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門外傳外一道粗噶的聲音:“開門!”


    “不開,你們若是答了我的問題,就給你們開門。”佟全之和佟敏之聽不出聲音是誰,就緊巴著門閂不鬆手……佟敏之問了七八個問題,門外對答入流,佟全之要習武,有人大喝一句:“先過了我三招,我就勉為其難收你為徒!”


    三兩下兩人便斂旗息鼓,佟敏之已經生了退意,畢竟他拿人手軟,佟全之一人頂不住就回頭看著佟慎之求救:“大哥哥,快!”


    佟慎之看著他毫無反應,然後麵無表情的側開臉,他也收了蕭四郎送的一副盧柏章的真跡。


    佟全之又去看蔣士林,蔣士林兩手一攤,表示他無能為力!


    蕭大都督誰敢得罪。


    實在沒了人,佟全之就去求任雋,任雋很大義,三兩步跨了過去,一把拉著佟全之的手,塞了一遝紅包給他,然後直接開了門!


    佟全之抱著一堆紅包被擠在門邊,瞪著眼睛道:“叛徒!”


    任雋哪裏去理會他,直接去迎新郎官進門。


    蕭四郎一身大紅喜服,身姿筆挺器宇軒昂大步跨了進來,任雋抱拳作揖,這邊蔣士林並著佟慎之一起過去,隨即看到蕭四郎身後跟著的人就愣住。


    “榮郡王!”前太子的嫡子,承寧郡主的哥哥。


    這邊榮郡王笑眯眯的和眾人打過招呼,隨後走進來一個虎背熊腰的人,大喝道:“剛剛是誰說要過幾招的?”


    佟全之聽著,就推開眾人跳了出來,挺著胸膛道:“本小爺!”那人一看佟全之的樣子,隨即cha著腰一陣哈哈大笑,回頭對蕭四郎道:“你的小舅子很有趣!”


    佟全之臉唰的一紅了,蔣士林忙去救場:“陳將軍!”原洪老將軍的嫡子,薊州總兵陳懷德,現調令回京述職。


    佟全之立刻收了臉上的不服,露出崇拜的表情來。


    陳將軍和蔣士林回了禮,佟慎之就領著眾人進了正房,蕭四郎拜了大老爺,因為有榮郡王在,大老爺就象征xing的說了幾句,就帶著眾人入席,大老爺讓了主位給榮郡王,榮郡王卻道:“今天佟大人是嶽丈,自是您最大,這裏不分官位隻有親家!”


    大老爺就笑著沒再推辭,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蔣士林就端了酒杯象征xing的敬了酒,隨後任雋和佟慎之也各自敬了,大家每沒人敢真的去灌蕭四郎的酒,誰知這時候佟敏之卻捧著個大海碗出來,裏麵盛了滿滿的一碗酒遞到蕭四郎麵前:“大都督,我敬你!”


    蕭四郎挑著眉頭看著佟敏之,陳懷德大手一揮道:“我來喝!”這邊榮郡王就笑眯眯的拉著他:“這點酒,老四豈能放在眼裏,況且,這是小舅子敬的酒豈有不喝之禮。”


    蕭四郎也是哈哈一笑,接過佟敏之的碗正要飲盡,佟敏之卻是胖手一擺:“等等。”隨即從佟全之手裏也拿了個同樣大小的碗過來,作勢要與蕭四郎碰杯。


    大老爺皺了皺眉,蔣士林一見如此,就立刻上去攔著佟敏之:“小舅子還小,以後和你六姐夫拚酒的機會多的很,這一碗先記著可好?!”


    任雋在一邊起哄:“喝!”


    大老爺滿臉不悅的看了任雋一眼,這個女婿他是越看越不滿意。


    蕭四郎看了佟敏之一眼,就笑著道:“來人,把小舅子的酒存起來,三年後我們再喝!”說完,他自己一飲而盡。


    佟敏之臉通紅!


    佟析硯在門外瞧著裏麵好不熱鬧,看了一會兒就帶著人匆匆跑回析秋的院子,析秋坐在房裏正滿臉忐忑的,她笑嘻嘻的將前麵發生的事情和她說了,析秋擔心佟敏之,就緊張的問道:“他沒喝酒吧?”


    佟析硯笑著道:“這麽多人,哪輪到他喝酒。”比起任雋目中無人和蕭四郎的冷意刻板,蔣士林就顯得溫潤有趣多了,佟析硯很高興!


    兩人就挨著說了會兒,不一會兒兩邊的媒人就來了,蕭家的全福人也走了進來,房間一時站滿了人。


    析秋迷迷糊糊的被人灌了一口百合蓮子羹,又吐在了帕子裏,隨即頭上一重鳳冠已經戴在她的頭上,隨即蓋頭落下來她眼前便是紅茫茫的一片,耳朵裏就聽到全福人嘴裏不斷說的吉祥話。


    佟慎之背著析秋一路出院門,析秋趴在他的背上,眼淚就毫無征兆的落了下來,佟慎之走的很穩每一步都停一停,身邊是不斷有人說笑的聲音,然而析秋什麽都看不見,隻有滿眼裏的紅色,腦海中一幅幅在佟家的畫麵就湧了出來。


    不管佟家如何,但是她最親的人都在這裏,至此以後出了佟府的門,她就不再是佟氏女,而是蕭家媳了!


    到正房裏佟慎之把她放下來,她垂著頭眼前就出現一雙黑色雲紋的靴子,大紅直綴的一角,她知道這是蕭四郎。


    她由全福人扶著進了正房,在正廳裏給大老爺磕了頭,大老爺看著跪在她麵前的析秋眼睛微紅,什麽也沒有說便道:“去和你母親道別吧。”無論如何,在外人眼中大太太依舊是佟府的主母。


    析秋進了門給大太太磕了頭,她能聽到大太太哼哼的聲音,卻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用看她也知道,大太太此刻的臉色絕對不會好!


    出了門佟慎之背著她便去了二門,在轎子裏坐下來,隨即有人在她懷裏塞了銅鏡和寶瓶,緊跟著有人唱和一聲,轎子搖晃了幾下就穩穩的動了起來……


    她隔著簾子回頭去看,可眼前什麽也看不到,她拿了帕子壓住眼角落了淚!


    門口,夏姨娘站在空蕩蕩的抄手遊廊上,滿眼裏的淚水……


    轎子在禮樂聲中,繞城一周不知過了多久,析秋耳中再次聽到一連串的鞭炮聲,轎子又晃了三次,有人掀開轎簾扶著她下轎。


    耳邊便滿是歡聲笑語的喧囂聲。


    析秋由那人扶著,走在紅紅的地毯上,跨了馬鞍,火盆,然後眼前就出現三階的門檻,析秋知道這該是到了,隨即一聲聲唱和聲,析秋由人扶著不知拜了多少次,就迷迷糊糊的被人扶著出了門,又走了幾步就進了房間,扶坐做**。


    房間裏充斥著低低的笑聲,隨即有人喊道:“四表弟,快挑了蓋頭!”緊接著眼前就露出一杆短短的秤杆,蓋頭緊跟著就落了下來。


    析秋眼前一亮,抬頭便看到蕭四郎站在她麵前,長長的鳳眼,高高的鼻子,抿著的薄唇刀斧雕刻著的一般,俊美絕倫……


    她的心又不期然的跳了起來……


    有人歎道:“新娘子可美!”


    “是啊,真是郎才女貌!”這話說話,析秋便抬頭去找,就看到五夫人和一個麵生的貴婦人領頭站著,在她們身後站著蕭延箏,還有七八個不認識的婦人。


    現在來不及去問,析秋很適時的臉一紅,垂下頭去。


    全福人拿了她手中抱著的寶瓶,放在了正廳的供案上,又說了許多的類似於舉案齊眉之類的吉利話又讓蕭四郎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有人遠遠的朝**扔了花生,紅棗……然後滿屋子的人笑著,五夫人就掩袖笑了起來:“四嫂身上花生最多,定會早生貴子,子嗣茂盛!”


    析秋滿臉緋紅,滿屋子的人低低笑了起來。


    蕭四郎坐在她隔壁難得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來。


    五夫人轉頭和身邊的貴婦人笑著道:“二嫂,我就說我們家就數四嫂最玲瓏標誌,您今兒可瞧見了吧!”


    原來她就是承寧郡主!


    析秋抬眼去打量對麵的人,二十歲左右的樣子,一雙杏眼清澈明亮,梳著垂柳髻頭上戴著鳳凰展翅六麵鑲玉嵌七寶明金步搖,左右兩隻紅寶石點翠瓔珞簪子,穿著茜紅色的雙金立領撒花褙子,露出的一截脖頸皮膚白皙吹彈可破,下麵一件碧青色襴邊綜裙,上麵繡著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個子很高曲線婀娜,見析秋朝她看來,她微微點頭露出一抹得體的笑容,真真是明豔bi人,福貴端莊。


    “一直聽說,今兒可真算瞧見了。”二夫人滿臉的笑容,她身邊的一位穿著鵝黃褙子,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婦人笑道:“我今兒也是第一次見呢,果然靈的很……四表弟可真是好福氣哦。”


    正說著,有丫鬟端了一盤子餃子上來,全福人就夾了一隻放在碗裏去喂析秋吃,析秋硬著頭皮咬了一口,就聽到有人問:“生不生?”


    析秋垂著臉,雙頰緋紅低聲回道:“生!”


    對麵站在承寧郡主旁邊的穿著鵝黃色褙子的夫人,就掩麵笑著道:“四表弟,這可是弟妹親口說的,生!”滿屋子的掩袖笑著,蕭延箏聽著就羞紅了臉,拉著自己的丫鬟就跑了出去。


    那穿著鵝黃色褙子的婦人就轉了頭去看蕭延箏,大笑道:“二妹妹不要走呀,你的日子也近了,可學著點!”蕭延箏走路的步子邁的更快了!


    二夫人就轉了頭對那婦人道:“華嫂子,二妹妹麵皮薄!”語氣裏有著明顯的維護之意。


    華嫂子?那日二太太來給析秋說**時,曾和她大概說了一遍蕭府的情況,蕭老侯爺祖籍鬆江,家裏一共兄弟三人,如今隻有蕭老侯爺這一房住在了京城,其它兩房依舊留在了鬆江。


    難道這個華嫂子就是鬆江來的?!難怪析秋聽著她說話,語調中就有種熟悉的上海腔。


    念頭閃過,有人用托盤托了兩隻半邊的巹來,底座的莖上用紅繩拴著,裏麵各盛了酒,全福人就端了一隻給析秋,另一隻就給蕭四郎,析秋用袖子掩麵喝了一口,甜甜辣辣的還微帶著苦味……


    析秋的臉攏在袖子裏,轉了眼去看左邊的蕭四郎,他正眉眼含笑的看著他,微挑的眼尾斜斜的看著她,眼底有讓人看不盡的情緒。


    她的心突然便漏跳了一拍,慌忙側開臉將巹中的酒飲盡,又交給全夫人……


    全福人接過兩隻各半邊的巹合在了一起,唱道:“夫妻一體,共進共退,白頭偕老……”


    這邊說著,門外就有人來報道:“大都督,宮裏來人了。”


    蕭四郎微微點頭,這邊承寧郡主開口道:“四弟莫急,先換了衣裳,我去前麵看看!”


    蕭四郎就朝二夫人點點頭表示謝意,二夫人就帶著一屋子的人出去。


    “我去換件衣服,你把頭上的鳳冠摘了吧!”蕭四郎低頭對析秋道:“稍後我們一起出去。”


    人走了析秋終於鬆了口氣,點頭道:“好。”這鳳冠壓的她的脖子都轉不得。


    她轉頭去對身邊站著的兩個陌生的穿著秋香色比甲的丫鬟道:“勞煩兩位姑娘,去把我的丫鬟叫來。”兩個丫鬟就朝析秋屈膝行了禮:“是!”轉身出了門。


    轉眼功夫,春雁和春柳疾步走了進來,春柳問道:“小姐,您還好吧?!”不過一天沒有見麵,仿佛隔了許久一樣,滿臉的擔憂,說完還在房裏四處看了看:“大都督去前麵領旨了嗎?”


    析秋沒有急著回答,就先指了指頭頂:“先幫我摘下來。”春雁和春柳就幫著析秋把頭上的鳳冠摘下來,析秋長長的舒出口氣:“幫我重新梳頭!”


    春雁就手腳麻利的幫析秋挽了發髻,又找了一支蘭花紋琺琅彩步搖,金鑲珠寶半翅蝶簪並著兩朵紅色的珠花戴上,這時候蕭四郎已經從裏間換了緋色繡五寸花紋的朝服走了出來,莊嚴的朝服更襯得豐神俊郎,身姿挺拔,他微微頷首問道:“好了?”


    析秋站了起來,回道:“好了。”蕭四郎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點了頭帶頭出了房門,析秋跟在他後麵,兩人過了穿堂出了院前的如意門,就上了小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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