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路詫異地看了他好半天,最後笑笑低頭繼續吃麵。


    他和吳景安之間一直隨意慣了,這樣安靜略帶溫馨的氛圍,好像太少太少,少得他都說不出來。


    吃了飯吳景安去洗澡,蔣路把碗刷了後打開電視打發時間。


    吳景安從浴室出來看見一臉悠閑的蔣路,不免疑惑地問:“你還不回去啊”


    蔣路看了他一眼便把視線移回電視上,“不走了,晚上在這睡,省得你半夜再起燒,身邊連個人都沒有怎麽辦”


    吳景安皺著眉看他,“我好了,不用擔心,沒事的,你回去吧!”


    “你呀,就是太不注意自己,行了,你別在意我,我就睡沙發,有事叫我啊,我立馬飛奔過去。”


    話說到這份上,吳景安也不便再多說,坐到沙發上陪他看了會電視。


    二十分鍾後,蔣路離開了一會,吳景安剛想舒服地躺一下,誰想那貨就回來了。一手端著水杯,一手拿著裝了藥的瓶蓋,遞到他麵前,“吃藥時間到。”


    吳景安為難地衝他眨眨眼,“我好了。”


    蔣路笑,“你還小啊,要不要我下樓買兩顆糖來哄你吃”


    吳景安瞪他一眼接過藥和水,苦著臉吃了下去。


    蔣路愛看時下流行的相親節目,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為了裏麵為數不多的帥男去的。


    總之依蔣路的話說,挺佩服裏麵那些男男女女,麵對自己的愛時,勇敢表達。


    吳景安說你那是羨慕。


    怎能不羨慕,對他們這些異類來說,愛隻能是藏著掖著,好容易碰上個對眼的,也要小心求證,千辛萬苦後,能在一起的,更是極少極少。


    像他,就蠢得沒治了,不管不顧的一頭撞上去後,才發現前麵是一堵牆,撞得頭破血流連回頭都難。


    回了屋吳景安看到床頭櫃上的灰塵沒了,卻多了體溫計和、幾板藥、一杯冷水、以及一個水瓶。


    看著看著,心裏莫名就暖了。


    蔣路,若能收收玩心,真算得是細心體貼的好男人。


    半夜吳景安果然又起燒了,撐著勁喊了幾聲蔣路。


    幾秒鍾後,臥室虛掩的門被打開,蔣路幾步跳上床摸了摸他滾燙的額頭、脖子,罵了聲後拿起備在床頭後的體溫計夾在他腋下,扶著他頭枕在自己胳膊上,在他耳邊輕聲調侃。


    “被我說中了吧,沒有我,你要怎麽辦啊”


    吳景安燒得頭腦不清醒,感覺他身上涼涼的很舒服,就閉著眼直往他懷裏拱。


    蔣路被他弄得癢極了直笑,看他那一臉孩童般的無賴樣竟覺得可愛極了。


    “好了,別鬧了,醒醒,別睡,等會還得吃藥呢,乖,吃完再睡啊,喂喂,說了別睡了,不然,我講笑話給你聽怎麽樣”


    突然讓他講一時還真想不起來,幹脆拿起床頭的手機搜索糗百的新鮮事,一一讀給他聽。


    讀著讀著,自己就樂得倒男人身上了。


    吳景安始終閉著眼,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那些可樂的段子,嘴角卻偶爾會彎一下。


    蔣路看著他紅撲撲的臉,忍不住在他額頭親了一下。


    “這可不是占便宜噢,是看你可愛,才獎賞你的。別想歪。”


    三十九度,蔣路皺著眉準備好退燒藥,扶他坐起來,將藥喂到他嘴裏。


    躺下後,蔣路不敢離開,就睡在他身邊。


    說是睡,那一夜,他真沒敢睡著,就著手機看了半小時後摸摸吳景安額頭還是滾燙滾燙的,於是跳下床從冰箱裏拿出凍好的冰塊,用塑料袋套著包了層毛巾,貼在他額頭、腋下。


    做完這一切,蔣路抱著手機繼續看糗百,看不到十分鍾,眼皮就開始打架。


    扔下手機,他跑到洗手間用涼水好好洗了洗臉,繼續回來奮鬥。


    靠在床邊,時不時摸摸吳景安脖頸身子,燒退得很慢,也不知道這小子受了什麽刺激,能病得這麽厲害。


    移開冰袋,他扶起吳景安身子,強硬地喂了他一杯水,又端來溫水給他擦了擦身。


    又量了一次體溫,還是有燒,人燒得迷迷糊糊地,問他什麽也不答應。一小時後,他重新換了冰袋給他敷上。


    天蒙蒙亮的時候,吳景安醒了。


    身子很乏,使不上力,燒應該是全退了,感覺渾身冰涼涼的很舒服。


    轉過頭,蔣路憔悴的睡顏就近在眼前。


    弓著身,眉頭皺著,嘴巴微張,睡得很不安穩。


    卻應該是疲乏極了的。


    這一夜,把他折騰得不輕。


    雖無力回應,吳景安斷斷續續的意識裏卻也明白他為自己做了什麽。


    辛苦了一夜的男人,即使現在,一隻手仍緊抓他胳膊,深怕他有什麽動靜,會錯過一般。


    這樣的蔣路……


    清晨的微光中,吳景安靜靜凝視著那張睡臉。


    蔣路長得很好看,這也是他能玩得起來的主要原因,一張白淨的美人臉為他惹來不少桃花,卻沒一朵開得長久。


    三十歲的蔣路,雖注重保養,細細看去,仍能從眼尾發現一兩條淡淡的歲月痕。


    他們,都不年輕了。


    蔣路也算找了個伴,雖差強人意,多少也能填補些空虛。


    而他----


    快三十了,還被個垃圾狠狠涮了一回。


    這事說出去,隻能當笑話聽。可心裏的憋屈和苦悶,又能說給誰聽。


    怨天怨地最後隻能怨自己,硬是把自己憋出一場病來。


    吳景安歎息著閉上雙眼,趁著天未大亮,興許,還能再睡一會。


    再重的病幾片藥幾瓶水也就扛過去了,過去後,他要徹底和那個影子,告別。


    吳景安的這場病持續了三天,蔣路請了假一直陪著,三天後,吳景安瘦了四斤,蔣路瘦了五斤。


    站在電子秤上,蔣路不滿地抱怨,“你的病再不好我就熬成排骨了。”


    吳景安也沒想到這場病竟會如此洶湧,燒起了退退了起的整整折騰了三天,才終於有所好轉。昨晚上終於不發燒了,吳景安看著蔣路那張明顯瘦了一圈的小臉,心裏有小小的歉疚。


    什麽叫患難見真情,這世上,能這樣對他的除了他娘也就這蔣路了。


    這朋友交得,太值了。


    以後就是要讓他為蔣路兩肋插刀,他也毫無怨言。


    病情好轉的吳景安和蔣路一同去了市場買了好些菜,回到家吳景安馬力全開,眨眼間變出一桌子好菜慰勞快熬成病患的蔣路。


    下午在他千保證萬發誓的情況下終於趕走了那盡職盡責的陪護。


    拿出關了四天的手機,開機後一連串冒出無數信息。


    孔新、大剛、小喬……這些人的信息無非是關切的問候,他不用看也知道內容,其中有兩條是值長發的,他心緒平靜地打開來。


    “行啊,你小子,不接電話是吧,以後都不用接了。”


    “還真病了啊行,算你本事,我也不跟你計較,給你算年休假了,再休十五天吧,記著十五天以後說什麽都得回來上班,否則別怪我真搞你難看!”


    吳景安笑笑,這領導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啊!


    轉念一想,看來許輝還沒把他以前的資料寄過去,這些人還不知道。


    興許是知道他沒去上班,寄了也覺沒意思吧!


    扔了手機,吳景安躺回沙發上舒服地養膘。


    快傍晚的時候,啞叔打來電話問他這兩天怎麽關機了,一直聯絡不上,今兒再打不過去的話,就打算和張叔來家看看了。


    吳景安謊稱手機出了毛病拿去修了,順便說了自己打算出趟遠門的事。


    第二天,吳景安背著一大包坐上了開往c市的火車。


    母親張淑再嫁的男人住在縣城裏,吳景安下了火車轉乘客車四十分鍾後就到母親的新家了。


    要說他這次出來是有些心血來潮的意思,想想十幾天的假期,他既不想窩在家裏也沒什麽地方可去,加上也有些日子沒來這兒了,於是沒想太多給蔣路打了個電話後就直奔這裏了。


    一下車,老遠就見方叔站在路口朝他招手,沒等吳景安走過去,他就笑嗬嗬地跑了過來,搶過吳景安手裏的包,“坐一路車累壞了吧,走,回家歇歇去,今早買的西瓜一直在冰箱裏放著呢,就等你來了。”


    吳景安伸手要去拿包,“方叔,您別客氣了,包怪沉的,我來拎吧!”


    方叔身子一側躲開他的手,笑著說:“沉什麽呀,別看我這老胳膊老腿的,結實著呢!”


    吳景安也不跟他爭,兩人一路說笑著走回家。


    一進門,放下包方叔就從冰箱裏抱出西瓜來,拿了個勺子遞給他,“快吃,熱壞了吧!”


    吳景安說:“切切吧,您也吃點。”


    方叔擺手,“切什麽呀,你就吃吧,平時我和你媽兩個人吃不多,一個西瓜呀都能吃兩三天,年紀大了就這樣,涼的東西不太敢吃的。”說到這,方叔想起來,“你媽去老年表演隊了,說是要彩排,今晚上有表演,一塊看看去。”


    “行。”吳景安也不客氣,拿勺子挖下一塊西瓜放進嘴裏。


    一陣冰涼直達心肺,舒服的讓他發出一聲輕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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