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也不強求,又問了幾句就和江氏退了出來。


    待析秋離開大太太便睜開了眼睛,房媽媽就冷笑著道:“對府裏的事很上心,大少奶奶早上派人去的,這會兒已經回來了。”


    大太太嘴角就噙出一絲冷笑來。


    房媽媽想了想又道:“三小姐那邊,聽說柳枝被關在家廟裏,夜裏頭害怕爬著窗戶出來,摔在了地上,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保住。”


    大太太嘴角撇了撇,仿佛在說:廢物!


    析秋回到江氏房裏,佟慎之已經回來了,見到析秋他便擰著眉頭回去和江氏道:“這天冷路上又滑,怎麽把六妹妹請回來了。”她才剛剛成親就為了娘家的事進進出出,難免引起婆家的不滿。


    江氏看了眼析秋和夏姨娘,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來,析秋忙接了話笑著道:“是我自己要回來的,我怕大嫂一個人在府裏心裏著急,就辭了太夫人回來瞧瞧。”


    佟慎之聽著麵色舒緩了許多。


    江氏便暗暗鬆了口氣。


    夏姨娘也笑著道:“大爺回來了,奴婢去安排午飯吧,大少奶奶跑了一上午,也歇會兒。”說著看了眼析秋,便要出門。


    江氏不好意思的攔著她:“怎麽能勞動姨娘,六姑奶奶回來你坐著陪她說說話,廚房裏的事就讓邱媽媽去跑一趟罷。”這邊邱媽媽聽了話就笑著出了門。


    佟慎之在正中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這段時間在翰林院曆練,比之從前他越發顯得的沉穩,但因此話也比以前更加的少了。


    拿佟析硯的話說,佟慎之是能一個字說清楚,絕不多說第二個字。


    “自昨兒起,城裏有大戶在城門口搭了粥棚,這會兒正是正午,災民來來去去,隻怕更加難尋了。”佟慎之喝了口茶,淡淡說著。


    析秋聽著也認同的點點頭,中午城門兩班交替,又有各府進出的馬車,王姨娘若是想要進城,這會兒將是最好的機會。


    “大哥有沒有派人在伯公府門口守著?”析秋問道。


    佟慎之聽著眼睛一亮,讚賞的看向析秋,點頭道:“已有人在那邊守著了。”


    看來,佟慎之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王姨娘現身了,隻是這件事處理起來確實不易,如果王姨娘現在平平安安的,她出來隻是想見一見佟析言,那麽等她見了人再安安穩穩的回莊子裏去,這件事倒也就此罷了。


    就怕會發生什麽事鬧的人盡皆知,到時候事情傳開了,人言可畏什麽話都可能變了味,到時候無論是她還是佟析言或者佟析硯,在婆家都要被人指指點點。


    “相公,您有什麽打算?”江氏問道。


    佟慎之將手裏的茶盅放在桌麵上,想了想回道:“現在說什麽都言之過早,隻有等找到人再看情況而論!”


    析秋點點頭,也覺得佟慎之說的有道理,隻有找到了人,才能去想相應的應對方法。


    中午吃過午飯,析秋和夏姨娘回去歇午覺,佟敏之來了,他比一個月前瘦了一些,人也黑了,不過個子卻長了些,看著析秋便問道:“大都督對你好嗎?”


    他覺得蕭四郎整日裏不開笑顏,析秋和他生活在一起,一定會很壓抑。


    析秋挑著眉頭笑著道:“很好。”說著,攜了佟敏之胖胖的像包子一樣的手,笑著道:“你光顧著問我,你最近可好?說好了去府裏找我的,可我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你。”


    佟敏之就摸著小腦袋,滿臉內疚的回道:“書院裏的趙先生生病了,師娘身子也不好,我便留在院裏照顧趙先生起居,就是想回來也得不了空閑。”


    “那現在如何,身體可好了?”析秋問道。


    佟敏之立刻點著頭回道:“好了。”說完又笑著道:“姐姐送去的藥收到了,先生說謝謝您。”


    析秋就摸著他的頭一直笑,眼底裏滿是欣慰。


    他們這樣算不算熬出了頭,佟敏之日漸長大懂事,夏姨娘在府裏不用低聲下氣的去求人,他們不再為一兩銀子一頓飯發愁……


    這樣,算不算熬出頭了呢!


    夏姨娘端著點心進來,看著姐弟兩個有說有笑,臉上也洋溢著笑容,她放了手裏的山藥棗泥糕,去問佟敏之:“不是說畫了一副畫送給六姑奶奶的麽,怎麽沒見你拿過來。”


    析秋聽著一愣,頗有興味的看著佟敏之。


    他以前可不會畫畫,難道是這半年在書院裏學的嗎。


    佟敏之唰的一下臉紅了起來,就支支吾吾的回夏姨娘的話:“我……我留在書房裏,畫的不好,等下一副畫的好了再送給六姐姐。”


    夏姨娘就掩袖低聲笑了起來。


    析秋納悶的問他:“畫了什麽,和我竟還遮遮掩掩起來了。”佟敏之就紅著臉別扭的回道:“一副……一副肖像畫。”說著又立刻補充道:“真的畫的不好,等我晚上再重新畫一副,差人給姐姐送去好不好?”


    析秋見他真的不好意思,就沒有再強求,點頭應道:“好!”


    佟敏之就壓著聲音,避開夏姨娘低聲問析秋:“聽三哥哥前些日子常去侯府,姐姐您是不是讓三哥哥偷偷辦了什麽事?”


    “沒有。”析秋笑著擺手,也不是不想告訴他,隻是他年紀還小聽到了難免會在心裏留下疙瘩,就回道:“他就是想找大都督切磋武藝,可又打不過就常常去走動走動。”


    佟敏之就吃吃笑了起來。


    正說著,外麵有人道:“四姑奶奶和四姑爺來了。”


    析秋聽著就站了起來,這會兒衙門裏還未下衙,看來蔣士林是提前過來的。


    析秋過去時,蔣士林和佟慎之正在對麵坐著說話,佟析硯正麵色難看的和江氏說著話,見析秋進來佟析硯擰著眉頭迎了過來,滿臉的不高興:“怎麽就這樣讓人不省心,這會兒從莊子裏跑出來,外麵天寒地凍的,又有那麽多難民,若是出了什麽事可怎麽是好。”


    析秋拍了拍她手,兩人攜著進了門,析秋和蔣士林見了禮,蔣士林穿著絳紅水波紋的官服,依舊和從前一樣皮膚很白,人顯得很謙和,薄薄的嘴唇的顯得幹練而精明。


    他目光迅速在析秋臉上轉過,叉手回了禮。


    一行人各自坐下,江氏讓人給析秋上了茶,蔣士林已道:“我看大家也不用著急,這會兒城裏城外都有我們的人,隻要她在附近現身,就必定能找得到。”


    佟析硯就擰著眉頭接了話:“找到又怎麽樣,把她送到莊子裏改明兒又跑了,難道我們要日日跟在她後麵找她不成。”


    江氏打圓場:“她或許隻是惦記三姑奶奶,出來見過人放了心就自己回去了也說不定。”


    佟析硯就厭惡的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析秋知道,佟析硯對佟析言母女兩個一直是非常厭惡,這會兒連著兩次讓她為她們的事奔波,她怎麽能高興。


    蔣士林就看向析秋。


    析秋覺得江氏說的可能xing不大,以王姨娘的為人,既然出來了她若不做點什麽,實在對不起這趟冒險:“四姐夫說的對,她即是要進城,就必定要現身的。”


    幾個人正說著,房媽媽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看著一屋子的人,房媽媽行了禮便道:“大太太說,讓人去通州的港口堵著,王姨娘若是不回城裏,就必定想要去永州。”說完,富有深意的看了眼析秋,仿佛在說,這也是夏姨娘起的好頭,如今但凡長了腿的,都知道拿了錢去永州找大老爺。


    析秋低頭淡淡喝著茶,仿佛沒有聽到房媽媽的話。


    江氏滿臉的為難,佟慎之擰了眉頭回道:“運河如今已經停了,她去永州隻能走陸路,你告訴母親,我已經派人在路口守著了。”房媽媽被佟慎之的話噎了噎,沒再說什麽,點了頭就出了門。


    蔣士林垂著頭去喝茶,等房媽媽出去,他才站起來和佟慎之道:“我去看看嶽母。”佟慎之點頭沒有說什麽。


    析秋也不覺得驚訝,聽說這段時間大太太對蔣士林已不如從前那樣厭惡,不但如此還對這個身居高位,又能親和孝順的女婿頗為滿意。


    蔣士林去大太太房裏,佟慎之自是要陪同,這邊佟析硯也去,析秋總不能顯出不同來,她也笑站起來道:“我也去吧。”


    說著,一行人就移到大太太房裏去了。


    還未到大太太房裏,錢媽媽就笑著走了過來,看著析秋道:“六姑爺來了。”


    析秋聽著一愣,她沒有想到蕭四郎會來,不過她能來她心裏卻是高興的,這是給她在娘家人麵前撐麵子呢。


    蔣士林當即轉了個身,對佟慎之道:“我去迎迎。”顯得很熱情,可還不待他去,遠遠的就看見穿著一身緋色朝服的蕭四郎,已經大步走了過來。


    蔣士林抱拳:“蕭大都督!”佟慎之也點頭:“到屋裏去說話。”


    蕭四郎腳步在人前停下,目光一轉,第一眼便看到析秋,她穿著淺黃雙金立領的褙子,膚色白裏透紅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麵上並無異色,他擰著的眉頭便鬆了鬆……


    析秋蹲身朝蕭四郎行了禮:“四爺!”


    蕭四郎微微點頭,和蔣士林,佟慎之就近進了大太太院子邊,以前析秋常在這裏處理事務的廳裏,一進去蕭四郎便道:“人還沒有消息?”


    析秋詫異,他怎麽會這麽快知道細節了。


    佟慎之就將他一早上的安排和這會兒外麵傳進來的消息和蕭四郎大致說了一遍:“現在也隻能等消息了。”


    蕭四郎卻是擰了眉頭:“聽說莊子靠近箕尾山不遠?”


    佟慎之就點頭回道:“是,約莫四五裏的腳程。”蕭四郎就擰了眉頭站起身,道:“你們守在各處的人也不用著急召回來,我再派人去山裏麵搜一搜。”


    也就是說,他的想法還是比較悲觀的。


    析秋想想也是,已經一天一夜了,王姨娘一個弱女子,這麽多人在各處找都沒有找到她,隻怕是……


    “我和析秋先回去,若是有消息我會讓人來通知你們。”


    佟慎之和蔣士林就跟著出來送蕭四郎,佟析硯則拉著析秋的手道:“你也仔細著身體,這會兒冬天可別跑的累,讓腳疼的病又犯了。”


    析秋笑著點頭:“沒事,已經不大疼了。”


    不大疼,是不是還是有點疼?走在前麵的蕭四郎,眉頭就微微蹙了起來。


    上了馬車,析秋就感覺車廂裏比平日還要暖上幾分,她暗暗納悶,撲麵的一件毯子便落在了她的腿上,蕭四郎在她身邊坐下,手就放在她的膝蓋,聲音沉沉的問道:“不是說好了嗎,還疼?”


    析秋一愣,才明白車廂裏為什麽突然熱了許多,他又為什麽給自己蓋了毯子。


    她就笑看著蕭四郎回道:“平時已經不疼,站的久了或是路走多了,便有些疼而已,已經沒有大礙了。”


    蕭四郎記得,他問過她一次,她當時也是這樣說的……


    “你沒事在房裏歇著,府裏的事你托了人告訴我一聲就可以,我過來一趟就可以了。”他說著,手指已經輕輕的按在析秋的膝蓋,很不熟練的輕輕揉著。


    有些癢,也有些不習慣,析秋動了動又重新被他按住,她忍了癢將今天二夫人的話告訴他:“二嫂說讓我過去幫她,我答應了。”


    說完,大大的眼睛就有些不確定的看著蕭四郎。


    到口拒絕的話,忽然梗在了喉中,他忽然想到她在府中的小心經營的樣子,二嫂拜托的事她又怎麽能拒絕,正如娘家大嫂請她回來商量事情一樣,她都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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