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明蒙大軍在開平殺得如火如荼之時,身處京城的兵部尚書於謙也是忙得焦頭爛額。朱祁鈺在走之前,將朝政托付給了於謙,任命他為內閣首輔,並且加封太師,總攬國政。不過,於謙並不是皇帝,他更不是朱祁鈺,就算朱祁鈺給了他至高無上的權力,可是他也不得不痼習別的大臣,不可能跟朱祁鈺一樣!


    當然,於謙並不是沒有什麽依靠,當前線捷報頻繁傳來的時候,原本那些對朱祁鈺禦駕親征持反對態度的大臣都開始考慮後果了。而且,很多中立派的大臣更是見風使舵,紛紛倒向了以於謙為代表的主戰派!顯然,任何一個有點眼光的人都能看出,這次朱祁鈺遠征獲勝之後,皇帝的聲望將再次提高,而且王直那幫保守派大臣遲早要完蛋!這些在朝中為官多年的,除了那些頑固的儒生,道學先生,以及思想僵化的言官還沒有看清楚形勢之外,其他大臣都知道,應該表明自己的立場了,如果等到朱祁鈺得勝回朝,再表示支持的話,那就太晚了!


    正因為有這一幫大臣的站在了於謙這一邊,朝廷上的麻煩才少了很多。至少,王直在做一些對朱祁鈺不利的事情之前,他必須得考慮一下這些中立派大臣,而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絕了!更重要的是,於謙按照朱祁鈺的吩咐,牢牢的抓住了京城衛戍部隊的大權,隻要軍權在手,想幹點壞事的人都得三思而後行!


    控製好了朝政之後,於謙的主要精力轉移到了戰爭的後勤補給上來。戰爭的消耗是非常巨大的,雖然朱祁鈺成功的籌集到了巨額戰爭經費,可銀子是不能拿來吃的,就算把銀子送到前方去,也最多隻能拿來獎賞有功將士,而在前線是買不到糧草,買不到彈藥的。這些,都必須要由於謙在後方購買,然後再運送到前線去!


    這場戰爭打了近一個月,雖然糧草還很充足,並沒有出現匱乏的現象。不過,彈藥消耗得卻非常快!於謙為神機營準備的兩千萬發子彈,以及十萬發炮彈,在開平城外的兩天戰鬥中已經消耗掉了一半!而現在,他必須要盡快把製造好的,與購買來的彈藥送到前線去,支持朱祁鈺的進攻!


    除了彈藥之外,於謙還有一件事情要做。蒙古大軍從開平撤走之後,朱祁鈺就提了一個新的要求來,讓於謙盡快搞到十五萬匹戰馬,送到前線去!這戰馬可不是軍器那樣,能夠大規模製造出來的,要在一時半會之間搞到十五萬匹戰馬,談何容易?


    於謙明白朱祁鈺的企圖。現在明軍除了陳懋率領的那支騎兵之外,其他都是步軍,而在草原與大漠上作戰,步軍是無法對付蒙古騎兵的!為此,朱祁鈺要給他手下的每一名官兵都配上戰馬,不管是步卒,還是神機營的官兵,每人一匹。除了運送火炮的部隊速度稍微慢一點之外,其他的人都具有了騎兵的速度,也就具有了與蒙古人對決大漠的能力!


    實際上,於謙要準備的戰馬絕不止十五萬匹!除了前線的作戰部隊需要用馬之外,後方那些押送輜重的部隊也必須要有馬,不然輜重跟不上,仗也無法打!算下來,至少需要二十五萬匹戰馬!


    當時,京城儲備的戰馬也就五萬匹而且,而且其中還有三萬是騎兵部隊的。即使從附近調集,也就最多十萬匹戰馬而已。一時之間,於謙上哪裏去找這麽多的戰馬?不過,一個人幫他解決了這個問題!


    朱祁鈺在給於謙送來命令的同時,也給丁用送去了同樣的信函。朱祁鈺很清楚,於謙不是神,他不能憑空變出馬匹來,那麽就從其他的地方想辦法吧!這丁用的辦事能力確實不差,在接到朱祁鈺的信之後,他立即找到了那些還沒有急著離開京城的大商人,與他們商量一番之後,立即就找到了解決辦法:由這些商人分頭去籌集戰馬,然後再出售給朝廷!當然,絕大部分都是低價賣給朝廷的,這畢竟也是向朱祁鈺表達忠心,支持朱祁鈺的一種辦法吧!


    不過,這些戰馬要準備好,至少也得一個月到兩個月的時間。因此,這時候朱祁鈺率領的大軍也就隻能留在開平,而不可能向北追擊蒙古大軍了!後方,於謙也並沒有因此鬆懈下來,一件重要的事情,差點就讓他把朱祁鈺給叫了回來!


    “你確定?”於謙看著眼前的這個錦衣衛,有點不敢相信的樣子。


    “尚書大人,小的誓死為皇上效忠,皇上親征出發之前,就告訴小的,有什麽重要事情找於大人商量。小的絕不敢有半句謊言!”


    於謙沉默了,他的目光數度落到了手上的那把鍍金小刀上,猶豫了好幾次,最後才開口說道:“現在,那王瑤跟阮浪在哪?”


    “小的已經派人把他們關入了召獄,大人,你要提審他們嗎?”


    “哎……”於謙長出一口氣,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好幾圈,才說道,“這事暫時不能讓外人知道,既然知情者都已經被抓了起來,你就去看著辦吧!”


    “小的明白,不過,要將此事告訴皇上嗎?”


    於謙猶豫了一陣,然後搖了搖頭。“現在前線戰事未平,我們不能讓皇上分心,先就這麽處理吧,等皇上回來之後,我再將此事告訴皇上!”


    “那小的就先走了,如果於大人有什麽吩咐的話,隨時派人來找小的就行了!”


    “好了,我知道,你先去吧!”於謙揮了揮走,支走了這個錦衣衛。


    其實,於謙對錦衣衛並沒有任何好感,年輕的時候,他也蹲過召獄大牢,知道那不是人呆的地方。不過,對朱祁鈺來說,錦衣衛是必須的。而且,朱祁鈺在對待特務的事情上,比他的哥哥好多了,至少朱祁鈺就從來沒有重用過東廠的人!


    於謙在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考慮得並不深遠,畢竟那阮浪與王瑤隻是禦用監的小宦官而已,他們有什麽膽色敢私自把物品從南宮帶出來?如沒有其他人指使的話,他們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這麽做!於謙卻因為這段時間事務太多,而沒有立即考慮到這一點,認為這隻是阮浪與王瑤的私人行為而已!也就在於謙處理此事的時候,一件天大的陰謀正在京城裏秘密的進行著,一張撒向朱祁鈺以及所有改革派大臣的網也正在迅速的編織著!


    ————————


    石府。雖然已經夜深人靜,不過石亨書房裏的燭光依然亮著,可以從窗戶上依稀辨認出幾個身影來。


    “石將軍,此事益早不益遲,益快不益慢,我們如果再等下去,到朱祁鈺那小兒率軍回來之時,恐怕做什麽都晚了!”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的將軍。這人叫張輒,是英國公張輔的弟弟。土木堡慘敗之後,英國公張輔以身殉國,卻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封賞與褒獎,朱祁鈺甚至連一個死後的追認封號都沒有給!而張輒因為從戰場上逃了出來,免了一死,不過他也再沒有受到重用,主要是於謙看不起那些臨陣脫逃的人。因此,這張輒對朱祁鈺與於謙就懷恨在心,想要把兩人搞下台,當然,最好是弄死他們!


    石亨與張輒的際遇差不多,雖然他知道自己被免去軍職,官職都是罪有應得,可想到自己的侄子就那麽被砍了腦袋,而且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功名全都完蛋了,心裏也很是不服氣。更這張輒一碰頭之後,兩人一拍即合,要趁朱祁鈺率軍親征的機會,搞出點名堂來!不過,兩人都不是那種善於策劃大事的人,所以,他們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這人就是坐在一旁的太監曹吉祥。這人原本是王振門下,也做了不少壞事。在薛希濂提交的第一份有罪人員名單中,曹吉祥也被列為了死囚。不過,朱祁鈺當時並不想濫殺無辜,就讓薛希濂改了名單,曹吉祥也就逃過一死,不過也被打出了皇宮,流落在外,以乞討為生!當然,這曹吉祥是不知道感謝朱祁鈺的,他隻有恨,恨朱祁鈺毀了他的一生!在石亨與張輒找到了曹吉祥的時候,曹吉祥立即就加入了叛變集團,並且利用他以往在宮中的關係,為兩人找到了去見朱祁鎮的門路!


    “兩位,阮浪與王瑤都已經死了,現在於謙肯定知道我們在策劃叛亂,我看,這時候還是什麽都不做為好!”曹吉祥本就是個貪生怕死之人,而且也沒有什麽膽色,他能想出什麽好辦法來?


    “放屁!”這時候,房間裏的第四個人開口了。


    這人叫徐有貞,也算是個老熟人了。土木堡慘敗之後,徐珵就提出南遷以避禍,結果差點被朱祁鈺拖出去砍了腦袋。最後,他的小命是保住了,不過卻被趕出了京城,失去了官職!而這徐有貞就是徐珵!當京城保衛戰結束之後,朱祁鈺大肆推廣新政,王直等保守派大臣則極力反對,而徐珵也就利用這個機會,改名徐有貞,然後利用王直這條線,再次回京,做了朝廷裏的官員!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騙過那麽多的大臣的,或許是王直特意保他,所以徐有貞在京城也算是從新落地生根了!而這次他回來,目的就是要報複朱祁鈺與於謙,就是這兩人差點讓他掉了腦袋,毀了他的前程!


    比起另外三人來,徐有貞在膽色,才華,學識,以及策劃陰謀方麵自然是高出了許多,因此,他雖是最後一個加入叛變集團核心,可他卻成為了這個集團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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