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的,朱祁鈺這次在解決國內問題,並且對付內部敵人的時候,就要比以前顯得成熟多了。在他認識到了商業寡頭對帝國的危害之後,決心采取強硬手段對付這些商業寡頭,而他所采取的措施,可以說是非常全麵的。從扶持新的實權集團,用工業資本家來代替商業寡頭在社會的地位,到削弱商業寡頭在議會的權力,打擊商業寡頭的政治影響力,到拉攏愛國商人,扶持新興的商業集團,再到製訂新的法律(係統)來限製商業寡頭發展,削弱商業寡頭的實力,再到全麵加強對帝國軍隊的控製,以穩固皇權,掌握最犀利的一柄利刃。這些,都足以說明,朱祁鈺在政治方麵已經成熟很多了。他沒有采取單一的手段來對付那些國內的敵人,而是從多個方向向這些敵人發動了進攻!


    也就在紙幣正式發行之前二十日,朱祁鈺就要準備在議會提出新的法案的時候,一條驚人的消息傳到了他這裏來,在震驚之餘,朱祁鈺憤怒了,而且是勃然大怒!


    “陳懋,你是說,現在還不知道這消息是怎麽傳開的?”


    陳懋點了點頭,說道:“陛下,我也是才得到情報的,那些反對紙幣的商人集團正在想辦法在議會中阻止這兩項法案。至於這些消息是怎麽傳出去的,臣還在派人調查。臣也是在知道此事之後,就立即趕了過來,向陛下稟報!”


    朱祁鈺咬了咬牙,拳頭捏得咯咯直響。關於《反壟斷法案》以及《繼承法》隻有三個人知道,除了他之外,就是丁用與柴匯。為了確保這兩項法案能夠順利地通過,朱祁鈺甚至沒有將此告訴給於謙。而現在這件事情既然傳了出去。朱祁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丁用。負責擬定草案的就是丁用,現在那些商業寡頭都知道了這兩項法案,甚至知道了法案的主要內容,顯然,丁用有逃脫不了的責任!


    朱祁鈺看了陳懋一眼,然後擺了擺子手,讓陳懋出去了。此事畢竟與陳懋沒有多大的關係。陳懋也已經盡到了全力,如果不是陳懋的情報係統起到作用的話,恐怕在朱祁鈺向議會提出法案的時候,他都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呢。而那必然將是一場災難性的結果,甚至對他這個帝國皇帝的權威都將產生嚴重的影響!


    略微思考了一番之後,朱祁鈺就帶著一幫侍衛朝經濟部的辦公地點而去。想了很久,朱祁鈺最後認定,除了丁用泄密之外,沒有任何可能讓其他人知道這兩項法案的主要內容。雖然這麽多年來,朱祁鈺都極為信任丁用。可是丁用畢竟也是大商人,這兩項法案本身也是針對他的,所以丁用並不是沒有任何叛變的可能!


    在到了經濟部的大門外時,朱祁鈺突然停下了腳步。覺得自己的判斷有錯誤的可能。畢竟,最初是丁用提出發行紙幣的,而且他對此也極為支持。而這兩項法案本身就是為發行紙幣開路的。那麽丁用有什麽理由來反對這兩項法案?更主要的是,丁用作為商人,他的主要資本就在皇家投資股份有限公司,與皇帝的利益是一致的,他為什麽要背叛皇帝呢?難道他吃多了,想不通要幹些賣力不討好,還要得罪皇帝的事情嗎?


    想到這,朱祁鈺猶豫了。畢竟這麽多年來,丁用一直在盡心竭力地輔佐他,從來沒有犯過什麽大的錯誤,即使是在當年京城叛變,最為艱難的時候,丁用都堅定地站在他這一邊,沒有任何理由,丁用會在這個時候改變立場。


    “陛下……”那些侍衛見到皇帝火氣衝天,也都認為有人得罪了皇帝,所以都認為,這次是來找事的,如果能砍掉幾個大臣的腦袋,那就更爽了。當然,他們也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其神色比皇帝的臉色還要嚇人。


    “也許,朕是多心了!”朱祁鈺長歎了一口氣,目光落在了經濟部辦公大樓外的那幾名警衛的身上。這些警衛是專門負責帝國重要部門的安全工作的,雖然平時隻是個擺設,不過卻一直很盡忠職守。“去,讓那名警衛將他們的長官叫來,朕有事要問他們!”


    領頭的侍衛軍官立即跑了過去,不多時,一名穿著帝國陸軍禮服的軍官從院子裏麵跑了過來,一見到皇帝,以及那幫神色異常凶狠的侍衛,他差點沒有嚇得跪在地上。


    “不用害怕,朕隻是有幾個問題要問你。”朱祁鈺讓人扶住了那名軍官,“這些天來,你是不是一直在這裏執勤?”


    那名軍官點了點頭,說道:“陛下,小的正是負責這裏安全的,幾個月來,一直在此執勤,連晚上休息都在院子裏。”


    “那麽,你對這裏的人員進出情況是了如指掌了?”


    軍官有點惶恐不安地點了點頭,目光還不時地看看旁邊的那些明顯比他強壯了許多的侍衛團的官兵,顯得很是害怕的樣子。


    “那好,朕問你,最近,有沒有什麽陌生人進出,另外,丁用,丁大人的行蹤有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陌生人?小的沒有看見有什麽陌生人進出,平日裏在這裏進出的都是政府的官員。另外,丁大人自從數日前回來後,就沒有離開過,甚至連晚上都的在這裏睡的,我們根本就沒有見他離開過辦公室!”


    “你確定?”


    軍官點了點頭。


    “你沒長嘴啊,皇上問你話,你點頭幹嘛?”那侍衛軍官早就看不下去了,這下終於忍不住吼了出來。


    朱祁鈺橫了一眼那名侍衛軍官,然後對渾身哆嗦著的那名警衛問道:“那麽,你確定沒有陌生人從其它的門口進出嗎?”


    “沒有,肯定沒有。隻要進出經濟部的人員,都得要有工作證件,沒有證件的,都需要在我們這裏通報,並且登記。我們有登記的花名冊。”


    “那還不快去拿來給皇上過目?”侍衛團的軍官這次把話說到了點子上。


    等到那名警衛軍官把進出來訪人員花名冊拿來之後,朱祁鈺仔細地翻看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這才讓侍衛把那名軍官帶走了。


    “陛下,現在怎麽辦?”


    朱祁鈺看了一眼旁邊那些侍衛,尷尬地笑了一下,說道:“看樣子,朕還真是想錯了。你們就在外麵等著,朕現在去找丁大人談些事情,沒有朕的許可,你們誰也不能進來,明白嗎?”


    侍衛們立即列隊,在朱祁鈺進了經濟部的辦公大樓之後,他們分了一半人在樓下守著,另外一半人跟了上去,然後就守在了丁用辦公室的外麵,當然,沒有人跟著朱祁鈺進入丁用的辦公室。


    “陛下……”丁用聽到關門聲的時候,這才抬起了頭來,神色顯得很憔悴。“這……臣這太亂了,讓陛下笑話了!”


    “丁用,不用這麽客氣,朕隻是過來看看的!”朱祁鈺說著就坐了下來,“怎麽樣,那兩不法案的草案都準備好了嗎?”


    “三日前就已經準備好了,現在臣正在做最後的修訂,正準備過幾日將這些草案內容都修改好了,再潤下色,就去呈交給陛下過目!”


    朱祁鈺點了點頭,長出了口氣,猶豫著該怎麽說。


    “陛下,發生什麽事了?”丁用也立即從皇帝的神色中看出了問題來。


    朱祁鈺看了丁用那憔悴的神色一眼,如果這不是裝出來的話。那就確實證明,這些日子來,丁用所有的精力都花到了這上麵,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泄密。


    “丁用,現在外麵已經有人知道這兩部法案的主要內容了。”


    丁用一驚,差點沒有從椅子上掉下來。“陛下這……這……”


    “不用驚慌,朕並不是懷疑你。”朱祁鈺等到丁用稍微冷靜了一點之後才說道,“不過,肯定有人泄密。現在朕要你好好回憶一下,在你基本上完成了法案草稿的這三日之內,到底有誰進過這間辦公室,有誰接觸過這些東西,你必須要好好回憶,不能放過一絲一毫的漏洞,這樣,我們才能找出到底是誰背叛了帝國!”


    丁用苦笑了一下,然後立即開始回憶了起來。當然,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他先去洗了個冷水臉,然後泡了一杯濃茶,大概一刻鍾之後,他才走了回來。


    “陛下,兩日前,柴匯,柴大人來過!”


    “柴匯?”朱祁鈺一驚,這下也把他嚇得不輕。如果不是丁用泄密的話,那麽就肯定是柴匯。而現在所有的跡象都表明,丁用在這些日子裏根本就沒有離開過經濟部的辦公大樓,他晚上睡覺用的那張床都擺在辦公室的角落裏呢。而且,也沒有陌生人進入過經濟部的辦公地點。


    那麽丁用泄密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如果真的不是丁用泄密,難道是柴匯,是皇帝的嶽父泄密的嗎?


    “兩日前,柴大人來過一次,說要看一看草案的一些內容,他好采取配合行動。”


    “什麽配合行動?”朱祁鈺開始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現在他也開始懷疑柴匯了。畢竟柴匯是帝國頭號商人,在商業上的利益是最多的,而這兩項法案將徹底打破他的商業利益。為了自身的利益,柴匯為什麽不可以背叛皇帝呢?


    “陛下曾經吩咐過柴大人,讓他動用帝國安全部的資源去調查那些大商人,還有議會議員的底細。”丁用尷尬地笑了一下,“現在臣想起來,柴大人要去草案也確實沒有多少用吧,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朱祁鈺身體微微一顫,目光落到了丁用的身上。而丁用也知道自己的話太多了。到底誰是叛徒,這是由皇帝來判斷的,而他並不需要表達自己的意見,更不能在這個時候來影響皇帝的判斷!


    “陛下,臣認為,柴大人是不可能這麽做的。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而且對柴大人來說,帝國的利益就是他的利益,陛下的利益也是他的利益。這麽多年來,柴大人對帝國是忠心不二,他沒有任何理由要做這些違背帝國利益的事情!”


    朱祁鈺沒有開口,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太大了。而且朱祁鈺想得更多,更深入。當他將十多年前的事情聯係在一起考慮的時候,就不能不想得更徹底一些了。如果柴匯真的是別有用心的話,那麽毫無疑問的,當年,他與柴美嬌的認識,乃至於柴美嬌成為帝國皇後,這都是一個陰謀,一個意圖在顛覆大明的巨大陰謀!


    “陛下……”


    朱祁鈺擺了擺手,打斷了丁用的話,然後渾身麻木地站了起來,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般地離開了帝國經濟部。這事給朱祁鈺的打擊太大了,甚至讓他在考慮自己這十年來所做的事情是否是正確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了家裏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去了書房的。可以說,這是十多年來,朱祁鈺受到的最大的打擊,甚至要比十年前,當他知道京城叛亂時的打擊更為嚴重!


    皇帝的突然變化,先是驚動了柴美嬌等人。當柴美嬌帶著一幫妃子趕到書房外的時候,一群侍衛已經守在了外麵。而柴美嬌也很是焦急,更是猶豫,是不是應該去插手丈夫的事情,畢竟皇後幹預國政,這是一個天大的忌諱。


    不多時,於謙,陳懋等人也聞訊趕了過來。陳懋還特別**,在知道皇帝去了經濟部,回來之後就失魂落魄的樣子,立即就下令,讓駐紮在京城外圍的第一集團軍的三個軍,以及在京城裏麵的衛戍部隊進入了戰備狀態,隨時聽從調遣!而那些政府的高官也在聽聞了消息之後,先後趕到了新宮外麵。


    一時之間,帝國京城上空陰雲密布。當皇帝突然病倒的消息(以訛傳訛)傳開之後,京城裏的百姓更是震驚不已。沒有任何人想到,年輕的帝國皇帝會突然病倒,這可是帝國最嚴重的事情,誰也不知道,如果帝國失去了這個偉大皇帝的領導,最後會變成一個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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