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不要隨便亂跑,害的老子找了你半天。”


    清晨的陽光在廣袤的草原上一灑而過,同時也將大片經過此地的風向著草浪遍布的遠方送了出去,呈現在這片草浪之間的某道如同岸礁一般的身影此時也隨著另一道人影的逐漸接近,安安靜靜地矗立在了距離營地不遠處的翠綠浪波之間:“這片草地雖然沒有任何的遮擋物,但走起路來還是很困難的啊。”


    “……我又沒讓你過來找我。”隻剩下一條手臂的身軀默默地站在原地,屬於朝日東升的淡然聲音隨後也在一段時間之後默默響起:“讓我靜一靜不好嗎?”


    “靜一靜?你可不是那樣的人。”瞪了瞪自己的眼睛,咧嘴發出了幾聲低笑的格德邁恩隨後就像是聽到了不可置信的內容一樣轉過了頭:“在青靈冒險團先前的冒險經曆裏麵,你可一直都是聲音最大最吵的那個存在呢。”


    “我看起來有那麽傻?”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嗤笑,靜立在原地的朝日東升眺望向遠方的動作沒有絲毫的改變:“那隻是我刻意習慣在眾人麵前樹立的形象,看起來憨傻蠢笨、沒事喜歡大喊大叫的衝動戰士,實際上可不是我的本來麵目呢。”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想用這樣的形容詞來形容你。”像是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對方話語中的信息,走上前來的格德邁恩拖曳著盾牌與朝日東升站在了一起:“老子也從來都沒有小看過你,下一次的決鬥,老子也早就和你預約過了。”


    “不要抱什麽希望,畢竟我現在還是這個模樣。”向著自己空蕩蕩的斷臂所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朝日東升回答的聲音裏不由自主帶上了幾分失落的感覺:“武器也已經丟失的戰士,想必也不是你想要欺負的對手吧。”


    “又不是我要強迫你拖著這副身體在這裏,趕緊去治療啊。”將手中的大盾重重地落在了草地之間,格德邁恩一臉不以為意地向著自己的身後努了努嘴:“如果治療魔法治不好你,那就趕緊跑去自殺一次,什麽武器啊斷臂啊不就都回來了?”


    “我靠,難道你比老子還要傻不成?”大盾戰士的這番話果然換來了朝日東升翻起的白眼:“咱們幾個人可都沒有複活點呢!難道你想在奇跡之橋的另一端跟我重逢麽?”


    “……”


    “……”


    沿著清晨的燦爛陽光逐漸拂起的清風中,並排站立在原地的這兩名男子忽然非常有默契地共同沉默了下來,相顧無言的景象隨後也在他們彼此的嚴肅表情中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還有屬於這兩名男子隨風一同沉靜下來的呼吸:“所以說你還是眷戀著這個隊伍的,不是麽?”


    “這不是廢話麽,畢竟都已經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了,就算是草木,老子也多多少少會生出一點感情呢。”


    “……那就好,接下來還有大把的冒險和新奇的事物等著我們去探索呢,多一個人也算是多一份力量。”


    “不打算追究我過去的事情麽?”


    帶有草地清香的風由斷臂的男人頭頂上方經過,帶有溫暖感覺的風兒似乎也讓這名男子一直板著的臉鬆動了少許:“我可是……唔,你應該知道我想說的是什麽,現在的我可能……”


    “不要對我說這些話,有本事跟那邊那些人說去。”聲音低沉地打斷了對方的話,扶著大盾的格德邁恩向著自己身後營地所在的方向指了指:“論輩分,我可是後來者之一……等等,難道你這個家夥想要用這樣的毒計陷害我?先讓我跑過去告密,然後再反過來誣陷我這個進隊比你還要晚的人?”


    “——算了。”


    差點揮舞起了自己的拳頭,矗立在原地的這名男子半晌之後才將自己顫抖開來的身體逐漸沉寂了下來:“不說就不說,這可是你自己選的,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那家夥可是斷天之刃,別小看他的眼光。”視線在那座距離自己不遠處的營地之間尋找了一陣,格德邁恩不由自主地歎息道:“還有漆黑的魔女,還有那個看上去實力更強的女仆,以及那個用命運編織者偽裝了自己一路的小姑娘……想必他們早就已經看出了很多的端倪吧,畢竟每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若是他們真的有這樣的自覺,我說不定也早就可以解脫了。”不自覺地搖了搖自己的頭,朝日東升的視線卻是隨之落在了營地的另一麵:“帶著老子這麽長的時間,給了老子這麽多的機會……哼,也罷。”


    “反正現在他們也不會有這樣的空閑來管我了。”他向著前方指了指,原本毫無感情的目光仿佛也隨著落向那個方向的兩道人影的相繼出現而生出了片刻的波瀾:“反正我們這個隊伍裏——”


    “需要解決的大問題恐怕還有很多呢。”


    似乎是同意對方的話,落在原地的格德邁恩一時間也失去了自己的聲音,兩雙飽含深意的目光也順著不斷吹拂過草原上方的風,向著另一頭的灰袍魔法師逐漸靠近的另一道身影環繞了過去。晴朗的天空逐漸將帶有溫暖之意的陽光灑落在了這名灰袍魔法師與他眼前的那名小姑娘的身上,已經縮小了許多的身軀此時也因為蹲伏在地的姿態而埋在了草叢之間,那抱著雙膝蜷縮在一起的身體所表現出來的氣息也像是與周圍充滿了生機的草原格格不入一樣,展現出了完全拒人以千裏之外的樣子:“你過來幹什麽。”


    “你說我過來幹什麽,當然是找你回去啊。”挑了挑自己的眉毛,段青在距離夢竹幾米遠的位置上停下了身:“我們組團跑到自由之城來的一大目的,不就是為了找尋你的下落麽?”


    “……”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吧。”望著對方沉默下來的那道孤單而又嬌小的背影,段青的聲音隨後也變得更加低沉了:“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麽時候跑出來的,不過至少你也應該吃點東西吧,要是身體太過虛弱,對傷勢的恢複可沒有任何的好處。”


    “不用了。”


    與段青印象中的那個小姑娘的形象大相庭徑,回蕩在段青前後的那道女孩的聲音此時顯露出來的語氣變得生硬了許多:“你,你們不用再管我了,我會自己解決這些問題的。”


    “這怎麽可能,我們可不是如此絕情的人。”搖著頭的段青再度向前走了兩步:“劫後餘生可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可以擁有的經曆,既然大家又重新相逢,必要的照顧還是——唔。”


    他停下了自己的腳步,然後望著對方側臉中顯露出來的那雙冰冷的視線呐呐地收起了自己的聲音,流動在兩個人之間的清風仿佛也隨著這股氣氛的升騰而顯得蕭瑟了幾分,與周圍重新站立起來的草葉一起緩緩靜了下來:“好吧,既然你不願意,那我們就換個方式。”


    “我們稍微正式地談一談好了。”


    他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將自己的高度與對方的高度扯平:“臨淵斷水,隸屬芙蕾帝國青靈冒險團的一員,順帶一提,這個冒險團的名字是她起的。”


    “對,你沒有聽錯,她用的是靈冰的‘靈’,而不是我名字裏的‘臨’,所以那另一個字所代表的意義,我想你應該猜得出來。”他回頭指了指距離兩個人不遠處的那座營帳中隱約顯現出來的白發女子身影,嘴角不由自主露出的笑意也逐漸收斂在了自己板起的麵色之間:“為了完成某個人的請托,也算是為了了結過去的舊緣,我們趕到了自由之城,為了找尋愚者冒險團的團長,名為夢竹的你的下落。”


    “後麵發生的事情,你應該也都知道了。”他歪了歪自己的腦袋,眼中顯露出的思索神色隨後也融入了認真支起身體的動作之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回答我的幾個問題。”


    “在此之前,我更希望得到另一個問題的答案。”有些不安地扭了扭自己的身子,被段青所注視的這名小姑娘的身軀微微側過了少許:“羅娜姐姐還有救嗎?”


    “雖然我也是經曆過附身這種現象的人,但說實在的,我對玩家與npc之間的這種關係和狀態不是很了解。”


    眼中的光芒閃爍了一瞬間,段青和顏悅色地向著一旁示意了一下自己的雙手:“但就我所知,附在玩家身體上的靈魂一般都是區分於本體而存在的,就算是遭受到什麽致命的傷害而導致玩家死亡,附身的靈魂也應該自動返回到原本的軀殼當中才對。”


    “但那就是她原本的軀殼了。”


    聲音低沉地說出了這句話,又沉寂了片刻的夢竹說出了這樣的回答:“就像我一開始沒有認出你一樣,我所使用的就是羅娜姐姐的身體,除了我的意識以外,無論是身體、力量、技能、知識……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所有物。”


    “是她為了我而犧牲自己之後的產物。”


    她說著這樣的話,眼中仿佛也有晶瑩的光輝一閃而過:“她將自己的全部都交給了我,而我卻……什麽都沒有留下來。”


    “先穩定一下情緒。”


    默默地搖了搖自己的頭,無視了這句話的段青率先用這樣的話音打破了彼此之間的沉默:“大致的情況我已經了解,接下來是更加具體的一些細節——你是什麽時候與她融合在一起的?”


    “就在我流亡到碼頭附近之後。”似乎對對方此時所表現出來的冷靜不太適應,披著亂糟糟金發的小姑娘有些不安地皺了皺自己的眉毛:“既然你們是追著我的蹤跡而來的,你們也應該知道我所說的這個時間點究竟是什麽時候吧?我在逃到自由之橋附近的碼頭裏之後就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差一點就再一次被他們抓回去了呢。”


    “若不是因為羅娜的遊蕩靈魂找到了我的話。”


    她的話音停頓了片刻,然後也終於如同段青所願的那般繼續解釋了起來:“她是在我陷入昏迷的時候進入我的意識當中的,我們有過一個極其簡單的交流,她為急於逃亡的我稍微介紹了一下情況,做了一些簡單的準備,然後就讓我頂著她的名字和身份重新現世。”


    “愚者冒險團的團長夢竹也正是在那一刻暫時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雖然以那幫人後來的反應來看,他們似乎也不太在意一個囚犯的消失。”金發的夢竹說著這樣的話,臉色也重新埋藏到了自己的雙膝中去:“取而代之的則是羅娜——一個從遠方的風花鎮旅行而來的、為了采集必要的材料和與妹妹相見的命運編織者而已。”


    “你指的是影法師沙奈朵,是吧?”於是段青點了點自己的頭:“我們的第一次相見也是在自由之城的拍賣行裏,為了那棵所謂的龍輝草差一點結下了梁子呢。”


    “那個梁子還沒有完呢!”仿佛終於提到了可以令自己的情緒出現波動的話題,小姑娘猛地一抬頭:“當然若不是知道你們奪取那棵草的目的也是為了交給沙奈朵,我是說什麽都不會放過你的。”


    “哦?你也是為了給芙拉治傷?”沒有在意對方此時表現出來的凶意,段青挑了挑自己的眉毛:“這也是莎娜的請求嗎?”


    “……是,因為當時的我已經脫離了羅娜的身份了。”小姑娘的語氣也再一次變得沉寂了下去:“同為命運編織者和血脈相連之人,沙奈朵很快就認出了我的異常,她沒有因為我使用的是羅娜姐姐的身軀而對我顯露出任何溫和的態度,反倒是對我提出了許多嚴苛的要求,完成了許多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本以為那是消除了好感度的她刻意對我的刁難,現在想來,那應該是為了讓我適應這副身體而做的必要訓練吧。”那聲音變得越來越低沉:“可惜我辜負了她的好意,還跑到複辟者的陣營裏大鬧了一場……”


    “說不定那也在莎娜的考慮之中。”段青卻是搖了搖自己的頭:“你看,最後你不也成為了那列東方快車號的乘客之一了麽。”


    “既然我占用了救了我的命的羅娜姐姐全部的力量和技巧,我當然不會辜負這份責任。”抱著雙膝的夢竹聲音卻是變得嚴肅了起來:“我早就下定了決心,要將‘羅娜’這個身份繼續活下去,所以就算當時我認出了雪靈幻冰姐姐,我也沒打算與她相認。“


    “直到我發現你們兩個人的關係不太一般的時候。“


    她再度回過了頭,用無比複雜的神情望著段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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