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是奉樂妃娘娘之命,來給四夫人送壽禮的。”說著從身後的內侍手裏端出一個蓋著紅綢的托盤:“今兒四夫人壽辰她不能親自前來,就隻能遙祝四夫人年年歲歲福壽安康。”


    樂袖送來賀禮她並不驚奇,聽了公公的話她笑著親手接了:“妾身謝貴妃娘娘賞賜。”說著一頓又對送禮的公公道:“公公您請坐!”


    “四夫人,您就喚我小德子就成。”德公公長的很白淨,個子小小的嘴角一顆痣,年紀約莫十一二歲的樣子,大眼睛很機靈,低頭弓腰笑眯眯的道:“奴才就是在樂妃娘娘身邊跑跑腿的!”說著並未坐下:“四夫人可是折煞奴才了,不敢不敢!”


    “公公謙虛了。”析秋笑著道:“跑腿的活兒也不是凡人既能做的!”


    德公公笑眯了眼睛,點頭道:“四夫人真是風趣。”轉身半坐在析秋的下首,這邊碧槐奉茶上來,德公公連聲稱謝接了茶。


    “公公請喝茶,這是福建上的大紅袍,公公吃吃看若是覺得喜歡,回頭您也捎些回去。”析秋笑著道。


    德公公笑著回道:“不敢讓夫人破費。”端了茶吃了一口,吸氣歎道:“真是好茶,入口清香。”


    析秋微微一笑朝碧槐看了一眼:“去給公公包一些!”碧槐會意的退了下去,德公公聽見就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他在宮中不過是個跑腿的小內侍,與常公公這樣的大人物比起來,那堪比雲泥,析秋卻如此禮遇,他麵帶感激的道:“多謝四夫人。”


    “公公太客氣了。”析秋就笑著問道:“早前不曾見過公公,冒昧問一句公公以前在哪處當事?”


    “不敢當。”德公公笑著回道:“小人自入宮便在樂安宮裏,不過一直在後院打雜,今年才托了娘娘的福丟了掃把,拿了拂塵的。”


    原來如此,小小年紀就能當上樂安宮的管事,這已經不是托了誰的福就能辦到的了,暗暗點頭,她又道:“恭喜公公高升!”


    德公公連連擺手,站起來:“謝謝四夫人!”一頓又道:“奴才也祝四夫人年年有今朝,歲歲福澤長。”


    析秋輕笑,德公公便道:“奴才要回宮複命,就不等大督都了,在這裏給大督都請個安。”析秋接了話回道:“公公事務繁忙我就不留公公了,您慢走。”說著看向外麵:“天誠,送送德公公。”


    天誠應是,手中已經接過碧槐遞來的茶葉和荷包,送德公公出了門,德公公一路出了院子,還不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


    碧梧進來收拾茶具,好奇的朝桌上擺著的托盤看了一眼,問析秋道:“夫人,您怎麽突然對一個小公公這麽客氣?”


    “客氣點總不是壞事。”析秋笑著站了起來,掀了托盤上蓋著的紅綢,裏麵是一隻黃白相間通體瑩透鮮豔的翡翠玉佛手,佛手十指纖細而修長,指間光華流轉,瑩瑩玉潤,遠遠望去就有如真人之手,隻那透骨的冰涼禁不住便沁潤進了心裏。


    “真好看!”碧梧探頭過來滿臉的驚訝,析秋輕笑回道:“收起來吧。”


    碧梧小心翼翼端起來,邊走邊驚歎的樣子。


    析秋端了茶目光落在院外,樂袖這兩年每年生辰都會送禮來,今年不是正日子送來,卻數今年的禮是最重的……


    她今年滑了胎,敏哥兒又進宮做了伴讀,她這樣做也是避忌吧!微微歎了口氣,轉身進了次間裏,炙哥兒正撅著屁股捂著腦袋嘴裏嘰嘰咕咕不知道在念叨什麽,析秋過去問道:“一個人躲在這裏說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炙哥兒一驚趕忙收聲坐了起來:“我在講故事呢,自己給自己講故事。”


    析秋挑了挑眉,給他理了理衣裳問道:“今兒怎麽沒去釣魚了。”炙哥兒擺著手回道:“我有事事情,今天不想去了。”說著滑下了炕朝外頭跑:“娘我回房了。”蹬蹬跑了出去。


    析秋看著他背影直搖頭。


    碧槐提了食盒進來,析秋聞到香味心情頓時愉悅起來,邊拿了筷子邊問碧槐道:“岑媽媽做的酸泡菜還有沒有?”碧槐一愣,回道:“沒有了,夫人若是想吃明兒讓岑媽媽再做些?”


    “好,讓她回頭再做些。”說著拿了筷子低頭去吃麵條,碧槐就站在一邊歪著頭看析秋:“夫人,您這兩日怎麽總是喊餓?”


    析秋一愣又擺著手道:“許是天氣涼快了些胃口好了吧。”


    碧槐動了動嘴問道:“您的小日子……好像遲了一日了。”析秋不以為然,搖頭道:“不準的,遲個一兩日也無妨,再說,四五月那兩個月不是隻來了一次。”


    “也是。”碧槐點了點頭,又道:“要不然請太醫回來瞧瞧可好?”


    析秋放了筷子擦了嘴道:“不用,也不是大事,回頭我寫了方子你去醫館抓些藥回來便可,省的請了大夫旁人不知道什麽事,也跟著擔憂。”


    碧槐應是,便沒有再說這事。


    第二天一大早,鑫哥兒和晟哥兒以及太夫人和大夫人蕭延亦便悉數過來,析秋將眾人迎進屋裏來,笑著道:“不過一個小生辰,還讓你們跑一趟!”


    “生辰哪裏有大小的。”太夫人笑著說完賞了禮:“我可是知道今兒有人準備了大禮。”


    析秋一愣,這邊鑫哥兒和晟哥兒就撲倒太夫人懷裏:“祖母,您答應我們不說的。”太夫人哈哈大笑,立刻點頭道:“好好,我不說,不說!”


    析秋狐疑的看著幾個孩子。


    一家人在房裏說著話,外麵岑媽媽就笑著道:“夫人,阮夫人,錢夫人,樂夫人和周夫人來了。”析秋站了起來,她沒有請人但這幾位還是來了,不由笑著迎了出去,就見阮夫人幾個妯娌姑嫂前後走了進來,周夫人由周媽媽扶著的精神頭看上去還不錯,阮夫人身邊跟著阮平蓉,樂夫人則帶著一位穿著正紅緞麵小褂的小姐,珠圓玉潤的很可愛,樣子約莫十一二歲,和阮夫人有幾分相似。


    “四夫人,賀喜賀喜!”幾位夫人連身進來,阮平蓉和那位穿著紅褂的小姐也走了過來朝析秋行了禮,析秋朝她看去,樂夫人就已經笑著解釋道:“這是瑤兒,我的幺女,平日裏就數她最淘氣。”


    原來這就是樂夫人上次提到的幺女,析秋朝她微微點頭,笑著道:“長的可真的標誌,將來定是個美人兒。”


    “謝謝四夫人。”說完自己起了身,朝樂夫人嘴巴撇了撇示威似的,又牽著阮平容的手兩人看著析秋嘰嘰咕咕說著話,樂夫人直搖頭就道:“正和我鬧脾氣呢,非要十五去逛廟會,我不準就和我倔上了。”


    析秋含笑:“也是您疼她,她才和您倔呢,況且,這個年紀的是該多走走看看玩玩的。”樂瑤聽著更是得意的很,一回頭朝樂夫人道:“娘,您聽到了吧,連四夫人也這麽說。”


    樂夫人被噎住,隻搖頭歎氣。


    “快進去坐吧。”析秋過來扶住了周夫人,一眾人朝次間裏去,析秋輕聲問周夫人:“您身子還好吧?”


    “最近越發覺得的好多了,精神也比以前足了許多。”周夫人笑著說著,幾個人已經進了門,見太夫人和大夫人在裏麵,大家又熱熱鬧鬧互相行禮還禮的,析秋和大夫人以及太夫人又給了樂瑤見麵禮,樂夫人又補了鑫哥兒和晟哥兒的禮,這才各自坐了下來喝茶說說話。


    “知道你定是不想宴客。”錢夫人笑著道:“所以我就和嫂嫂商議,索xing也不和您打招呼,直接過來罷了!”


    析秋掩麵而笑:“你們來我自是歡迎之至!”阮夫人就笑著接了話:“也管你歡迎不歡迎的,反正我們是來了,這碗長壽麵你自是免不了的。”


    說著大家都笑了起來。


    過了一刻阮靜柳到了,析秋有些意外,在門外和她小聲道:“阮夫人和周夫人都在,我還想讓人去告訴你呢。”


    “既來之則安之,她們便是不高興又能耐我何。”阮靜柳微微一笑,又道:“再說,我來你這裏誰還能管著我不成。”


    析秋歎氣,拉著她進門邊走邊問道:“我讓岑媽媽告訴你的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一頓又道:“天誠一直在外院裏做事,人機靈又老實,我瞧著是不錯的,綰兒雖比他小了幾歲,但也算相配。”


    阮靜柳看著她回道:“我今天來就是和你說這件事的,綰兒那邊我問過她的意思,她和天誠也見過,我瞧著她的態度像是同意似的。”說著又擰了眉:“不過也沒說清楚,我說今天到府裏一來給你賀壽,二來也談一談她的婚事,她便不肯來了,也不知什麽態度。”


    “你啊。”析秋嗔瞪了她一眼:“她一個女孩子家的,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大方呢,她既是如此就定是心裏願意的,可嘴上又羞於說出來罷了。”


    阮靜柳一愣,不相信的問道:“真的?”析秋應是:“當然!”說著又笑著道:“既是這樣,大家都沒有什麽意見,回頭就一起定個日子,今年是不行了,時間也來不及,看看明年哪天合適讓他們將婚事辦了,天誠成了親還留在府裏做事,至於綰兒則隨你們了。”


    阮靜柳沒有意見,點頭道:“隨她們吧,我也不能幫著她過日子。”析秋輕笑著牽著她的手,兩個人進了房裏。


    阮靜柳一進去,房間裏的氣氛便頓了頓,阮夫人朝阮靜柳看過來,隨即臉上的笑容就僵了一分,漠然的轉頭過去不再看她,阮靜柳卻是落落大方的和眾人行了禮在周夫人的隔壁坐了下來。


    析秋就見阮夫人表情有些生硬,這邊阮平蓉卻跑過來拉著阮靜柳問道:“姑姑,你怎麽不去家裏玩,好多年都沒有見過您了。”阮靜柳微微一笑,回道:“一直在外麵奔波也不得空,你若是有事就去醫館找我便是,我尋常都在醫館裏。”


    阮平蓉點頭不迭:“好,我一定去找你。”說著朝樂瑤招招手:“這就是我靜柳姑姑,世人傳頌醫術高超的張醫女。”


    樂瑤一臉崇拜,蹬蹬跑了過來擠在阮靜柳身邊坐著,睜著大眼睛:“原來你就是張醫女,沒想到這麽年輕!”又道:“你是一個人背著藥箱懸壺濟世走天下的嗎?”很羨慕的樣子。


    此話一出阮夫人和樂夫人頓時臉色一沉,阮靜柳看了兩人一眼,淡淡笑著回道:“走天下不敢當,不過大周各處是遊曆了一遍。”


    “哇!”樂瑤拍著手:“別的地方和京城一樣嗎,還是和江南一樣,我就來了京城,再有就是淮南了,這一次出門沿著運河看了兩岸風光可真是美,別的地方也這樣美麗嗎?”


    “不是!”阮靜柳說完,樂瑤就露出失望的樣子,阮靜柳卻是又道:“大漠,戈壁,雪山,蒼海……比這些都要美!”


    樂瑤眼睛放光,恨不得立刻就能去見一見才好。


    樂夫人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析秋知道對於她們接受的教育來說,阮靜柳等同離經叛道有傷風化的,便是再有能力也不足相提,她正要開口解圍周夫人已經開了口,道:“別聽她說,許多地方幾十裏都沒有人煙,夜裏野獸出沒,白日裏盜賊遊蕩殺人越貨凶險的很……”樂瑤聽著臉色一白,周夫人又道:“她是運氣好,旁的人哪裏敢這樣四處走動的,這世上最好的還是自己的家最好。”


    樂瑤被嚇著了,癟著嘴不敢說話。


    阮靜柳輕輕一笑,便也沒有再接茬,樂夫人和阮夫人臉色也好了一些。


    析秋暗暗鬆了口氣,沒有料到阮靜柳和阮夫人關係這樣差,太夫人笑著道:“樂夫人這次要在京中住些日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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