目露凶光,“方她是我的人,你要把腦瓜放清醒一點!”


    雖然被他那一下推得往後退了兩步,但是小武卻一把拽過方,叫她躲在自己的身後。


    “方不是任何人的。這一點你也該弄清楚。”小武甚至還笑了一下,“像你這樣的,原本是沒有資格站在她麵前的。”


    小武這句話,本來平平常常,但不知怎麽卻引起對方強烈的反應!


    那青年霍的抽出刀:“給老子閃開!老子要對付的不是你——方,你以為躲在這小子後麵就沒事了麽?!臭婊子!想就這麽把老子甩了?門都沒有!”


    方的臉都白了!


    可還沒等那青年回過神來,他隻覺得肩頭被一隻手給抓住,那隻手像鐵鉗,不僅硬,而且力道極大!他被它拉得差點跌倒!


    “喂!……”


    青年正想舉刀卻一把


    的手腕!那種力量迫使他不得不鬆手,刀“當啷”一地上!


    緊接著,快如閃電的重重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青年隻覺得劇痛無比!血立即從他鼻孔裏流淌了出來。


    他掙紮著想直起腰來,但那雙手不肯留一點時間給他緊接著又是一拳!青年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他剛想反擊,後麵一拳立即補上,他終於支撐不住,仰麵倒在地上。


    ……有誰大力踢著他下一下,凶暴無比,滿懷著仇恨。


    他聽見了方的尖叫:“……別打了!要出人命的!小武你住手!快給我住手啊啊!”


    施暴者終於停來,四周,寂靜一片。


    青年仰麵躺在地上,盡管眼被血和汗給弄得模糊不清依然能看見小武那張臉。


    那是和才儒雅平和的表情,截然相反的一張臉。


    青年張開嘴想說點什麽,但是除了出兩口血沫,他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小武看著他,他慢慢蹲身冷盯著地上的傷者。


    “忘了告訴你。”他平靜地說,“我殺過人,然不太多你最好不要讓自己躋身其中。”


    青年萬分駭然地望著他!


    他完全能分辨出那句話的真:,因為小武的表情雖然平靜他那雙眼睛裏,尚且殘留著狂暴的痕跡……


    這男人說的是真的。


    回去的路上一句話也沒說。方跟在他身後,也一聲不敢吭。


    到了家,小武打開房門。


    “我去做點吃的,”他低聲說,“菜準備好了,還沒下鍋呢。”


    方隻站在門口,看著他。


    女孩的表情裏,還留有驚恐。


    “……剛才被我嚇壞了,是麽?”他發覺後,努力笑了一下,“偶爾我也會失控。”


    “為什麽發那麽大的火?”方輕聲說,“是因為他罵了我?”


    小武低下頭,他沉默良久,才說:“我不能容忍他那樣侮辱你。”


    方垂下眼簾:“……你現在,也把我當成那種胡亂來的女人了吧?”


    “不,我沒有……”


    “我想改好,我不想再拿衝兒的錢去供養他們了。”方輕聲說,“和他分手,也是為了這。”


    小武靜靜望著她:“你肯定能的。而且他往後絕不敢再來騷擾你了。”


    方苦笑了一下:“是啊,就算我把衝兒叫來,也不見得會鬧這麽大。”


    小武尷尬起來。


    “放心好了,我不告訴衝兒。”她飛快地說,“要是那家夥敢報警,我就一個人去警局。


    ”


    “沒必要。”小武微笑起來,“不用替我隱瞞,真要去警局也沒什麽,哪怕被拘留我也不在乎,隻要他不敢再來動你就行了。”


    方看著他,低聲說:“謝謝你,小武。”


    那天夜裏小武睡得不太好,並不是因為沙發沒有床舒服,也不是因為快接近夏天,氣溫有點高。他感覺自己心裏有事,有一個什麽卡在胸口,但他又想不明白那究竟是什麽。這種困擾,讓他始終處於半夢半醒之間……


    然而就在這迷迷糊糊中,他忽然感覺身邊有人的呼吸!


    小武猛然睜開眼睛,他看見了方。


    她穿著小武的那件白襯衣,衣服對她而言很大,像一件寬鬆的袍子,透過房間黯淡的光線,衣服下麵隱藏的曲線幾乎可以看見……


    方伏在沙發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


    小武驚訝萬分地坐起身,他小聲問:“怎麽了?方……”


    女孩不出聲,隻把冰冷的手掌撫摸上他的臉頰,小武有點窘,他捉住她的纖小的手,又問:“是不是有什麽事?”


    他能感覺到她的手在輕輕發抖,旋即,小武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不行。”他伸手阻攔下她想解開自己衣扣的舉動,“別這樣!”


    “怎麽?”女孩輕聲問,她的聲音裏也有發抖的跡象,“你不喜歡我?”


    “不是,喜歡的,我很喜歡……”


    “那為什麽不?”


    小武怔怔看著她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放心,我不會告訴我弟弟。”她低聲說,“你怕他們知道?”


    “不是因為那。”他腦子一片淩亂,“……可是不行覺得……這樣不行。”


    “怎麽不行?”女孩呆呆看著他。


    小武答不出,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身體的本能和飛速運轉的大腦,正展開生死搏鬥!


    見他不出聲,方索性抱住他始吻他。


    被女孩柔軟的嘴唇親吻著,小武慢慢開始回吻她,但他的腦子裏有個聲音在大叫“不對!”


    “……不能這樣!”他忽然,推開方。


    女孩驚詫地望著他!


    “我不是……不是這樣的。”他喘息著,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不是這樣的人,你也不該這樣!”


    方大睜著晶瑩的黑眼睛,半晌,眼淚從眼睛裏流出來了。


    小武有點慌,他趕緊握住方的臂膀:“對不起我……是我沒說明白……”


    “是我哪裏不好?”她小聲說,淚水撲簌簌滴落。


    “不是的,不是你哪裏不好。”小武努力平息了一下呼吸“是我,不想那麽做樣的話,就太……太卑鄙了。”


    寂靜。


    他輕輕鬆開手:“其實你在害怕吧?”


    方沒出聲,但她無法為自己今夜的行為辯護,隻好將顫抖的身體蜷曲起來,慚愧得像草叢下的一片樹葉。


    “瞧,你的手都在抖。”小武歎了口氣,“你其實也不想的,是吧?”


    “……可時間久了你就不理我了。”她埋下頭,“我……


    別的辦法來。”


    “我不會因為這就不理你。”他終於,微微笑了一下,“我想,等你不怕了,等你真的願意了,那才好。”


    小武的話,說得很含糊,方的淚水頓時如泉湧!


    那天夜裏,方哭了很久,仿佛她這許多年來的悲苦和痛楚,全都化作了眼淚,流淌了出來。


    小武一直陪伴著她,輕言細語地安慰她,直到她哭得累了,最後沉沉睡去。


    那時候,天已經蒙發亮了,小武回到沙發上,他已經無法入眠。


    他終於弄明白了起初始終在心中的那個“什麽”。


    他愛上,這個像小妹妹一樣不知所措、又害怕又絕望的女孩,已經闖進他心裏了。之所以今天會突然變得那麽暴虐,也正是因為對方觸到了他的死穴:那家夥侮辱了他心裏的女性。


    愛情,本來是小武始終抗拒的一種覺,之前,他完全沒有意願在自己新的人生裏,再發展出一段感情,之前那些已經成了他的噩夢,隻是近兩年才稍許鬆開了魔爪。


    可是現在該怎麽辦呢?


    也許不顧一切,繼續往走是唯一的選擇。他突然想,如果史遠征能夠做到這一點,如果方無應能夠做到這一點,那麽他,也可以的。


    想到這兒,小武突然有了無限勇氣。支撐起身體,仔細聽了聽隔壁臥室,沒有什麽聲音,女孩睡得很沉。


    也許這就是人生,小武想,當你:密安排、妄圖規避一切風險的同時,也會同時規避掉可能來的幸福。而當你放開規避的念頭,如清風流水任它來去,幸福也就會跟著出現,它悄然而來,不作一聲。


    於是此刻,他覺得自己幸福無比。


    ……


    第二天,方回了家,她向方無應道了歉。


    本來一心等著她回來找茬的方無應,這下有點摸不著頭腦了,他甚至一時不知該怎麽回應方。


    然後,方就心平氣和地和他說:“我認命了,衝兒。”


    這很簡單的幾個字,重重打在了方無應的心上!


    他懂得她的意思了,她認命了,認了“有這樣的弟弟”的命,也認了“有過那樣人生”的命。


    那天晚上,姐弟倆做了從未有過的長談。


    之後的一個禮拜,蘇虹都始終擔心著方的這件事,她問方無應“後續情況如何”,方無應摸了摸頭發,想了想,才說,沒什麽問題了。


    他並未告訴女友,姐姐和他談的那些。


    然後,不知不覺間,方發生了改變。


    她丟棄了之前那些成日伴隨她的東西:香煙,酒精,奇怪的裝扮,以及那些原本形影不離、永遠指望她來付賬的“朋友”。


    她不再每夜每夜外宿不歸,反而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本本啃那些書:美術史,畫冊,藝術技巧。


    她甚至跑去打工,她連高中文憑都沒有就膽敢闖進麥當勞,要人家雇傭自己,後來竟然成功了。


    她的專心又回到了學校,甚至開始尋找相關大學的報名資料。


    她和方無應說,她想考美術學院。


    方無應驚奇極了!他完全弄不明白姐姐怎麽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這簡直比被洗腦還嚇人,甚至都讓他不適應……


    然後不久,所有人都知道:小武和方在一起了。


    雷鈞笑言,這就是愛情的力量,方無應無法拯救方,蘇虹這個‘弟妹’也休想辦到,有這種力量的,隻有小武一個人而已。


    “或許和愛情什麽的並無關係。是她自己想通了也放下了。她本來就不喜歡那種生活,心裏也看不上那些混混,方其實明白哪種才是上等男人。”蘇虹說,“別忘了,她可是個公主。”


    “那她開始為什麽還要那樣做呢?”方無應還是不明白。


    “人總是得嚐試過各種方向,才能知道自己該怎樣嘛。”蘇虹甜蜜地笑了笑,“而且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南唐後主做你家女婿,難道還不夠資格?”


    方無應也笑起來,他抬頭在辦公室裏看了看:“說來,我家駙馬去哪兒了?”


    “去麥當勞了。”衛彬頭也不抬地說,“說是要去接公主下班。”


    “……於是今晚就輪到我夜班了。”蘇虹扶額哀歎。


    她那可以不值夜班的優待,從此一去不複返。


    後來小武和方的事兒被控製組的人知道,李建國說,這才是合適的姻緣。


    所謂的鳳求凰,也即如此。


    《附錄》


    其實,方和方無應一樣倒黴。


    簡單來說,姐弟倆都是同一個問題:習慣用性關係來換取安全,甚至潛意識認定這是唯一的辦法——幼年最早的那場災難,奠定了他們一生的索取方式。傳統宮廷女性受生存環境所限,對此認知的固著更是達到巔峰。


    然而小武卻打破了方的這個固有認知,他恐怕是方此生遇到的第一個給予她安全感,卻不向她索取性需求的男人,所以……請自行想象一個持續多年的基本認知被徹底顛覆的感覺。


    bg,張信哲《愛如潮水》,呃,我挺喜歡這首歌的,不過小武的感覺,應該比這首歌更強硬一些。


    哦,是說,我很高興看到小武發火,隻有順暢地表達憤怒,人才能變得更健康。


    所以咱想欺負人,最好去找那些囂張的、脾氣不好的家夥,那種人看起來底線高,其實是虛的,可以往下壓;但千萬不要去欺負本就很老實的人,因為軟柿子們的底線,已經非常非常低了,當你去欺負他的時候,難保不踩在一個地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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