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立太子的事情並不複雜。早在皇帝朱祁鎮聽信王振的話,率軍親征之前,就已經安排好了由郕王監國,而關係到宗廟社稷的事情,則由太後,也就是皇帝的母親孫太後負責。因此,立太子的事情,也就是孫太後一個人的意見了,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大臣們的意見,自古以來,立太子的事情就直接關係到了大臣的利益!


    孫太後不是呂氏,竇氏那種有野心的太後,她隻是個普通的女人,隻希望過平靜的生活,不過,命運似乎給她開了個玩笑,在過了幾十年平靜的生活之後,她再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這一切,都是因為她那個兒子的錯誤決定,都是因為在土木堡發生的那場戰鬥!


    大臣們是忠誠的,至少絕大部分大臣都是忠誠的!當土木堡大敗的消息傳來的時候,這些大臣們首先考慮到的不是皇帝的安危,而是江山社稷的安危,這一切,也都因為皇帝在出征之前,沒有處理好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確定自己的接班人,確立太子!


    太子,自古以來就是國家的副


    “元首”,是皇帝法律上的接班人,而設立太子的重要性就不用多說了。可是,朱祁鎮在出征之前,卻並沒有確立太子,甚至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要立誰為太子。原因很簡單,皇帝的那三個兒子都很小,最大的也不過兩歲,而皇帝本人卻很年輕,隻有二十一歲,他沒有必要急著為國家立下法定的繼承人,而且也沒有想過,五十萬大軍會敗在三萬敵軍的手裏,自然也就沒有冊立太子了!


    這是個嚴重的問題,當王直,於謙這些顧命大臣在知道土木堡大敗之後,立即就想到了這個問題。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即使沒有皇帝,太子作為儲君,也算得上是半個


    “君”了吧!現在皇帝音信全無,且生死不明,那麽,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做想,即使不另立新的皇帝,那也應該確立太子!


    在找了幾位大臣商量之後,王直與於謙就積極的行動了起來,當天晚上,他們就給孫太後遞上了一份奏章,請求立大皇子朱見深為太子,以正國統!


    這是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當然,孫太後是不會拒絕的。怎麽說,朱見深也是她的嫡孫了,如果皇帝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話,那皇位還是在自己的嫡係手上,這也算是個完全之策吧!所以,孫太後很爽快的同意了大臣們的要求,並且仍然讓郕王朱祁鈺監國,由其他大臣輔佐太子!


    看得出來,朝廷大臣在處理土木堡戰敗後的問題時是非常迅速的,不過,要冊立太子,還需要走一次過場,即,必須要在朝堂上宣布,而且還要得到郕王的支持!原本這是件很簡單的事情,本來郕王朱祁鈺不是一個有野心的王爺,同時他也幾乎將國家大事都交給了下麵的大臣去處理,不過,隨著朱祁鈺病倒之後,這問題就顯得有點複雜了!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大臣們就聚集在了皇宮外麵,然後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聲的商議著。於謙沒有去跟誰打堆,他非常清楚同僚們在討論什麽。就在這幾個時辰內,更多的關於土木堡戰敗的消息傳到了京城,也傳到了大臣們的耳朵裏麵。而這其中最重要的無非是皇帝還沒有死,而且活得好好的!


    這不算是好消息,對於絕大部分的大臣們來說,皇帝沒死確實不是好消息。如果皇帝死於亂軍之中,那麽剩下來的事情就要好解決得多了,太子登基,成為新的皇帝,那麽大明仍然存在,而且還可以利用皇帝戰死的事情來激勵全國軍民的鬥誌,與蒙古人打上一場大仗,一雪前恥!不過,現在皇帝沒有死,而且還成了蒙古人的俘虜,那麽問題就複雜了!


    既然皇帝還沒有死,那麽就不可能立新的皇帝,太子還是太子!而且,皇帝作為大明


    “元首”的身份也沒有消失,如果這一點被蒙古人給利用起來的話,那麽大明不就成了蒙古的附庸國了嗎?


    反正,當大臣們知道皇帝還沒有死的事情之後,立即都急了起來,這可怎麽辦?千古以來,也就隻有宋朝的皇帝做過俘虜,而現在竟然輪到大明了,這該怎麽辦呢?


    不管怎麽辦,大臣們首先想到的就是立即冊立太子,如果皇帝被蒙古人給殺了,那在新皇帝的確定上就不會鬧出什麽麻煩來。當然,冊立太子也是穩定軍心,民心的一個好辦法,這將明確的告訴所有人,大明並沒有放棄抵抗!


    這就是於謙的想法,不過,讓大臣們為難的是,現在監國王爺卻病了,無法處理朝政,而孫太後又不想幹預政事。就算大臣們忙活得再多,沒有得到監國王爺的確定,那冊立太子的事情就無法確定下來!


    上朝的時間到了,大臣們忐忑不安的等待著,大部分人都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看來今天的早朝又要泡湯了。如果是在以往,說不定還有很多人暗子高興,不過,眼前,沒有人高興得起來。蒙古大軍就在距離京城不到一天路程的地方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如果連朝政都不順暢的話,那還怎麽抵抗蒙古大軍?


    不過,等待的時間並不久,當協助王爺主持朝政的太監金英快步走出來,宣布早朝正式進行,王爺已經病愈之後,大臣們安心了!


    於謙的位置不是很靠前,雖然兵部尚書鄺埜已經在土木堡殉國,他以兵部侍郎兼尚書職,不過,還有另外幾個尚書派在他的前麵,而領頭的就是吏部尚書王直。


    等到大臣們都站好之後,一名年輕人在兩名太監的攙扶下,出現在了朝堂上,坐到了龍椅旁邊的那張監國王爺的椅子上。這人就是郕王朱祁鈺,皇帝朱祁鎮的弟弟,也就是現在監國的王爺。


    “眾卿平身吧,不用多禮了!”看來郕王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是抱病上朝的,這讓下麵的大臣們一陣感動。


    “關於土木堡大敗的事情,孤王已經聽說了,關於大臣們請立太子的事情,孤王也沒有意見,就按照你們的意思辦吧!禮部尚書胡濙在嗎?”


    “臣在!”胡濙立即出列。


    “孤王命你負責冊封太子一事,另外由宗人府,以及太常寺協助!”


    大臣們鬆了口氣,不過他們也注意到了,王爺在安排太子即位的事情上出了點問題。本來,這應該由宗人府負責的,而王爺卻安排禮部尚書來負責,這並不符合宗禮。不過,此時重要的是冊立太子,而不是怎麽冊立太子,因此大臣們沒有表示反對。


    正在大臣們感到辦妥了一件大事的時候,隻見朱祁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旁邊走了兩步,正好擋在了龍椅的前麵。他目光一掃下麵的大臣,正聲說道“眾卿,土木堡一戰,皇上成了蒙古的俘虜,且蒙古大軍並未撤軍,眾卿,孤王認為,當務之急是怎麽打退蒙古大軍,確保京城安全。不知眾卿對此有何看法?”


    很多大臣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在此之前,他們考慮的都是冊立太子的事情,而不是保衛京城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土木堡大敗之後,大明五十萬大軍毀於一旦,留守京城的軍隊不過五萬,且都是老弱病殘,根本就不可能是蒙古大軍的對手!在此情況下,大部分的大臣都認為放棄京城,南遷避難是最好的選擇。不過,這監國王爺一上來,開口就是打退蒙古大軍,確保京城安全,看來,王爺並不想離開京城了!


    不過,還真有人考慮到了,而且有擔子頂撞王爺,而有這一膽量的卻是一翰林院的侍講,一個正六品的小官。這人叫徐珵,一個有野心,而且對陰陽術數有所精通的學士。


    隻見徐珵走出朝列,向前一部,秉手說道“殿下,臣夜觀星相,對照曆數,發現大勢已去,此時避難的唯一辦法隻有南遷,還往殿下……”


    “放屁!”沒等徐珵把話說完,朱祁鈺就發火了,


    “一派胡言。你叫徐珵吧?聽說皇上親征之前,你曾算了一卦,不知道結果是怎麽樣的呢?另外,孤王還聽聞,昨天你就將家人送出了京城,讓他們到南方去避難了,是不是?”


    這下,不但徐珵手足無措,其他的很多大臣們都有點驚慌了。王爺發火是有原因的,土木堡大敗之後,幾乎所有大臣都認為京城無法防守,而他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自己的親人到南麵去避難!這事可大可小,如果王爺當作沒有看見的話,那就過去了。可是,現在王爺擺明了要來清算這件事情,而大臣不思抵抗敵寇,隻顧自身安危的行為與背叛有什麽區別?要是被扣上個謀逆的罪名,那可是要被操家滅族的!


    朱祁鈺看著下麵這些忐忑不安的大臣,麵上沒有一絲表情,仿佛他已經看穿了所有大臣的心思一樣。而開始這一怒,已經收到了效果,好幾個準備出列支持徐珵的大臣都悄悄的退了回去。


    當然,事情到這個時候並沒有結束,朱祁鈺已經確定了抵抗的決心,而大臣們卻很猶豫。就在這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人從臣列中走了出來,此人就是於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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