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時間跟你廢話,我和阿姨都已經同意了彭克和金穎在一起,但剛剛彭克把手機摔了,然後一個人回房間哭去了。”


    不得不說,先前還有些醉意的李銀河臉色突然變得鄭重起來,一雙眼睛似乎是因為喝了酒的關係,透著幾分滲人的光芒。


    “你說彭克把手機摔了,然後回房間哭?”


    李銀河不可置信的重複了一下楠的話,但臉色卻陰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


    他和彭克二十年的交情,但直到現在彭克在他心中都總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樣子,似乎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能影響他的情緒。


    至於哭這個字,不管是李銀河還是彭克,似乎永遠不存在於他們的字典裏。


    此時的李銀河甚至可以想象到,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的彭克會是什麽樣子,深深吸了口氣,隨後慢慢的走出人群。


    猛地吸了一口外麵冰涼的空氣,李銀河輕哼了一聲,示意楠繼續說下去。


    “我感覺是金穎那邊出問題了,你在北京方便不方便看看什麽情況?”


    “知道了。”李銀河慢吞吞的說了三個字,隨後將電話掛斷的同時撥通了金穎的電話。


    等待的時間似乎很漫長,就在李銀河有些不耐煩的時候,電話終於接通了,金穎略帶鼻音的聲音輕輕響了起來。


    “喂,您好哪位?”李銀河剛剛回國就換了電話,金穎並不知道他的這個號碼。


    “你在哪?”


    李銀河沒回答,她相信金穎能聽出來是自己的聲音。


    “北醫三院,住院處四樓,你到了給我打電話吧,我正好有點事情要跟你說。”電話那頭,金穎猶豫了一下隨後說出了自己的地址。


    而聽見醫院兩個字,李銀河原本暴怒的準備臭罵一頓的話,頓時咽了口回去,臉色微微一變,攔下一輛出租車朝著醫院的方向駛去。


    事實上,從金穎的哭腔中,李銀河已經發現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對勁,而醫院兩個字更是讓他的心沉到了穀底。


    一路上老天還算給麵子,下了車的李銀河遞過去一百塊錢撒腿就朝著醫院裏邊跑,風馳電掣的速度甚至讓不少人都忍不住駐足觀看。


    當然,李銀河才不管其他人的目光,一溜煙的跑到七樓,隨後就看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了樓梯的拐角處。


    李銀河稍微頓了一下,他要先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緒,現在的事情已經很糟,他必須盡可能的去挽回這一切。


    遠處的金穎似乎也看到了李銀河的身影,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病房門,隨後咬著下唇指了指一旁的樓梯。


    李銀河心領神會,歎了口氣慢慢走向了樓梯的位置。


    不得不說,當第一眼近距離看著金穎的時候,即便是一向痞氣的李銀河都是微微一怔,心裏忍不住有些疼。


    原本漂亮俏皮的雙眼皮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兩個哭紅甚至腫起來的單眼皮,細長的睫毛上直到現在都掛著幾滴淚珠。


    鼻翼似乎在一次次擦拭中也有些發紅,微微散亂的頭發讓金穎看上去狼狽得不成樣子。


    隻是這一切和金穎眼中的死寂相比,似乎都算不得什麽。


    原本那雙像是童話一般滿是色彩的雙眸,好像已經失去了原有的色彩,黯淡得好像失明了一般。


    而看向自己時的那份麻木,甚至賴你李銀河都忍不住頭皮一緊。


    “你們怎麽回事?”


    看著金穎有些木訥的樣子,李銀河皺了皺眉忍不住輕聲問道。


    “我家人不同意我和彭克在一起,我媽因為這件事暈過去了,我爸在旁邊陪著呢。”金穎用一句話概括了所有的問題,但聽見這話的李銀河卻是瞳孔微微一縮。


    他沒想到彭克的身份,竟然給金穎的家庭帶來了如此災難性的後果。


    “我……你……”張了張嘴,李銀河有些慶幸自己喝了點酒,因為他可以裝作酒醉的樣子,來掩飾自己的無言以對。


    “不用說什麽了,我隻是想謝謝你還有……他,謝謝你們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金穎勉強笑了一下,輕輕退後一步對著李銀河鞠了一躬,但李銀河卻發現隨著女孩的鞠躬,兩滴晶瑩的淚珠再次落了下來。


    扯了扯嘴角,李銀河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嘴竟然笨的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


    “這個東西,你替我交給彭克,然後替我向他道個歉,就說我在北京有相親的對象了,我會盡快把自己的婚事辦了的。”


    金穎自己都不知道這句話說完是什麽感受,那種痛到近乎暈過去的感覺,讓她甚至不敢去呼吸。


    將中指的戒指摘了下來,金穎輕輕攥在手中,卻發現李銀河並沒有接。


    “那個……麻煩你把這個戒指給他。”金穎再次說道,但整個人卻已經崩潰了,眼淚猶如雨點一樣落了下來。


    “那個什麽,這東西又不是我送的,萬一丟了或者少顆鑽什麽的,我也賠不起,要不……還是你自己送吧!”


    尷尬的撓了撓頭,李銀河感覺自己的後背都出了一層汗,抿著嘴幹笑了一聲說道。


    “李銀河,請你幫幫我吧,彭克那麽優秀,肯定會找到比我更好的,我隻不過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而已。”


    金穎的聲音幾乎帶著幾分哀求的味道,而聽到這裏的李銀河鼻子都是有些發酸。


    “老子不管!你們的事你們自己來!憑什麽幹嘛都讓老子來擦屁股?我就不能有個自己的生活了?”


    不得不說,李銀河這下下策用的非常不合適,但此時此刻他除了耍混蛋之外,真的不知道如何去麵對眼前這個淚眼婆娑的女孩。


    他能感受到金穎每說一句話,內心似乎都在滴血,而將所有的話說出來,似乎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究竟是多愛,才能放手讓自己的另一半去尋找別的幸福。


    究竟是多愛,為了讓自己的另一半放手,而卻葬送自己的幸福。


    李銀河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感受,他聽過梁祝但沒見過,可此時此刻看著金穎卻感覺她和那個曲子有種莫名的共鳴。


    “我給你說嘿,不管你想不想見彭克,這件事你們都必須說清楚了,也算是善始善終,給對方一個交代。”李銀河眯著眼睛試圖和金穎講講道理。


    隻可惜此時此刻的金穎早已經崩潰,大腦完全一片混沌。


    “沒有什麽交代,我不想和她在一起了,你要我明天就去登記結婚嗎?”金穎歇斯底裏的喊著,而聽見這話的李銀河頓時蔫兒了下來。


    他倒是沒喝多,但看著眼前的金穎,卻明白她的心已經傷得醉了。


    “你先別鬧,這麽著吧,你這東西先拿著,等過兩天我回去的時候你給我,我這毛手毛腳的,我真怕弄丟。”


    李銀河輕咳了一聲,終於認慫的說了一句妥協的話,如果此時此刻有認識李銀河的人看見他這幅點頭哈腰的模樣,恐怕驚得舌頭都會掉在地上。


    “我沒騙你,你問我身上的酒味,我正喝酒呢,要不明天你給我怎麽樣?明天一早我酒醒了給你打電話。”


    李銀河一臉誠懇的說著,但下一刻卻一溜煙的順著樓梯跑了下去,隻剩下攥著戒指有些怔怔出神的金穎。


    剛剛走出北醫三院大門的李銀河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一張臉上陰晴不定寫滿了莫名的情緒,緊接著咬了咬牙,竟然又回到了醫院門口。


    “大夫,我想問問您,我要洗個胃掛什麽號?”李銀河一邊在急診室掏出銀行卡,一邊看著大夫微笑著問道。


    “消化科,你洗胃幹嘛?我看你也不想喝多了啊?”玻璃另一邊,護士一臉詫異的看了李銀河一眼,隨後忍不住問道。


    “嘿嘿,是沒喝多,但一會要忙著坐飛機呢!”


    眯了眯眼睛,李銀河拿過護士遞過來的銀行卡和單子,哼著小曲朝著通道的另一邊走去,但兩隻手卻是有些發抖。


    part.31


    頹廢黯淡,黑夜後便是晴天


    布拉格的街道和北京雖然同樣寬闊,但卻有著天壤之別。


    曾經有對鬧分手的情侶,女孩出國錢給男孩打電話,告訴他如果來機場接她就回去。


    可直到飛機落地,女孩哭著給男孩打電話的時候,男孩竟然還在三環上堵著。


    這種段子在北京屢見不鮮,可在布拉格卻完全不同,寬廣的大馬路上隻是偶爾能看見一兩輛車。


    而像李銀河別墅這種偏遠的地方,出租車都有些不願意去。


    此時此刻,一臉蒼白的李銀河對著天上的星星歎了口氣,一臉菜色的敲了敲門。


    敲門聲音不大,也沒李氏開門的風格,但很快別墅大門就開了一個門縫,穿著一身橙色毛絨睡衣的楠一臉愕然打開了門。


    她實在沒想到李銀河竟然這麽快就回來了,這家夥簡直就像誇父追日一樣爭分奪秒,甚至趕在了時差的前麵。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楠看著一下子躺倒在沙發上的李銀河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李大痞子這麽臉色難看的躺著,有氣無力的樣子像是剛剛獻了50血一樣。


    “大姐,給我倒口水喝。”李銀河指了指茶幾上的被子,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說道。


    從醫院洗完胃,李銀河幾乎沒有半點浪費時間,強忍著難受到機場買了最快到布拉格的航班,但因為時間太緊的關係,竟然隻買到了經濟艙。


    李銀河不是沒坐過經濟艙,可他的胃裏就好象有無數根針在紮著一樣,似乎連呼吸都在隱隱作痛,窩在那更是痛不欲生。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座位上的幾個小時是怎麽堅持下來的,更不知道又如何撐著一口氣,從布拉格機場一路打車回到別墅的。


    不過到了家,李銀河頓時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團在那裏連動都不想動。


    輕輕吹著水杯中的熱水,李銀河慢慢的喝了兩口,感受到一股暖流滑進胃裏,這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點。


    “彭克呢?”稍微喘了口氣,李銀河抬頭看著眼前已經睡意全無的楠輕聲問道。


    “在房間裏,估計睡覺呢吧。”楠猶豫了一下說道,提起彭克一雙漂亮的眼睛頓時有些黯淡。


    “睡覺好,正好我也困了。”李銀河打了個哈欠,而一旁的楠則是皺了皺眉。


    她想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可看著李銀河一臉衰敗的樣子,卻又有些於心不忍。


    “你也趕緊睡吧,彭克這王八蛋,老子最討厭去醫院洗胃了!”一邊扶著沙發背坐起來,李銀河慢慢的朝著樓上走去,眼中沒有一絲神采。


    楠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去問詢,而是歎了口氣回了自己的房間。


    被李銀河這麽一弄,楠現在是睡意全無,可她知道李銀河的精神早已經到了極限,能強忍著難受從北京到布拉格,已經將意誌力體現到了極致。


    事實的確如此,回到房間的李銀河甚至連衣服都沒換,就在劇痛中咬著牙昏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被一陣手機的鈴聲吵醒。


    昨天去機場的時候李銀河已經給陳珊珊打了電話,將金穎這邊的經過說了一遍,同時叮囑她一定要安撫住金穎的情緒。


    陳珊珊雖然有些擔心李銀河,但還是答應下來,但隻有一個要求就是李銀河到了布拉格之後給她發個信息。


    可知道陳珊珊睡著了,李銀河的短信都沒發過來。


    房間裏,聽著手機一陣吵鬧的李銀河看了眼發來的信息,很快撥了個電話過去,剛想解釋兩句,卻聽見陳珊珊焦急的問詢。


    關切的聲音似乎帶著幾分哭腔,李銀河笑著說了句抱歉,隨後柔聲安慰了幾句,眼中滿是幸福。


    聽著李銀河道歉陳珊珊也沒再糾結,她知道自己這個男朋友剛剛洗了胃就坐了飛機,能聽見他安然無恙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兩個人甜言蜜語了幾句,李銀河掛了電話洗漱完畢,輕輕將房門打開卻發現客廳裏隻坐著彭克的母親和楠。


    兩個女人都有些愁容慘淡,目光時不時的看向彭克始終緊關著的房間門。


    愣了愣神,李銀河坐在沙發上就看見盤子上放著已經做好的三明治,搓了搓手毫不客氣的拿起一塊。


    “阿姨,您氣的真早哈!”一邊吃著,李銀河一邊忍不住幹笑了一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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