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次。”連翹不明白析秋的意思,回道:“今天還沒有。”


    析秋點了點頭,對連翹道:“回去讓奶娘吃的清淡些試試。”


    連翹一愣,她就怕奶娘的奶水不好,讓婉姐兒受委屈,如今府裏就是婉姐兒最小,自是要緊好的給她吃,四夫人這麽說,是嫌她給奶娘吃的太好了?


    見連翹沒有立刻應,析秋就解釋道:“有的孩子消化不太好,奶水營養太好,便會有些消化不良難吸收。”


    “奴婢知道了。”連翹垂著頭應是:“以後給奶娘吃的清淡些。”還是有些抵觸的樣子。


    析秋看了她一眼,便沒有再說話。


    說著話,天已經擦著黑了,太夫人讓奶娘將婉姐兒抱去暖閣裏歇著,對碧蓮道:“去外院請侯爺他們兄弟進來吧。”碧蓮應是,過了兩刻鍾將蕭延亦弟兄三人請了進來。


    “怎麽了?”蕭延亦見太夫人麵色不太好看,又知道剛剛院裏請太醫來過,太夫人就看了眼連翹,回道:“婉姐兒有些積食,剛剛吃了藥又吐了。”


    蕭延亦眉頭輕微的擰了擰,就沒有再說話。


    大夫人走了進來,笑著道:“娘,飯就擺在廣廳裏可好?”


    “好。”太夫人撫著析秋的手站起來:“許久沒有一家人吃飯了,今兒就在廣廳裏用吧,一會兒在院子裏祭月也不用跑來跑去。”說著,又回頭問蕭延亦:“鑫哥兒呢?東西都備好了?”


    “在外麵。”蕭延亦跟在後頭:“東西備好了。”


    太夫人點了點頭,由析秋扶著,蕭延亦跟在後麵,蕭四郎很蕭延庭走在最後頭,一家人出了稍間,太夫人回頭問蕭延庭:“她這兩日可好些了?”


    “好一些,昨兒喂了點米湯吃進去一些。”蕭延庭說起五夫人便有些羞愧的樣子:“就是不曾醒來。”


    太夫人歎了口氣,便沒有再說話。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飯,晟哥兒和炙哥兒,帶著萱姐兒幾個孩子就吵著要去放花燈,太夫人笑眯眯的攔著幾個人:“等祭了月再去。”


    鑫哥兒已經著了世子的正裝,麵上緊繃著滿麵的嚴謹,淨手焚香雖有些磕磕碰碰,可總算是一步不落的做完了。


    “我們鑫哥兒真是長大了。”禮畢,太夫人拉著鑫哥兒顯的很開心,又回頭對蕭延亦道:“你瞧瞧,他這不是做的很好嘛。”


    鑫哥兒紅了臉垂著頭,蕭延亦麵上含笑看了眼自己的兒子。


    “是,鑫哥兒做的極好,便是五叔也做不到。”蕭延庭笑眯眯的說完,又道:“有一年是我主持,我慌了神還將燭台打翻了呢。”


    一家人跟著笑了起來。


    析秋朝蕭四郎看去,目含期待,蕭四郎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


    析秋笑了起來,今晚過了戍時敏哥兒會進府裏來。


    幾個孩子提著燈籠去後院裏放燈,一家人又在院子裏坐著賞月,夜深後鑫哥兒回自己院子裏睡覺,蕭延庭帶著晟哥兒回去,蕭延箏帶著兩個孩子由龐貴彬接回去,炙哥兒累的趴在蕭四郎肩頭睡著了。


    太夫人神色鄭重的坐在羅漢**喝著茶,抬眉看了眼蕭四郎:“可要派人去接?”她又看看時間:“時辰也不早了。”


    “不用。”蕭四郎回道:“宮裏會有人跟著。”聖上允許的,敏哥兒身邊定是會跟著人的。


    太夫人就沒有再說話,大夫人輕聲道:“宮裏今晚也開了宴,敏哥兒許是一時難以脫身。”


    幾個人說著話,忽然隔壁傳來婉姐兒的哭聲,太夫人眉頭一擰就要過去看看,大夫人攔著她:“我去看看吧。”說著走去了對麵,就見連翹正抱著婉姐兒哄著,奶娘拿帕子在給她擦嘴角,大夫人問道:“怎麽了?”


    連翹愁苦了臉:“又吐了。”說完,有些心虛的垂了頭。


    大夫人就看見奶娘的胸前的衣襟還未來得及扣上,她沉了臉問道:“喂奶了?”連翹急著解釋道:“她一直哼哼,奴婢見不得她餓著……所以……”又道:“就隻吃了兩口,真的!”


    大夫人走過去,接了婉姐兒在手裏,對連翹道:“你回去歇著吧,孩子今晚就留在這裏。”說完,頭也不回的出了暖閣的門。


    “大夫人……”連翹跟在後頭欲哭無淚。


    將婉姐兒抱過去,大夫人將情況和太夫人說了一遍,太夫人讓紫薇將連翹喊進來,又是要訓話的樣子,析秋怕連翹碰見了敏哥兒,就道:“娘,給婉姐兒喂點水吧。”自己端了勺子和碗過來。


    太夫人這才鬆了鬆眉頭,揮手讓連翹退了出去。


    留了婉姐兒在裏頭,時間便過的極快,西洋鍾敲了十下的時候,外頭胡總管匆匆進了門來:“侯爺,太夫人,四爺,人來了!”


    幾乎所有的人臉上一喜,太夫人立刻將婉姐兒交給紫薇抱著,她自己迫不及待的出了門去。


    家裏頭下人早早被大夫人支出去,這會兒院子裏靜悄悄的不見半個人。


    析秋站在台階下麵,就見院子外有燈光跳躍著不斷接近,沉沉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隨即院子裏當先進來六個穿著內侍衣裳的人在甬道兩側垂著頭站立,隨後才見敏哥兒走了進來,穿著一件連青色祥雲暗紋金邊的直綴,頭發束起戴著銀色鑲著顆貓眼大小的藍寶石,每走一步便發出耀眼的光芒。


    “殿下!”蕭延亦和蕭四郎當先抱拳躬身行禮,析秋扶著太夫人和大夫人一起也蹲身行禮。


    敏哥兒三兩步走過來,伸手想要去扶他們,隨即一頓停了步子,道:“免禮!”


    眾人這才起身免了禮,並未直視去看敏哥兒。


    後頭有內侍走過來,笑著道:“太夫人,侯爺,督都,大夫人,四夫人,殿下才從禦書房出來,今晚幾位閣老皆在,這會兒才散,所以來遲了些。”


    “是!”蕭延亦說完一擺手:“殿下請。”


    敏哥兒麵上含笑,笑容卻顯得有些苦澀,卻又忍不住急切的回頭吩咐道:“你們候在這裏。”說完,便率先跨上了台階進了門。


    太夫人幾人朝身後的內侍點點頭,也隨著敏哥兒進去,蕭延亦留下來:“暖閣備了茶水,公公請進去歇歇腳。”內侍應了,便跟著蕭延亦去了暖閣。


    敏哥兒一進門,待太夫人坐下,他便起身跪在太夫人麵前:“祖母!”咚咚磕了三個頭,又轉頭去朝大夫人磕頭……


    “這孩子。”太夫人激動的站起來,要來拉著他起來,析秋笑攔了太夫人:“娘,他也是一片孝心,不論他什麽身份,在他心中您還是他的祖母。”


    敏哥兒紅了眼睛,執著的給大夫人磕了頭後,便轉過來朝蕭四郎也磕了三個頭,最後眼淚落了下來,看著析秋喊道:“母親!”


    析秋也紅了眼睛,上來扶著他起來:“地上涼,快起來吧。”敏哥兒站了起來,析秋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傷在哪裏,可留了疤?”


    太夫人也點著頭:“讓祖母瞧瞧。”


    敏哥兒就將自己的衣裳掀起來,和小時候一樣弓著身子露出後腰上的肉,析秋就看見上麵一塊銅錢大小的疤,上麵新肉依舊有些紅紅的,她心疼的道:“記得要每天要搽藥膏。”


    敏哥兒應是,太夫人又道:“往後下雨天也不知疼不疼,你要注意些,在宮裏不如家裏,沒了你母親跟在後麵盯著,難免疏漏了。”


    敏哥兒拚命點著頭。


    大夫人笑著道:“能回來就好,我們就不要說傷感的話了。”說著讓敏哥兒坐下:“在宮裏一切可好?”


    敏哥兒坐了下來,看了眼蕭四郎,就回道:“一切都好,身邊的人都是父親早早安排好的,剛剛隨著來的內侍,是樂貴妃娘娘親自挑選的,都是信的過的。”


    蕭四郎一直不曾說話,聽聞便道:“今晚在禦書房與幾位閣老見過了?”


    敏哥兒回宮三日,第一天已經亮相過,當時朝中便引起了轟動,許多人曾見過敏哥兒,尤其是戴學士和內閣幾位閣老,甚至如韓大人等人也是滿臉的驚訝,大家一陣吸氣心驚,也恍然明白了什麽,便沒了聲。


    “是!”他緩緩的回道:“今晚不如那一日反響大,又有祖父在,大家見他麵色平靜,便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蕭四郎微微頷首,點頭道:“在宮中,你說話做事都要謹慎而行,便是聖上,你也思量再三再開口。”說著一頓又道:“華殿明日開課,你可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說著一頓又道:“今日見過戴學士了。”


    父子兩人聊天就停了下來,敏哥兒就朝析秋看去,太夫人見了便道:“時間不多,你們母子兩人許久未見好好說說話。”說完,看著敏哥兒:“聖上可說了幾時回宮?”


    敏哥兒就懊惱的垂了頭,回道:“子時前。”太夫人就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和析秋道:“你們說說話吧。”便站了起來!


    “母親!”敏哥兒垂著頭:“您還好嗎?”


    析秋牽著他,兩人並肩在玫瑰**坐了下來,低聲道:“聽說住在西五所裏?”位於禦花園西側,聖上成年前便住在東五所,自聖上登基後,東五所便改為和華宮,而西邊依舊留給未成年的皇子門居住。


    “是。”敏哥兒點了點頭:“那邊現在隻有我一個人住,進出都很方便。”以前的皇長子,如今的二皇子年紀還小,按年紀許是明年才會移搬過來。


    析秋對皇城格局並不算熟悉,在腦中勾勒了一下大概的位置:“平日裏遇見二皇子或是三皇子,抑或是宮中其它貴人,都要謙和一些,若是有些你難以解決的事情,就私下裏讓人去求樂貴妃,有的事情她做起來要比你更合適。”


    析秋說的話,敏哥兒都牢牢記在心中,待析秋說完,他問道:“母親,炙哥兒……他還好吧?”


    “挺好的。”析秋就將炙哥兒給他做燈籠的事兒說了一遍:“暫時不要讓他們兄弟幾個知道,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說完,看著敏哥兒:“是不是兄弟,你在心中記著就可以了,總有一日能有見麵的機會。”


    敏哥兒垂了眼眸,點了點頭,說完,又想起什麽來,從袖帶裏拿出一個五彩絲線作雙麵針法繡出來的荷包,又當著析秋的麵拆開荷包,從裏麵拿了一串手串,是顆顆圓潤飽滿的珍珠,每顆約莫指甲蓋大小的樣子,他道:“是聖上賞我的,我覺得這個母親戴起來一定很好看,所以就偷偷藏在荷包裏拿出來了。”


    說完,有些討好似的去看析秋,等著她開笑顏,說自己很喜歡。


    “真好看。”析秋伸手過來,敏哥兒臉上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滿麵喜色的給析秋戴上。


    析秋仔細去看,笑著點頭道:“敏哥兒眼光真好。”很喜歡的樣子。


    敏哥兒傻傻的笑著,終於有一日他有能力給母親喜歡的東西,看到母親高興的笑容,他覺得無比的滿足……


    “母親!”敏哥兒開口,正要說話,忽然外頭內侍道:“殿下,時辰到了。”催促的聲音。


    敏哥兒臉上的喜色一點一點褪去,就不舍的看著析秋,析秋抓緊時間交代他:“在華殿中和兩位皇子相處要和睦一些,若不能和睦你就避讓一些,切不可正麵起了衝突……在聖上眼中,你們畢竟是兄弟,無論心中是如何想的,一定不能怠慢了兩位弟弟。”


    “我記住了。”敏哥兒點著頭,拉著析秋的手不肯鬆,析秋就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不要怕,你還有你父親和二伯,若是有事就偷偷和大舅舅說,讓他轉告給我們。”說完,拉著他站起來:“回去吧,免得讓聖上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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