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到時候了吧?」


    同一時刻,位於塔尼亞教堂區的高台之上,低沉的對話聲隨著寒風的經過而輕輕地飄向陰沉的天空,與下方中央廣場此時的熱鬧盛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們要等的目標已經到了。」


    「我倒是覺得事情不會變得如此簡單。」


    透過低沉的談話聲,另一道人影在太陽光的反射中顯得若隱若現,然而若是有路人從附近經過,他們一定會驚訝於這片發出隱約對話聲的方向什麽人都沒有——被魔法的光芒層層籠罩的高台邊緣,名為幻夢的風衣男子此時正抱著雙臂屹立在光線被隱蔽的高空之中,按著風帽俯瞰著下方廣場的他隨後也搖著頭收起了自己的歎息,嘴角卻是扯起了一絲莫名的笑意:「倒不如說,我不希望事情變得如此簡單,這樣說不定就沒有更多的好戲看了。」


    「按照我現在手上掌握的情報,好戲是一定會開演的。」蹲在高台的一旁檢查著什麽,同樣位於這片隱秘空間當中的朝日東升聞聲頭也不回地回答道:「但我和你不一樣,我辦事一向追求高效簡潔,昨晚來的這一下就已經夠我跑斷腿的了,我可不想看到更多的‘意外憑空出現……趕緊平穩收場吧,這一趟的場麵已經鋪得夠大了。」


    「縱橫虛擬真實世界這麽多年,我所總結出來的規律就是——大場麵一定會以大場麵的方式收場。」


    依舊是一臉愜意的模樣,抱著雙臂站在高台邊緣的幻夢看上去似乎正在享受自己一步向前就會墜落失足的境地,若有若無的波動隨後也沿著冬日寒風經過的軌跡經過他的身旁,在那些層層籠罩的隱蔽護罩表麵描繪出難以察覺的球形邊界帶:「與其絞盡腦汁想怎麽從這種盛大的葬禮中‘活下來,還不如好好享受這一刻,至少不會辜負我們這麽長時間無聊的等待……怎麽樣?」


    「遮蔽魔法陣和隔音結界都運轉正常,防風結界也沒有問題。」一旁的朝日東升拍打著自己的雙手站了起來:「雖然是負責‘守衛,不過看來咱們兩個本來就不需要費什麽力氣呢。」


    「無妨,畢竟眼下局勢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和平解決這條路根本是不可能出現的。」用下巴遙遙指向了遠方的廣場,幻夢的目光隨後轉向了一邊,他們所處的高台正中間:「無非就是他們還會整出什麽樣的花活,給我們演出什麽樣的戲劇罷了。」


    「前期做了那麽多的準備,利用各種渠道散布消息引他們來,就算是對得起我們浪費的時間和精力,我們也不會讓這些人活著回去啊。」朝日東升的視線也望向了同樣的方向:「不過現在看來——」


    「這邊的準備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他說著這樣的話,目光也落在了端坐於這方高台中央的那道人影身上,麵對著廣場方向閉目冥思的這位劍士玩家的身影此時也迎著寒風一動不動,那盤膝而坐的身體輪廓周圍此時也有隱約的風雷之聲在鳴響。枕在雙膝之間的那柄長劍在風雷的鼓動裏發出微微的震顫,劍尖也遙遙地指向了斜下方廣場中央的半空中,正位於那片空域的數道漂浮人影中的一道此時正放下了自己一直舉起的雙手,用無辜而又無奈的表情麵對著將自己一行人團團包圍的無數公國衛兵與法師議會魔法師:「如果我們的到來驚嚇到了大家,那還請允許我們先行致歉,諸位大人們。」


    「你是誰?請說明你的身份。」指揮著護衛的士兵們讓開了一條路,已經習慣了這種大場麵的公國議長帕米爾依舊端坐在原處沒有動彈,隻是用淡然的目光回應著包圍圈中的入侵者:「這裏是有關克裏斯皇子的審判會場,如果是沒有受到邀請的人擅自闖入的話——」


    「我們確實是沒有受到邀請的人,但我們是‘相關人


    士。」籠罩在兜帽中的麵目無法被分辨,帶著手下趕到此地的魔法師回答的話音中充斥著玩味的感覺:「我聽聞有關克裏斯皇子的案件已經審到了關鍵的時刻,而且還莫名其妙地拐向了奇怪的方向。」


    「身為魔法帝國的代表人,我可不能當做沒有聽到啊。」


    緩緩仰起了自己的頭,這位魔法師裝扮的玩家將兜帽伸手摘了下來,屬於明月清風的那張臉隨後也帶著桀驁不馴的笑容展現在所有人的視野之中,然後是他抱拳向著四周致敬謝禮的動作:「身為魔法帝國派來參加此次會審的代表,我不得不在此強調一句:你們埃爾尼菲亞公國邀請了自由大陸上有名有姓的各大勢力前來參加,我甚至在這些人群裏看到了來自風之大陸的草原部族人士,怎麽到了最後沒有邀請我們魔法帝國呢?」


    「想要邀請所謂的‘魔法帝國,首先需要我們承認‘魔法帝國是一個在自由大陸上站得住腳的合法勢力,這一點首先就無法成立。」四周舉座寂靜的景象中,還是代表著公國最高權威的帕米爾搖著頭出聲回答道:「更何況你們現在是強占我們領土的入侵者,是我們正在宣戰的敵人,於情於理,我們都不可能邀請你們來參加這場審判的。」


    「聽起來真是讓人傷心。」一手撫胸欠了欠身子,浮在空中的明月清風低笑著回應道:「我們魔法帝國一向致力於和平生存,我們也希望能夠以平等的姿態重新生活在這片大陸上,眼下出現在南方的戰爭,也隻是我們為了生存的無奈反抗之舉罷了。」


    「哦?那綠石村被屠殺的無數村民,風花鎮消失的無數民眾,難道都是憑空消失在這個大陸上不成?」帕米爾麵無表情地抬頭質問道:「包括你們在沒有複辟之前犯下的種種惡行,以及在大陸其他區域暗中挑起的陰謀舉動,現在都變成了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了麽?」


    「聽說你們正在舉行一場審判,而審判的現場可是最講究公正和證據的地方。」


    沒有立刻回答對方的質問,明月清風臉上的愜意笑容卻是隨著寒風的流逝而漸漸消失了:「剛才的那些話,我可以當做是貴國對我們魔法帝國的指控嗎?你們有什麽證據證明我們做過這些事?」


    「這些罄竹難書的罪行根本無須指證,大家都心知肚明。」回答他的帕米爾搖了搖自己的頭:「在這個場合嘴硬,用再多的魔法武裝自己的臉皮,都不會蒙蔽任何人的澄明內心。」


    「不愧是公國的議長大人,這牙尖嘴利起來比任何人都要厲害呢。」漂浮在空中的明月清風臉上泛起了一絲冷笑:「但無論你的嘴再怎麽厲害,你都無法將假的說成真的,把虛的說成實的,就像你們根本沒有與我們魔法帝國正麵相抗的實力一樣。」


    「戰場上的事情就讓我們在戰場上解決,公國人和帝國人,還有自由之城的居民,獨立州的戰士們——我們會讓你們為你們的狂妄自大付出應有的代價。」雙手交疊在自己的身前,仰麵向上的帕米爾將後背靠在了座椅上:「你們這一次前來會場,肯定也不是專門為了鬥嘴而提起這些無關的事情吧?請說明來意。」


    「你們是來主動承認你們的罪行麽?」中年的議長從容地向著左右兩邊伸手致意,將環形座位兩邊參會者的注意力一同引向了半空當中,麵對著無數道目光審視的明月清風隨後也伸手阻止了身旁幾名魔法師手下的蠢蠢欲動,攤著雙手再度露出了無辜的麵容:「罪行?什麽罪行?是你們剛才在討論的東西麽?」


    「你們是否是對安薇娜女士使用暴力、並且企圖將罪名嫁禍給克裏斯皇子殿下的罪魁禍首?」坐在中央的費裏斯通揚起了自己中氣十足的詢問:「火3月7日夜發生的一切,你們是否知情?」


    「哦,是那件聞名大


    陸的事件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明月清風拍打著自己的黑色鬥篷狀若無事地回答道:「哎呀呀,那麽有名的事件,我們當然聽說過了,但那件事究竟是怎麽回事呢?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裝傻充愣,隻會傻笑,顧左右而言他。」一旁的絮語流觴低笑著抱起了自己的雙臂:「要是你再這麽笑下去,我們就當你默認了。」


    「怎麽可能呢。」


    無辜的姿態變得更加明顯,攤開雙手的明月清風隨後向著四周環視轉身:「我們這一次本就是為了此事而來,我們當然有話要說啊。」


    「有話要說?」費裏斯通扶了扶自己的眼睛:「是有什麽辯解?針對剛才會審上提出的那些疑點,你們打算提出反對麽?」


    「不不不,恰恰相反。」向著四周表示無辜的動作驟然收起,明月清風的臉上擺出了詭異的笑容:「我們是來自首的。」


    「有關火3月7日夜所發生的一切,我有需要‘自白的事實,希望可以在這個公開的場合,在所有人的麵前說明。」


    引起了全場的嘩然,這位代表著魔法帝國的使者用這樣的發言引起了會場的軒然大波,用盡全力鎮壓著秩序的公國衛兵們也不停地用自己的嘶吼聲傳遍廣場的每一個角落,來自費裏斯通的敲桌聲與抬起的麵色也顯得有些不自然了起來:「自首?」


    「沒錯,就是自首。」點了點自己的頭,明月清風似乎非常滿意於自己剛才那番話所引起的轟動,就連再度揚起的聲音中都充滿了得意的感覺:「我想說明一件事:我們魔法帝國的相關人士那一夜就在現場,並且親眼目睹了所有的一切。」


    「哦?是嗎?」


    又是一次整齊劃一的嘩然中,吊著眼皮的帕米爾聲音低沉地繼續問道:「也就是說,你們不打算承認自己是犯下罪行的人,而是‘見證罪行的人?」


    「就是這個意思。」漂浮在空中的明月清風比出了自己的一根手指:「據我們掌握的信息,那位見證者見證了克裏斯皇子殿下闖入了那個房間,並且服下了什麽奇怪的藥劑,並且最終——啊,那場麵,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啊。」


    「……這就是你的‘自首?」


    偌大的廣場一時間再度陷入了寂靜,最後被來自斷風雷冷笑之後的一聲低問所打破:「這難道不是你們想要再度指控克裏斯皇子是犯人,企圖將審判重新引導回原來的方向上麽?」


    「這當然是自首。」明月清風捂著自己的臉,話音中也盡是一副痛心疾首的味道:「我們最初聽聞這個情報的時候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相當於我們隱瞞了‘同袍麵對犯罪現場無動於衷的事實,讓真相蒙塵了如此之久的時間……哎呀,讓公國和帝國調查團白白忙碌了這麽久,我們實在是問心有愧啊。」


    「若此項指控為真,的確有可能決定整個案件的方向。」四座一時間啞口無言的景象中,還是費裏斯通一臉麵無表情地再度開口問道:「請允許我按順序進行提問:你的那位‘親曆者當時在什麽地方?他究竟看到了什麽?」


    「我的那位同袍當時在513房間,也就是512房間的對麵。」明月清風對著廣場四周開始侃侃而談:「雖然房門緊閉,而且毫無動靜,但我的那位同袍可是一名魔法帝國的魔法師,這種程度的阻擋是‘攔不住他的。」


    「當時的他確實看到了類似藥劑的東西,也就是你們之前提到的那些‘痕跡。」說到這裏的明月清風暗中望了一眼自他出現後從未發過一言的絮語流觴:「但我的同袍認為那是用來‘助興之物,所以並


    未放在心上,直到你們今日將其擺在台麵上,這件事才重新被提起。」


    「‘助興之物?」一旁的帕米爾臉色鐵青的景象中,費裏斯通依舊麵無表情地繼續問道:「這個結論,你們可有證據予以證明?」


    「當然有。」


    點了點自己的頭,明月清風於萬眾矚目之下伸手入懷,將一張羊皮紙卷從懷中取了出來:「這個東西,你們應該很熟悉吧,法師議會的議長——」


    「維金斯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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