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媽媽就點點頭,笑了回了正房。


    第二日大太太就派了錢媽媽去接夏姨娘,可來總管卻說他去莊子裏看看春苗,就順道把姨娘接回來,也不用錢媽媽特意跑一趟,大太太現在沒有心思管這件事,就準了這事。


    中午不到,夏姨娘就回了府,析秋帶著宋媽媽去了趟東跨院,見到夏姨娘時就見她比起在佟府時臉色紅潤許多,人也微胖了些,她也就放了心,雖有許多話想問,可卻知道現在還不是問的時候,便隻稍坐了會兒,就帶著宋媽媽回了院子。


    這幾日佟府裏格外的安靜,大老爺根本不回內院住,早出晚歸又睡在書房,大太太就日日和陳夫人見麵,不是陳夫人上門就是大太太去尋她,這樣過了七八日,智薈苑裏終於有消息透露出來,佟析言的婚事算是談成了!


    司榴坐在杌子上為析秋分線,滿臉的唏噓:“沒想到三小姐的婚事就這麽定了!”上個月大太太親自去了趟陳府,後來陳夫人又來了兩趟,兩府商量來商量去,終於在今天正式納吉,交換了庚帖,婚期本是要等後年佟析言及笄,可眼下出了這樣的事,兩府都等不了了,於是就定在明年的十月。


    算算時間上雖不寬裕,但也夠了!


    雖是填房,但伯公夫人聘書上林林總總共寫了整整六十六抬的聘禮,莫說一個小小的庶女,就是前幾日榮國公的千金嫁到壽寧伯府去,也不過八十抬嫁妝,伯公夫人能如此做,算是給足了佟府臉麵,但這樣的臉麵大太太卻是不高興了,對方來了六十六抬,她作為陪嫁雖不能平了這個數,但麵子上前卻要過得去才行。


    況且,佟析言是庶女,後麵還有六小姐,八小姐,大太太這一次雖是解決了王姨娘,但損失也不少!


    “三小姐關了門開是繡嫁衣,府裏一下子就覺得安靜下來了。”司榴放著手邊的彩線,托著下巴想到從今天開始佟析言就要待在閨房裏繡嫁妝,她就覺得無聊,如果她嫁人也要這樣,她寧願不嫁。


    析秋笑了起來,點著她的額頭道:“覺得那十板子打的不夠?”


    司榴立刻捂了自己的屁股,忙搖著頭:“小姐,你是沒有被打過,那滋味……打的時候隻知道疼,可之後傷口慢慢的好,那又疼又癢卻又不能撓的感覺,簡直是生不如死。奴婢再也不要被打板子了。”


    析秋目光動了動,笑道:“這次是我欠考慮了,為了四姐姐連累了你們。”


    司榴擺著手道:“四小姐和您那樣親近,我們也高興,況且,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天天有,偶爾被打一次,也無妨的。”


    析秋不再說話,卻看著司榴發了會兒呆。


    等司榴出去,析秋就把春雁喊了進來,問道:“這幾日大太太免了我們晨昏定省,你可去正院瞧過,大老爺和大太太臉色如何?”


    春雁想了想,道:“奴婢瞧著大老爺到沒什麽,隻是大太太依舊不大開笑臉,沉著臉就連紫鵑走路,也輕手輕腳的,生怕惹怒了大太太。”


    析秋點點頭,就附在春雁耳邊道:“去和來旺家的說,司榴過了五月,就滿十五了!”佟府裏的丫頭,滿了十八若是沒有配人就要放出去的,司榴司杏年紀也不小了,她該為她們打算打算。


    春雁眼睛一亮,臉上浮上層喜悅:“小姐,原來你早就打算好了?”她就覺得,來旺家的自那次司榴被打之後,就對她們格外的上心,無論什麽事都想著她們,就比如前麵夏姨娘從廟裏回來,大太太原本隻派了錢媽媽去接,可是來總管卻說要去那邊看莊子,就親自駕了車把姨娘接了回來。


    最有心的還是來總管接了姨娘,並沒有直接送到內院,而是領著姨娘去了大老爺的書房,說是報個平安!


    這還是夏姨娘六年來,第一次見到大老爺!


    她還記得小姐去看姨娘時,姨娘雖依舊清清淡淡的,但眼裏卻有著以往所沒有的期待和喜悅。


    小姐為此也很高興。


    她為小姐和夏姨娘高興,可也感激來總管,她還納悶來總管一向不cha手內院的事,怎麽突然一反常態,原來是有司榴這層原因在裏麵。


    “奴婢這就去!”春雁滿臉的笑,眉飛色舞的朝析秋福了福,轉身就出了門。


    析秋歎了口氣,卻有些頭疼司杏的婚事,看來改日找個機會要好好問問她才是。


    這一日佟析華回來了,大太太就把析秋幾人都喊了過去,大太太一改前幾日的陰霾,臉上終於露出笑容來,朝著幾位小姐道:“我這半個月忙著竟是忘了,這個月底就是太夫人的生辰,雖說不是整生日,但我們該有的禮還是要送去的。”


    太夫人過生日與她們有什麽關係?析秋微笑著去聽大太太的話。


    “往年官窯瓷器,琺琅琉璃的,也沒新意……正巧你大姐姐就聽說,太夫人前幾日去壽寧伯府吃喜酒,看到壽寧伯府上幾株海棠開的正豔,太夫人足賞了半盞茶的功夫,還說要和婁老太君討些回去種在話花園裏,來年也能在自家的園子裏欣賞。”大太太頓了頓,看著三個女兒道:“我想著不如你們合力繡副繡品出來,一來是你們親自繡的,心意是旁的東西無法比的,二來,太夫人這樣的閱曆,什麽珍貴東西沒有見過,便是我們再去尋,也不一定是合她意的,不如樸實些興許能合了她的意。”


    提到繡品,佟析硯就狠狠皺了皺眉道,她可是連荷包也不會的:“母親怎麽好好的想送繡品,還讓我們親自動手,這眼見著也沒幾日,無論繡什麽也來不及吧!”


    大太太恨鐵不成鋼點了點佟析硯的額頭,道:“你也不小了,整日裏鑽到書堆裏,便是和男子一樣滿腹采做何用,從今兒起你就老老實實給我待在房裏練繡活。”


    佟析硯滿臉的不高興。


    宣寧侯蕭氏,在宗時期曾是炙手可熱的國舅爺,當時可謂是權傾朝野,後承宗繼位,太後娘娘因為年輕時身體落了毛病,承宗三年就一病不起,纏綿病榻數月後終是薨了。


    太後娘娘的離去,對宣寧侯府的打擊很大,承宗雖和當時的宣寧侯是嫡親表兄弟,但感情並不深厚,承宗又是喜怒無常之人,蕭氏自此便是一落千丈,當時侯爺韜光養晦辭去了所有職務,專心打理府中的庶務,甚至一度和現在的太夫人,在侯府的後花園裏開了菜園,過起了田園生活,徹底遠離了朝政。


    幾年後苗疆蠢蠢欲動,滿朝裏選不出能人將才,承宗就親赴侯府,請侯爺帶兵遠征苗疆。


    侯爺最終答應出征,並將才三歲的大兒子和剛剛滿周的二兒子托付給皇上照看,自己則帶著大軍由太夫人相陪,夫妻遠赴苗疆,誰知道此一去竟是三年,等侯爺得勝而歸,承宗已被德宗幽禁於梁旭宮中半年之久,新任皇帝得知侯爺歸朝,便讓人抱著兩位蕭公子去城外五十裏迎接。


    侯爺見大勢已去,自己的兒子又在德宗手中,便當機立斷卸下軍符,帶著太夫人單槍匹馬進城。


    他的果斷救了侯府,德宗甚至念在他平僵有功,不追究一切過往,還道蕭太後當年對他有恩,不但沒有沒收侯府的爵位,還辭了侯爺榮威將軍的頭銜,但侯爺在苗疆的三年,曾在一次戰事中受了重傷,雖已痊愈可雨天濕冷之時,全身便是僵硬異常,連行動都非常困難!


    將軍之位不過是空有頭銜。


    十年後老侯爺去世,長子蕭延炙繼承了爵位,太夫人帶著五個兒子一個女兒撐著門麵,太夫人戰場上颯爽英姿,但畢竟是女流,侯府之勢早已不能與當年相提並論。


    所以才有了蕭延炙在滿朝避如蛇蠍的倭寇之戰中,挺身而出,領命帶兵遠赴福建,隻為再為侯府拚一個錦繡前程。


    析秋慢慢喝著茶,蕭氏的過往在她腦中一一掠過,盡管宣寧侯府大不如從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佟府與之相比依舊是天壤之別,所以當年她知道佟府的大小姐嫁去侯府時,著實吃驚不小,怎麽也想不通,汲汲營營想要重塑往日輝煌的蕭氏,怎麽會娶一個五品官的女兒,這與侯府而言毫無助力。


    直到後來她問夏姨娘才知道,原來當年侯府定的並非是佟析華,而是二房的二小姐佟析雪,當時二老爺在吏部如日中天,又有得力的外家嚴閣老把持朝政,二小姐幾乎是個香餑餑,蕭氏也動了這個心思。


    侯府的次子與吏部左侍郎的女兒,嚴閣老的嫡親外孫女,門第上沒有多大的落差。


    隻是不巧的是,外人隻知道二房有個二小姐到了適婚的年紀,可卻沒有人知道,二小姐從小就先天不足,身體一直很虛弱,甚至連出門曬個太陽,也需要人攙扶著才能行走。


    二老爺愁眉不展,去和嚴閣老商量,兩人都覺得這門親事好,可當時二房除了二小姐並無適齡的女兒,於是二老爺就和大老爺商量,可否與侯府提議,將佟析華嫁過去。


    本以為侯府要考慮些日子,卻沒有料到第二日太夫人就托媒人上了門,三媒六聘將佟析華娶回府,這才有了侯府和佟家的姻親關係。


    太夫人她沒有見過,但僅看此事,就可以知道,她絕對不會似一般內宅女子那樣溫柔賢惠,定是雷厲風行又頗有遠見和手段的女子。


    大太太說她喜歡海棠,又要繡了繡品給她送去,她私心覺得這主意並不好。


    心裏想著,析秋麵上卻是淡淡笑著,聽大太太吩咐道:“至於繡什麽,我倒是沒有想好……”她頓了頓去看佟析華:“屏風可好?”


    佟析華歪著頭去想,滿屏繡了嫣紅海棠是什麽樣,嘴上已經道:“屏風不大好定,若是大了時間上怕是不夠,可若是小的,雖顯精致了可也考驗繡技……”她看著幾位妹妹道:“也就隻有六妹妹的鏽活還拿得出手,四妹妹和八妹妹可都幫上不忙的。”


    大太太也皺了眉,三丫頭的事已經定了,接下來就是佟析硯的婚事,她自小身體不好也不常出門,如今到了年紀終歸要帶出去見見世麵,所謂好女百家求,這個“好”,也要讓人知道才行得通。


    前幾日她與大老爺提到周家,大老爺沒有反對,卻是說不著急,她明白,經過王姨娘和佟析言的事之後,原本對兒女婚事並不特別關注的大老爺,多了幾分謹慎,對此她無話可說,最近府裏的事情確實一樁連著一樁,又有王姨娘流產的事,大老爺對她已不如以往那般的信任。


    可大老爺謹慎是他的事,佟析硯是她的女兒,她的婚事她決不能馬虎。


    大太太露出猶豫之色,仿佛在思考到底繡什麽,這時析秋笑著看向佟析華,仿佛不經意的道:“眼下不過月餘,繡屏風無論大小時間怕已是不夠,太夫人即是喜歡海棠,不如我和四姐姐,八妹妹合力,為太夫人做套衣裳怎麽樣?以海棠為題,在陣腳上下些功夫,一來隻是衣服,功夫上省了許多,二來裁衣分線也簡單的多。”


    佟析華眼睛一亮,點頭道:“六妹妹這主意好!”她看著大太太:“母親覺得如何,若是依六妹妹所言,倒還有另一個好處,衣衫送去穿在身上,旁人瞧見了也知道是出自幾個妹妹之手,比屏風卻要好了許多!”


    析秋歎了口氣,幾次接觸之後,她已經知道佟析華的xing格,凡事都要計較利益得失,且又是毫不掩飾的明顯,與她相處就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去思考掂量,自己身上有沒有她所願意交換的價值!


    大太太聽了也微微點頭道:“那便這樣,你回去讓人將太夫人的尺寸送來,我記得府裏還有匹浮光錦,做春衫褙子恰好,還有絹茜雪紗可以做個綜裙。”她微微一頓對幾個女兒吩咐道:“即便是衣服,也要做的精致些,你們回去商量個樣式出來,我也讓房媽媽去錦繡閣取些今年時興的花樣回來,至於分工,四丫頭畫工最好,讓四丫頭畫個樣子出來,八丫頭把衣服按尺寸裁了,再收了邊角,至於衣服上的花式就由六丫頭去繡……”她目光一一掃過三個女兒:“可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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