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府中,朱祁鈺隻留用了於謙等幾個開明,且能夠支持新政,維護新政的舊臣,其他的大臣都是新麵孔,特別是在幾個職權比較重要的位置上,要麽直接安排自己的人,要麽,就是用一個舊臣擔任政治,而實權則落到了副職,也就是朱祁鈺自己挑的人員身上!這其中,經濟大臣就是丁用!


    經濟部本身的職責是比較模糊的,在朱祁鈺的新政府中,是一個起到中樞作用的部門,主管經濟發展,與其他好幾個部門都有著密切關係。顯然,這是專門為丁用設置的一個部門。作為朱祁鈺在經濟上最得力的助手,丁用在這個位置上可以說是如魚得水。也算是為了報答朱祁鈺知遇之恩,丁用使出渾身數解,在半年時間之內,用行動來證明了他的能力!


    “陛下,今年政府可支配收入大概在五百五十萬兩左右!”


    “也就是說,比去年還多了一百萬兩?”朱祁鈺笑了起來,不過馬上就問道,“今年減免了這麽多的農賦,怎麽收入還增加了?”


    “陛下,你有所不知。在放開了商人經營範圍之後,商稅增加了很多,其中,廣東,福建,浙江三省的商稅是去年的三倍,另外,山西,四川,雲南三省的商稅也達到了去年同期兩倍多,其他各省都有所增加。增加的商稅,遠比堿麵的農業稅多多了!”


    “不錯,不錯,看來那些商人沒有辜負我的希望!”朱祁鈺站了起來,“不過,這仍然還不夠,朝廷一年就幾百萬兩的收入,光是養軍隊就要花這麽多。現在,我們手上有一筆存款,暫時可以抵用,不過這也堅持不了幾年!”


    “陛下,如果要想辦法再提高政府收入,那就隻有發展工業,通過工業來帶動商業,而且現在工業稅的比重仍然很低!”丁用跟了上來。


    “對,發展工業,我也發現,已現在的情況,僅僅依靠推動商業是不足以帶動經濟發展的!”朱祁鈺皺了下眉毛,立即轉過身來,“對了,還有一個辦法。丁用,你與首相大臣談過發展水師的事情了嗎?”


    “這……”丁用當然明白朱祁鈺的意思,如果能夠拓展海外市場,利用出口貿易增加政府稅收,這也是個好辦法,不過,問題並沒有這麽簡單。“陛下,建造水師的耗費非常巨大。上次,我與於大人談過了,僅初期投入就至少在一千五百萬兩左右,而現在我們手裏還沒有這麽多錢。另外,臣認為,對外貿易重點是在工業,而不是商業!”


    “工業?”朱祁鈺皺了下眉毛,他對這個還真是不太了解。


    “對,確實是工業!如果沒有出口產品,僅僅依靠現在我們手裏的這幾個洋玩意,是無法打開海外市場的。要想通過海外貿易來增加稅收,唯一的辦法就是形成大規模的工業生產,用我們跟便宜的物品去衝擊海外市場!”


    “丁用,如果我們的貨物賣得太便宜的話,那還怎麽賺錢呢?”


    “陛下,這隻是個相對的概念。所謂的便宜,是與外國的那些貨物的價格相比,而對我們來說,這仍然能夠帶來豐厚的利益。比如說,我們製造一把火槍的成本價就在十兩銀子左右,而拿到南洋的國家去販賣,至少能賣到一百五十兩,而且還供不應求!如果,我們將火槍價格提高到一千兩,雖然賣一把能夠賺很多的錢,不過卻賣不了多少,畢竟能以這個價格購買火槍的國家是少之又少!相反,如果我們將火槍的價格降低到一百兩,雖然每把少賣了五十兩,可我們卻能至少擴大一倍的銷售,這樣一來,我們反而多賺了很多!”


    “對,這就叫薄利多銷,我明白這個道理!”朱祁鈺點了點頭。


    “問題也就在這裏。以現在的火槍產量,除去供我們自己軍隊需要的一部分之外,剩餘的並不能滿足市場需要,這才導致火槍價格居高不下。如果我們能夠擴大火槍的產量,也就是達到陛下所說的工業化大規模生產的話,那麽我們就能夠賺更多的錢了!”


    朱祁鈺思考了一陣,說道:“丁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工業是本,商業是輔,雖然這兩者缺一不可,不過隻有打好了工業的基礎,才能更好的利用商業優勢,是不是?”


    “陛下英明!”


    朱祁鈺尷尬的笑了一下,在丁用的生意經麵前,他還是略微顯得遲鈍了一點,或者說是欠缺這方麵的經驗。“作為經濟部大臣,丁用,你有什麽辦法可以提高工業產量?”


    “其實,臣這幾天就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丁用皺起了眉毛,“長久以來,帝國主要依靠手工作坊,而且是家族式的方式發展工業。比如說,鬆江的紡織業就集中在好幾個大家族的手裏,其他人根本無法插手。且,這些手工作坊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卻生產不出太多的東西!”


    “這就是生產效率,低下的生產效率滿足不了需要!”


    “對,臣也是陛下這個意思。那麽,改變這種現狀的唯一辦法就是將分散的手工作坊集中起來,通過集中使用提供生產力!”


    “還有,技術的作用!”朱祁鈺坐了下來,“這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解決的,技術發明是可遇不可求的,沒有新技術的支持,生產力就難以提高!”


    “陛下,臣認為,通過帝國公立大學培養技術人才之外,還有一個辦法,可以在短期內收到效果!”


    “什麽辦法?”朱祁鈺的目光立即轉到了丁用的身上。


    “陛下,如果允許商人投資辦廠,並且以政府法規給商人提供保護與幫助,讓商人之間展開競爭的話,這就能在短期內收到良好效果!”


    朱祁鈺皺了下眉毛,這是個辦法,不過他立即發現了問題。“丁用,我們的技術限製了生產效率,不管是誰,也總有個極限吧。而商人逐利的本性是無法改變的,結果,商人隻能壓低工人工資來提高收入,這不是擴大了剝削嗎?對大明百姓來說,這並無任何好處!”


    “陛下,那就隻有製定相關的法規,通過法律的形式來規定工人的工資標準,限定商人的操作範圍!”


    “對,就這麽辦。你去與工業部長,商貿部長,還有首相大臣商量一下這事!”


    “陛下,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朱祁鈺覺得頭都大了,他不是那種治理國家的能手,現在什麽問題都擺到他麵前來,要他做出決定,讓他感到壓力非常大!


    “工業生產需要的是原料,而我們現在缺乏原料!”


    “笑話,我大明地大物博,難道沒有足夠的礦產,沒有足夠的水源,沒有足夠的勞動力嗎?”


    “陛下,這個問題不能這麽看的!”丁用與朱祁鈺長期接觸,也掌握了很多新的經濟知識,特別是新的經濟詞匯。“所謂原料,指兩個方麵,一是人力,二是物資。工業生產離不開這兩點。而現在,朝廷仍然以實物方式納稅,農民必須要耕種田地才能交上賦稅,這就限製了農民的耕種範圍。比如說,鬆江地區的紡織業雖然已經比較發達了,可是棉花,蠶繭的產量一直跟不上需要。另外,大量農民被束縛在土地上,無法投入到工業生產上來,也就缺乏勞動力,這也是導致成本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朱祁鈺一驚,立即明白了丁用的意思。原料匱乏,勞動力匱乏,結果導致原料成本增加,勞動力成本增加,那麽產品的價格就要增加!就以紡織業來說,鬆江出產的棉布,綢緞雖然質量很好,名滿天下,可是價格卻貴得離譜,結果反而大量農民請願自己織布,以滿足生活需要,而不是通過購買來滿足需要。結果,鬆江生產的綢緞,棉布僅僅隻能供給高層消費,而無法普及到每個人的身上去!


    “丁用,你有什麽辦法嗎?”


    “陛下,現在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改變賦稅體製,將實物稅該為貨幣稅,農民隻要交納一定的貨幣,就可以完成規定的賦稅。這樣,農民多出來的田地就可以由其根據需要自由耕種了!”


    朱祁鈺點了點頭,卻沒有立即答應下來。“丁用,如果農民全都改種棉花,桑樹,那今後我們的糧食從哪裏來?”


    “陛下,我們可以先在一些地區試行這一辦法,看看效果與影響再決定是否在全國推廣。而且,隻要能夠大規模的提高糧食產量,那今後就可以用更少的土地種出更多的糧食來,多出來的土地就可以用來種植棉花等經濟類作物了!”


    朱祁鈺長出了口氣,沉思了一陣,說道:“你去與其他幾個部長商量一下,明年先在浙江試點,如果效果好的話,那就逐步推廣。不過,我還得找農牧大臣商量一下,帝國的糧食生產是不能拖下來的,不然我們連吃都吃不飽,哪些錦緞綢衣還有意義嗎?”


    “陛下聖明!”


    朱祁鈺苦笑了一下,聊了一陣就把丁用送走了。看來,要管理好一個國家,遠比平定一次叛亂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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