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多月,朱祁鈺終於等到了一件好事,當軍醫院的曲華亦將衛廣將軍完全康複的消息送來的時候,朱祁鈺立即就丟下了手上的事情,趕到了高級將領療養院,這是朱祁鈺在東征之後,為帝國高級將領在京城北麵修建的一座療養院,條件非常好,到後來,甚至很多沒有在戰爭中負傷的將軍,都會找機會每年到這裏住上一兩個月,享受一下作為帝國將領的高級待遇。


    “陛下,臣對不起陛下,讓陛下失望了!”衛廣的氣色很好,不過神色卻不大好。


    “衛廣,你好起來,就是最好的事情,別說這些喪氣的話!”朱祁鈺笑著拍了拍衛廣的肩膀,“看樣子,這兩年時間裏,你不僅傷全好了,而且身體也強壯了不少,沒有閑著吧?”


    衛廣尷尬地笑了一下,說道:“一年前,我的傷就好了,可曲大夫就是不讓我出院,說要留院觀察,其實那點小傷根本就算不了什麽,我可一直想著回第五軍呢,要給死去的兄弟報仇,哎!”


    朱祁鈺點了點頭,看了衛廣一眼,說道:“第五軍,朕已經交給楊天奉將軍,他沒有丟第五軍的臉,這次平叛戰爭中,第五軍立的功勞是最大的。不過,你也別擔心,隻要你恢複了,那麽朕這裏就有事情讓你做,回不回第五軍都沒有關係,想必,你也不想在軍長的位置上坐到老吧?”


    衛廣苦笑了一下,說道:“陛下地安排,我沒有什麽想法,隻是我對第五軍已經有感情了,如果可以……”


    “別去多想,第五軍的官兵不會忘記你的,而且你應該知道,要想成為更優秀的將領,要想再上一層樓,那麽你就要有所進步!”朱祁鈺拉著衛廣坐了下來,“當然,以後還有很多仗要打,相信你也不想回到日本去了。那邊現在可沒有什麽事情可做,如果你想去掃蕩山區裏的叛軍的話,那朕也沒有意見……”


    “陛下就饒過我吧,日本的叛軍主力都被消滅了。那邊還有什麽搞頭?”


    朱祁鈺大笑了起來。“這就對了,要不了多久,朕就要西征,是在地麵上的西征,怎麽樣,有沒有興趣?”


    “去支援楊洪他們?”


    “不是支援,而是去接替楊洪他們!”朱祁鈺修正了衛廣的話,“現在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過,朕一直缺少一個優秀的騎兵將軍,不知道你能不能成為朕所需要的那個將領!”


    “什麽任務?”衛廣一下就激動了起來,“陛下,這一年多裏,我可沒有閑著,雖然少了一隻胳膊。不過我衛廣並不比任何人差,而且當年陛下也說過了。隻會衝鋒陷陣的將軍不是最好的將軍,打仗靠的是頭腦!”


    “對,打仗靠的就是頭腦,用腦袋作戰的將軍,要比用刀作戰的將軍強上一百倍!”朱祁鈺笑著拍了下衛廣的肩膀,“不過嘛,你得先向朕證明一下,你這一年多時間裏確實有了有了巨大的進步!”


    “陛下,廢話我不多說,給我一次機會,我就證明給陛下看!”


    朱祁鈺點了點頭。“很好,機會是有的,不過你拿什麽來說服朕給你這個機會呢?”


    “這……”衛廣眼珠子一轉,說道,“陛下,這一年多時間裏,我做得最多的事情不是練武,強壯身體,而是思考。而且,我一直在研讀軍事學院的教材,還經常與其他部隊的軍官,將領交流。現在,我有一個想法!”


    “什麽想法?”朱祁鈺也知道衛廣是個聰明的將軍,很多事情,隻要稍加指點,他就能夠明白過來,而且創造出一些別人根本想不到的新東西出來。


    “是關於軍事學院的。“衛廣迅速地整理好了自己的思路,“當初,陛下設立軍事學院,一個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讓將軍們熟悉各兵種的戰術吧?這收到了很大的效果,步兵將領理解了騎兵戰術,就能更好地在戰場上指揮騎兵作戰,利用起騎兵的突擊能力。同樣的,騎兵將領明白了步兵戰術,也能更好地配合步兵作戰。而陸軍,海軍將領的相互交流,也能讓陸軍將領獲得登陸作戰,以及防禦濱海地區的能力,海軍將領更能在地麵戰場上有所表現。這些,都讓我們的將軍更為強大,也更能夠有效地指揮各種部隊作戰,而不是對號如座,遇到自己不熟悉的兵種,軍種就無法對付敵人了。不過,這還不完全!”


    “哪兒不完全?”朱祁鈺也來了興趣。


    “我認為,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優秀的將軍,更需要的是優秀的軍官,特別是直接在前線作戰的低級軍官,那些率領排,連,營一級部隊作戰,需要直接與敵人交手的軍官!”衛廣長吸了口氣,“雖然,我們之前是從普通軍人中提拔佼佼者來補充軍官的,他們的戰鬥力,素質都是很優秀的,而且作戰經驗極為豐富,這在戰場上非常的重要,不過卻有欠缺。設想一下,如果我們的軍官能夠明白無誤地理解將領的戰役,戰術意圖,那他們是不是能夠更好地指揮各自的部隊,更好地達到我們的戰役,戰術目標呢?所以,我認為,除了要讓將軍們的戰術經驗,與戰術知識更為豐富之外,我們還應該加強對年輕軍官,特別是低級軍官的培訓,通過係統的學習,讓這些軍官在進入軍隊之前就掌握大量的戰術知識,這樣,我們的軍隊必然會更加的強大,打起仗來,將軍的指揮也更為流暢,而不是時刻都在擔心下級部隊能否準確地執行作戰任務!”


    聽完衛廣的這一番闡述,朱祁鈺也大笑了起來。“不錯,很不錯,這一點,朕以往還真是疏忽了。之前,軍事學院雖然也培訓過普通軍官,不過多半都為參謀軍官,而不是各部隊的基層軍官。看樣子,我們還真得建立一所普通軍官學院,讓我們的軍官更為優秀!”


    “而且,我們可以直接在民間招收人才!”


    “對,這是個好辦法!”朱祁鈺迅速地思考了一下,“不過,這還得等陳懋回來再著手安排。現在他回日本去安排各軍回國的事情了,不過一個多月之後就能返回帝國,到時候,由他來處理!”


    “陛下,那我通過考核了嗎?”


    朱祁鈺一愣,笑著站了起來。“你已經說服朕了,現在有一件事情,朕需要有人去辦。你別急,先聽朕說。這次楊洪西征,蒙古騎兵發揮了巨大的作用,甚至可以說是西征軍團的主力。對於蒙古騎兵的戰鬥力,我們都很清楚。他們之前敗在我們手裏,是因為他們的武器裝備不如我們。而且隻有騎兵,根本就不是我們步騎軍團的對手。不過,論馬術,以及在馬上作戰的能力。蒙古騎兵是舉世無雙的。現在他們已經獲得了我們的騎兵裝備,而且在戰爭中已經證明了他們的能力。那麽,我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麽呢?”


    衛廣微微皺了下眉毛,說道:“陛下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加強對蒙古騎兵的控製?”


    朱祁鈺點了點頭。“對,這麽一支強大的軍隊,我們必須要掌握在自己的手裏。雖然,現在蒙古人已經被我們逐漸同化了,不過作為帝國的將軍,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之前,朕跟蒙古各部落達成了協議,如果有必要,蒙古各部落必須為帝國作戰。這次我們西征,就需要蒙古騎兵的支持,所以,我們可以用這個機會改編蒙古騎兵,要讓所有蒙古的騎兵官兵都認識到一點,他們不是在為自己的部落作戰,而是在為帝國作戰!”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朕知道你對蒙古不是很熟悉,不過同樣的,蒙古人對你也不熟悉!”朱祁鈺長出了口氣,說道,“陳豫,梁嶽,甚至陳懋這些將軍,之前都參加過北伐,蒙古人雖然都知道他們的能力,而且懼怕他們,不過,不管怎麽說,他們都對這些將軍有所保留的。你沒有參加北伐,這是缺點,也是優點。如果由你去負責改編蒙古騎兵的話,蒙古各部落的人不會提防你。當然,你得明白一點,如果不了解蒙古人,你就無法掌握他們,所以,你要先了解蒙古人!”


    衛廣點了點頭,這也明白了皇帝為什麽會選他了。


    “這是一件很難的工作,你既要完成改編蒙古騎兵的任務,同時,也要贏得蒙古各部落的信任,要讓蒙古人都將你當作朋友,兄弟來看待,而不會認為你是去統帥他們的,明白朕的意思嗎?”


    “陛下,我知道該怎麽做,我有多少準備時間?”


    “現在可以騎馬嗎?”


    衛廣一驚,說道:“幾個月前我就已經開始恢複馬術練習了。”


    “很好,那麽你馬上回去收拾行李,今天就出發!”朱祁鈺把衛廣拉了起來,“你有幾個月的準備時間,到時候,朕率西征大軍到達蒙古的時候,希望看到的是一支完全效忠於帝國,並且為帝國而戰的蒙古軍團,而不是一支各自為陣,隻為自己部落利益而戰的蒙古軍隊!”


    “陛下,我現在不做任何保證,但是會盡力而為的。”


    朱祁鈺點了點頭。“朕清楚你的能力,當然,這一任務很艱巨,你隻要盡力就成了,相信總有一天,蒙古人會成為帝國最鋒利的一把戰刀!”


    當日,朱祁鈺就親自給衛廣安排了一個警衛營,讓衛廣去了蒙古大草原。而讓朱祁鈺沒有想到的是,當天晚上,於謙就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找上門來了。


    “於大人,今日怎麽這麽有空?”


    “臣聽說陛下派衛廣將軍去了蒙古?”於謙的神色顯得有點憂慮,“臣猜測,陛下這次派衛廣去蒙古,是要收編蒙古騎兵吧?”


    “對,朕給衛廣的就是這個任務,怎麽,有問題?”


    於謙長出了口氣,說道:“陛下,當年我們與蒙古人達成了協議,保證讓蒙古各部落都有自主權,而這其中,保留各部落的軍隊就是很重要的一項。雖然,臣也明白,控製了蒙古各部落的軍隊,才能徹底保證蒙古人不會造反,不過,此事隻能徐圖之,如果操之過急的話,肯定會引來不好的反應,至少,蒙古人現在對我們還抱有戒心。如果陛下要想收編蒙古騎兵的話,臣認為,最好在等上幾年,等到蒙古各部落逐漸接受了我們的文化與思想之後,等到蒙古新一代年輕人成長起來之後,我們再下手也不遲!”


    朱祁鈺站了起來,思考了一陣,說道:“於謙,知道朕為什麽要現在動手嗎?”


    於謙皺了下眉毛,沒有開口。


    “這次朕讓衛廣去收編蒙古騎兵的原因很簡單,我們需要這支部隊!”朱祁鈺背起了手,微微抬起了頭,仿佛在仰望什麽一樣,“西征在即,如果全部動用帝國兵團的話,那我們需要承擔的戰爭消耗將非常大,而且,對付日本叛亂,帝國就已經耗費了大筆軍費,恐怕我們現在難以承擔起戰爭的巨大壓力吧?而在各部隊中,以步兵與炮兵部隊的消耗為首,一場大規模的炮擊,就足以打掉數十萬兩軍費了。顯然,我們要發動西征的話,就不能使用太多的步兵與炮兵,應該以騎兵為主,讓騎兵充當戰場上的主力。這樣一來,我們不得不依靠蒙古騎兵,而帝國騎兵雖然戰鬥力更強,不過也隻能充當刀刃的角色,蒙古騎兵才是整個戰場上的主力。如果,跟隨朕西征的部隊根本就不受我們的控製,那麽我們能夠安心西征嗎?”


    “可是……”


    朱祁鈺壓了壓手。“於謙,不用擔心,朕給衛廣的不是死命令。他能夠收編蒙古騎兵最好,當然,如果他沒有完成這個任務,我們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最多就如同你所說的,我們晚幾年再來做這件事情,甚至可以等上二、三十年再解除蒙古各部落的武裝。現在,我們關心的應該是西征!”


    見朱祁鈺沒有蠻幹,於謙才鬆了口氣,至少在他看來,現在要徹底改變蒙古各部落的態度,確實太早了一點。不過,於謙並沒有預料到,衛廣卻用一種很難以想到的辦法,最後讓蒙古人甘心為帝國征戰,完成了朱祁鈺交付給他的這個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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