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時候吳景安和許輝提過,過了年要回趟母親家。


    二月底,吳景安提了三天的年休假再加上休班,足夠回趟娘家的。


    臨出發前一天,他在臥室收拾東西,許輝晃晃悠悠進了屋看著他收拾。


    “錢帶的夠嗎?到那再買點什麽?”


    “多帶點吃的,路上別餓著。”


    “路不熟,不然我就開車去了。”


    吳景安一邊收拾著一邊笑聽他的絮絮叨叨。


    “把那套新買的遊戲機帶著,小地方,估計連玩的也沒有,肯定無聊。”


    吳景安疊了兩套換洗的棉襯衣進包裏,“不用,我不玩那個。”


    許輝從床頭抽屜裏掏出去年吳景安送他的皮帶扔過去,“把這個帶上,得跟你媽顯擺顯擺你送我的東西。”


    吳景安瞟了眼皮帶皺起眉頭,顯擺什麽,他壓根沒打算提許輝這人那些年混過的兄弟。


    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和爭吵,他順應地點了點頭,把皮帶卷卷收進包裏。


    許輝沒事人般晃悠到衣櫃邊,往裏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歪著頭仔仔細細來來回回瞅了好幾眼,納悶地回過頭問他,“你給我帶什麽衣服了?怎麽感覺我的衣服沒少?”


    吳景安收拾行李的手停了下來,回過頭不解地望向他。


    大眼對小眼,四眼裏全是茫然。


    茫然好一陣,有人回過味來,眯著臉醞釀怒氣,“合著說了半天,你壓根沒打算讓我去!”


    吳景安又是一愣,“你要去嗎?”


    許輝的臉拉得更長了,跟他沉默對視了好一會,最後說:“當然沒,那種破地方,我吃飽了撐的過去!行,你走吧,最好多走幾天,我一個人在家樂得清閑自在。給我快點滾!”


    話音落,人就卷著怒氣大步流星走出家門。


    吳景安整理好行李,坐到床邊琢磨著許輝的話。


    他要跟自己回家?這,意味著什麽?


    分分合合加一起也不過一年,交往一年的男女都未必會去對方家裏,更何況他們這樣沒有承諾沒有保證的男男關係。


    許輝能有這份心已經讓他感動了,至於真要實施起來,還是過段時間再說吧!


    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這賭氣的家夥一直沒給他打過來,吳景安為免節外生枝,想著等明天到了t縣再給他打過去,哄哄他好了。


    第二天一早,他打車趕往火車站,取票入站坐到位子上,忙好一切他靠在窗邊閉眼小憩。


    車子行駛了半小時,他起身走向洗手間。


    有兩個半大孩子打鬧著從洗手間的方向走來,經過他身邊時稍大點的撞了他一下,他身子一歪壓到了坐在靠近走道的一位乘客。


    他慌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最後的兩個字淹沒在巨大的驚訝中。


    他壓著的乘客是位男士,二十六七歲樣子,穿一身休閑裝戴著一頂棒球帽,拿著手機專心致誌打遊戲。


    被他壓到,不悅的眼神飛過來,又很快移開,貌似陌生得很。


    “你、你----”


    那男人瞪了他一眼,很拽地說一句,“沒看過帥哥?”


    那男人很帥,劍眉星目,高鼻薄唇,五官立體,棱角分明,好一個俊俏小生千裏追夫。


    吳景安張大嘴,驚道,“許輝?!”


    半晌未有人應。


    吳景安真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他歪著身子低下頭去仔細端詳,沒錯,這人就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許大少。


    “你怎麽會----”


    許輝放下手裏的平板,抬起頭,懶洋洋說:“喊什麽?我認識你嗎?”


    吳景安揉了揉眼睛,靠,這人要說不是許輝還真邪門了,就連耳邊的那顆痣都長在同一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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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景安眉頭緊蹙,“你玩什麽呢!”


    許輝不緊不慢地說:“玩什麽?我好好坐我的車,我玩什麽了?你誰啊你?查票的啊?”


    吳景安咬牙狠狠瞪了他半晌,“你行,繼續玩你的吧!”


    說完,他大步向前去了洗手間。


    坐回位子上時,他越想越來氣,這人還真是會鬧,心裏有火硬是憋著不發,最後竟連招呼也不打直接跟著來了。


    看這架勢,非要跟到他家去不可了。


    他無奈撐著犯愁的腦袋,真要跟二老說這是我新交的男朋友,人雖不太靠譜,你們就湊合著接受吧!


    下了火車轉上開往t縣的汽車,吳景安回過頭來瞅著裝嫩扮酷的許少爺悠哉悠哉上了輛出租車。


    車行四十多分鍾停在了t縣南站,吳景安下了車靠在站台門邊點起煙等著那少爺從出租車上下來。


    休閑服、棒球帽,他應該再斜背個包就完美了。好歹二十六七的人了,裝什麽!


    許少爺下了車閑庭信步地來到站台門邊,學著他樣子靠在欄杆邊,聚精會神地瞅著手機,吳景安真懷疑那裏麵是不是有一個金發碧眼的裸妞在大跳豔舞。


    吳景安把煙頭扔在地上狠狠碾滅,走到許輝麵前,不甘不願地說了句,“走吧,少爺!”


    事到如今,他還能再把人攆回去?真攆得動,也不會被跟到這兒來了。


    還說什麽呢,走吧!


    拐到小道上,離老遠就看見家門口堆了些東西,走近了才發現是一堆喝過的飲料瓶、不用的紙箱以及一輛生了鏽的舊自行車。


    方叔穿著厚厚的棉睡衣站在門口看一個男人在稱東西。


    許輝挺好奇,“這在幹什麽?”


    吳景安更好奇,“你沒見過賣破爛的?”


    許輝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賣破爛?破爛還能賣?就、就這些東西”他指了指地上的一攤,“還有人要?”


    吳景安笑,“是啊,當然有人要,刷刷洗洗明兒再灌點東西進去繼續賣。”


    許輝:“……”


    吳景安不再理會他,走到門口喚方叔。


    母親歡天喜地從屋裏出來,笑著拍吳景安的手,“車還好坐吧,過了年就沒那麽多人了。”


    吳景安:“嗯。媽,您終於舍得賣那舊自行車了。”


    母親佯怒地瞪他一眼,“你就埋汰你媽吧,”歎了口氣,惋惜地說道,“其實那車除了鏽點還是挺好的,可惜我和你叔年紀大了,是騎不了了。送人吧也太寒磣,唉,幹脆賣了,賣了省心。”


    吳景安笑,老人家都這樣,節儉慣了。他們小時候還聽人說過一件衣服總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過過苦日子的人要扔一件東西也是擱三年緩三年心心念念又三年。


    母親注意到吳景安身後的小夥子,疑惑地問道,“這位是……”


    許輝擺出笑臉,脫下棒球帽,捋了捋頭發,畢恭畢敬道:“阿姨,我叫許輝,是景安的朋友,男朋友腹黑王爺的毒醫醜妃全文閱讀。”


    吳景安臉上掛起了黑線。


    母親一臉驚訝,目光移到吳景安身上,求證的眼神看得吳景安腦仁犯疼。


    他黑著臉苦撐出個笑臉,“嘿嘿”兩聲算是印證了許輝的話。


    進了屋坐沙發上,二老一人端一個茶杯偷著端詳那不靠譜的許少爺。


    許少爺倒是落落大方,擺著招牌笑任他們瞧個夠。


    時不時來一句“我家景安常說起二老,真該早點來看看你們。”這樣的話。


    吳景安真想一口熱茶噴他臉上。


    吃飯的時候,母親夾了塊排骨到許輝碗裏,笑說:“多吃點。你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瘦了。平時景安沒做什麽好吃的給你吧!”


    吳景安斜眼瞅著這明顯話裏藏話刺探軍情的老太太。


    許輝也不是吃素的,四兩撥千金回道,“景安可沒虧待過我,每天變著花樣做我愛吃的。我這人笨,做飯手藝不行,隻會刷碗了。這也算分工合作,夫唱夫隨吧!”


    一句話可以表達出很多意思,比如他們在同居,家務分工合作,他們感情很好。


    母親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方叔給許輝杯裏斟滿酒,“來,咱們爺幾個喝一杯,小許是吧,酒量怎麽樣啊?”


    許輝:“一般般,我這人心裏有準,絕不喝多。別人再勸也不行,最重要,我開車絕不喝酒,喝酒絕不開車。這一點景安對我挺放心。”


    方叔笑著點頭,在小酒盅上小啄了一口。


    飯後甜點時間才正式拉開了話匣。


    母親端一盤切好的水果擺在茶幾上,“你們認識多久了?”


    許輝用牙簽叉一塊蘋果遞到吳景安唇邊,被他瞪了一眼順帶一把壓去牙簽,“認識快兩年了,在一起剛剛一年。”


    “一年?”母親驚訝地瞅向吳景安,“上次你來的時候怎麽沒說呀!”


    吳景安低頭專心致誌咬著蘋果,假裝什麽也沒聽見。


    許輝:“阿姨,他害羞呢!”


    吳景安兩頰被蘋果塞得鼓鼓的,特有喜感地瞪著那肇事者。


    方叔:“小許是幹什麽的?”


    許輝:“房地產公司的部門經理,手下沒幾個人,薪水倒是不低,養活我和景安兩個人不成問題。”


    母親:“小許兄弟幾個啊?”


    許輝:“就我自己。唉,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長大,倒真羨慕那些兄弟姐妹多的家庭。到現在還埋怨我爸媽當初不給我生幾個弟妹呢!”


    方叔皺起眉頭,“獨子啊!”


    母親和他對視了一眼,“你們怎麽認識的啊!”


    許輝沒心沒肺,照直說:“噢,當初我啊看上了他們----”


    吳景安抓起一塊蘋果用力塞進他嘴裏,快速地衝二老嚷嚷道,“行了,別查戶口了,反正事情就這樣,你們看是要拿大掃帚把他趕出去還是認命接受我倆的事,給個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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