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間進入到崇禎十六年年底,臘月十七這天時。


    衡州縣城郊的葉家莊裏。


    一個叫葉進財的富農,卻是忍不住唉聲歎氣。


    而一旁,他的婆娘,一個三十歲左右,豐乳肥臀的,長相還頗為標誌,帶著少婦的風情的湘妹子。


    此刻,正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吩咐才十二歲,出落的特別漂亮的大閨女葉若男道。


    “帶著弟弟到院外頭耍!”


    “好的娘!”


    大閨女還算聽話,長的白淨,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的她,老老實實的牽著才三歲的弟弟出去。


    而當她帶著懵逼不懂事的弟弟出去之時,葉氏卻是忍不住,朝葉進財埋怨了起來。


    “孩他爹,我當初就勸你,那股票是人玩滴?今個漲,明個跌的,我大哥前些日子,從長沙府回來,就跟我說了,這長沙城裏頭,每月都有一兩個炒股賠本跳河上吊滴,聽說那北京上海南京揚州這些大地方,自殺的更多了,我當時就勸你,收手收手,你說我婦人見識,眼皮子淺,拿孔聖人的話說我是小人,如今賠了銀子,倒曉得回家來跟我說了?”


    “唉,這要怪也怪那定王爺不爭氣,那麽多大兵,怎麽叫日本國滴倭寇給殺敗了呢?”


    葉進財咬牙切齒道。


    “也怪朝廷,敗了就敗了,再派大兵去不就是了?”


    葉進財是個富農。


    他繼承了祖傳的五畝水田,再加上他是村裏地主葉財主的遠房侄子,所以低價租佃來了二十畝上好的水澆地,有了二十畝水田。


    再加上葉進財又是個能吃苦賣力氣,下地幹活的主。


    外加他承包了附近一個寺廟裏麵的糞便——寺廟裏的糞可都是好肥料啊。


    都是被寺廟裏麵的“高僧”們給用“棍子”夯實壓縮過的!


    泡開了之後,一擔能頂兩擔撒。


    金坷垃都比不上!


    有了高僧們“法力加持”,還沾了些高僧們的“子子孫孫”的上好肥料在。


    葉進財手上的二十五畝地。


    在明末這個氣候比較反常的時代,竟然產量一直都不錯!


    明末這個時代,糧食可是蠻值錢的。


    二十五畝地。


    一畝地一年至少能夠產出來六七石糧食,所以葉進財每年的收成,哪怕刨掉租子,刨掉成本,還有自家吃用的,也能夠剩下來七八十石糧食!


    不少了啊。


    而且葉進財還是個聰明的主,他不把糧食賣給下鄉收糧的糧商,他每年收了糧食,留足雙倍的口糧後,就把剩下的糧食裝船,運到漢陽去發賣!


    有了這麽一筆穩定的收入,葉進財在明末這個亂世,是大肆的兼並土地,他用手上的閑錢,放高利貸,把銀子借給同鄉的破落戶們——高利貸哪那麽容易還上?


    葉進財入出去的款子,那可都是九出十三歸。


    而且葉進財還會暗中使絆子,故意上同鄉們還不讓銀子!


    通過這些手段,葉進財成功的兼並了不少的土地,到了崇禎十五年,已經將自己手上的田地規模,擴大到六十三畝地。


    地主談不上,但富農,還是算的上的!


    這麽多地,再加上他又佃了二十畝地!


    儼然已經走上了人生顛峰!


    不過崇禎十五年時,發生的變局,還是把葉進財給嚇壞了——李自成跟張獻忠打到了湖廣。


    而葉進財得罪的人也太多了,屬於大順帝國的專政對象。


    八成是要被當成土豪劣紳打的!


    所以葉進財直接麻溜帶著老婆孩子卷了細軟,逃到了衡州城裏。


    得虧衡州府的桂王爺身嬌肉貴,統兵有方,衡州沒被李自成打破,再加上大明的官軍也夠努力,成功的驅逐了李自成。


    葉進財得以成功的回到葉家村,繼續作威作服。


    不過葉進財是逃了,可是他的親戚,在葉家村附近遠近聞名的“葉大善人”就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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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老小舍命不舍財,外加消息也不靈通,而且葉大善人得罪的人太多了——當然多了,這麽大個善人,想不得罪人那還不是放屁?


    村裏一個投奔了李自成的湖廣好漢,直接帶著大順天兵殺了過來,然後把老葉家的給拷餉了個幹幹淨淨。


    還拉走了倆被葉進財給兼並了土地的窮鬼,一塊投奔了李自成。


    這事可把葉進財給嚇壞了——幸虧他逃的快,否則他準保也得成刀下之鬼。


    命雖然保住了,但是葉進財的老叔,葉大善人因為死了,土地也就被朝廷給沒收了,所以葉進財就沒了那二十畝低價佃來的水澆地!


    這使得葉進財心裏十分不滿意——當然不滿意了!


    少了這麽多畝地,他能滿意?


    而且,最要命是,李自成進入到湖廣之後,由於他殺的夠狠,湖廣的人口降低了許多,人少了,資源就多了,朝廷也有了一部分死了主人的,或者,主人不被朝廷認可的“無主之地”。


    這些無主之地,朝廷將其中的一部分,劃成了軍田,分給葛二蛋這種從陝西過來的好漢爺。


    但絕大多數,卻都分給了本地的苦漢子。


    苦漢子們的地多了,意味著土地的產出也就多了,不那麽窮了啊!


    所以,他葉進財想兼並土地,成為新的“葉大善人”困難程度,直線上升!


    而且附近的百姓,在葉進財十幾年間,兼並土地的過程當中,都看清楚了他的人品!


    所以,沒人管他借錢,搭理他都不搭理,想兼並土地都難啊!


    在這樣的情況下,葉進財最終,將目光盯向了從北邊過來,對他們本地還不太了解的陝西好漢們,葛二蛋就是葉進財的目標,葉進財通過設賭局的方式,在去年年底,將葛二蛋手上二十畝軍田的使用權,給成功的弄到手了!


    所以,葉進財的損失,陡然沒有了,甚至,還賺了呢——葛二蛋的那二十畝軍田,可不用交租子啊!


    雖然葉大善人死了,他葉進財不能夠再庇護葉大善人家裏,偷稅漏稅了,可大明朝如今的稅也不高,所以,相比於以前,葉進財一年的落到手的收成,還多了不少呢!


    所以,在崇禎十五年底,葉進財殺了一頭大黑豬,過了一個肥年,可當崇禎十六年夏收之後,躊躇滿誌,帶著兩百石的糧食,沿著湘江,奔武昌去賣糧的葉進財卻傻眼了——糧價暴跌啊!


    往年一石一兩銀子,甚至更貴的稻穀,如今卻僅值五六錢一石!


    對於小農來說,這影響不大——小農的糧食絕大多數都進了自個肚子!


    可對於葉進財這種需要雇人來種地的富農,這簡直是滅頂之災!


    因為收益暴跌,賣完糧食回來的一路上,葉進財都是愁眉苦臉的,一直到崇禎十六年六月,他從武昌賣糧歸來,途經長沙時,登岸吃飯的葉進財突然間發現了一個新的賺錢路子——炒股!


    長沙是大城市啊,一省之省會,駐著布政使衙門,臬司衙門,藩台衙門,還有如今的湘西剿寇總督府。


    朱慈烜當然會在這辦股票交易所來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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