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廣州之後,柴匯就按照君臣之禮,將他在廣州城內的那套豪華別墅讓了出來,供皇帝一家人居住。朱祁鈺也沒有客氣,帶著一家老小就住了進去。而柴匯也是很為體貼,知道皇帝舟車勞頓,而且每到一地,皇帝都應該先處理國事,再顧家事。所以前幾日,朱祁鈺的主要工作就是審查廣東,以及廣州地方政府的工作,而沒有與柴匯過多的接觸。當然,朱祁鈺也在到達廣州之後,給朱文正安排了一個任務,一個將直接決定柴氏家族命運的任務!


    五日後,朱祁鈺處理完了廣東地方政府的事情,對政府的工作都還比較滿意。這時,朱文正也帶著他所探查到的事情,來單獨覲見皇帝了。


    “臣這段時間派遣人員四處探訪,對柴氏家族的情況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兩人的談話屬於絕對的機密,連金英等內侍都被朱祁鈺給支了出去,而守在書房外的全是侍衛團的軍官。“柴匯這一代,一共有六兄妹,柴匯是長兄,其中兩個妹妹都嫁了出去,一個在四川,一個在山西,而且都嫁的是大戶人家。前些年,柴匯與這兩個妹妹之間的聯係很少,不過,從五年前開始,柴氏家族正式進入四川與山西發展,並且依借兩個妹夫在當地的影響力,迅速的拓展在在這兩地的市場。通過五年的發展,此時柴氏家族在四川與山西兩地,已經有了很雄厚的基礎,雖然算不上是影響力最大的,不過以柴氏家族的實力,恐怕要不了三年時間,他們就會成為這兩處地方最強大的商業與工業力量了!”


    朱祁鈺點了點頭,他也聽柴美嬌說過兩個姑姑的情況。柴匯的父親一共有三個老婆,隻有柴棟與柴匯是同母的嫡親。其他的四個兄妹都不是嫡親。而柴匯的兩個妹妹都是小姨所生,所以在柴匯掌管了家族產業之後,對這兩個妹妹都不是很在乎。為了消除他在家族中受到的威脅,柴匯甚至將兩個妹妹嫁到了很遠的地方去。不過,從朱文正的報告看來,柴匯,或者說是柴氏家族的其他人,恐怕正在利用這種姻親關係,向四川與山西兩地拓展勢力呢!


    “除了柴棟之外。柴匯還有兩個兄弟,一個是柴彪,一個是柴富。”朱文正喝了口水,略微停頓了一下,“柴彪與柴富兩人都不是同母所生,之前有很大的矛盾。不過聽聞這幾年,兩人的關係已經改善了不少,也許是因為柴棟的死,而且柴匯沒有子嗣,柴棟也沒有子嗣的原因,讓他們看到了控製家族的希望吧!”


    朱祁鈺微微的皺了一下眉毛。“柴棟沒有留下子嗣?”


    朱文正微微點了下頭。“柴棟與柴匯是親兄弟,而且關係很好。當年,柴匯能夠成為家長,就是得到了柴棟的全力支持。不過,柴棟這人對家族產業沒有多少興趣,年輕時更是持才放曠。喜歡外出探險。到四十歲的時候,甚至連家室都沒有,又哪有子嗣呢?”


    朱祁鈺苦笑了一下。對柴棟這人,他還是有些了解的。而且柴美嬌對這個親叔叔極為敬佩,當年柴美嬌能夠乘船出海,就主要是得到了柴棟的支持與照顧。不過,到這時,朱祁鈺也算是明白了過來,如果柴匯沒有子嗣,而他的嫡係兄弟也沒有子嗣的話,那麽柴氏家族的下一代家長就要落到別人的手裏了。


    “那麽,柴匯另外兩個兄弟的為人怎麽樣?”


    “這兩人?不好說!”朱文正笑著搖了搖頭,“柴彪極好美色,聽說,他已經有了十八個姨太太,現在還在準備娶第十九個姨太太呢。而柴富好賭,當年,曾經一夜之間輸掉了上百萬兩,如果不是柴匯怕丟了柴家的臉,出麵幫他償還了欠賬的話,恐怕柴富早就破產了。這兩人在年輕的時候,品行都不端正。不過這也難怪,柴彪,柴富兩人在家族裏是沒有繼承權的,兩人從小也不受到重視,自然難免墮落了!”


    朱祁鈺點了點頭,顯然,這是柴家的漏洞。


    “不過,最近這幾年,柴彪與柴富兩人都收斂了不少,特別是在柴氏家族的產業鏈條擴大,而柴匯本人又入朝為官之後,柴氏家族極需要管理人員,連很多旁係的晚輩都用上了,所以柴匯也讓這兩人在家族裏擔任了很重要的職責。大概是他們也看到了希望吧,畢竟柴匯之後,柴氏家族就應該從他們兩人地子嗣中選取接班人,那就是他們的機會!”


    “那麽,我們在這兩人身上下手的話,是不是有更好的機會呢?”


    朱文正考慮了一會,說道:“陛下,這些事情不好說,不過陛下如果有此意圖的話,臣可以想辦法安排一下。要對付一個色鬼跟一個賭鬼,這就容易多了!”


    朱祁鈺點了點頭,有朱文正這個老謀深算的人幫忙,他也放心多了。當然,在謀刮方麵,朱文正是真正的行家裏手,有他來想辦法,自然就簡單多了!


    “除了這些之外,臣也打聽到了一些其他的情況,並且大概總結了一下,“朱文正從衣服的內包裏小心的掏出了一張紙出來,然後交到了皇帝的手裏,“這是臣總結出來的。柴氏家族旗下一共有五家主要的集團公司,即柴氏海運集團公司,柴氏紡織集團公式,柴氏礦金集團公司,柴氏紙業集團公式以及柴氏軍械集團公司。除此之外,還有十多家大大小小的其他公司,負責其他各種產業。這其中,五家集團公司是重點。除了紡織以及礦金兩家公司有外來股份之外,其他的三家集團公司的所有股份都是由柴氏家族控製的,其中僅柴匯一人的股份就占到了四成以上。另外,當年柴棟的股份,現在都已經轉到了皇後的名義之下,大概占柴氏家族總股份的兩成左右!”


    “皇後?”朱祁鈺一驚,立即抬起了頭來。


    朱文正點了點頭,說道:“柴棟死後,他因為沒有繼承人。而按照他當時留下的遺書,他的所有資產都由皇後來繼承。不過,據臣了解,皇後並沒有親自管理這些股份,都是委托給柴匯管理的,這些年,皇後沒有拿過一筆分紅,所有的資金都由柴匯負責安排!”


    朱祁鈺鬆了口氣,至少皇後到現在還沒有攙雜到這些事情中來。而且皇後手裏擁有柴氏家族兩成的股份,這絕對是一個好消息。


    “另外,臣也大概計算了一下,數據在後麵。”朱文正在紙上點了一下。“柴氏家族的資產總額,如果不計算那些無型資產的話,柴氏家族的總資產應該在三億左右。如果計算無形資產的話,恐怕將超過五億!”


    朱祁鈺這下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了,朱文正說的是金元,而不是之前的銀兩。而帝國一年的歲入才多少?五百萬到八百萬之間,如果用帝國的歲入來購買柴氏家族的話,那就需要至少三十年的時間!


    顯然,這個家族太龐大了,龐大到讓朱祁鈺都有點喘不過氣來。


    “另外,臣也計算了一下皇家投資股份有限公司的資產。”朱文正的神色也變得很難看了,“陛下這家公司的資產不過三千萬左右。而真正由陛下控製的資產也隻有一千萬左右。所以,如果我們采取收購的方式,就算把帝國政府都拉進去。再加上帝國的幾家銀行,恐怕都不可能吞並柴氏家族的所有產業,連一半都很難做到!”


    朱祁鈺猛的站了起來,接著又一屁股坐了下來。過了好一陣,朱祁鈺才稍微平靜了一先,這時候,他才把胡大名提出的辦法說了出來。


    “胡大名的這個意見,朕也考慮了一下,朕覺得,這是最為可行的辦法,朱文正,你認為怎麽樣?”


    朱文正沉默了許久,最後才說道:“陛下,臣認為這不可行!”


    朱祁鈺微微皺了下眉毛,示意朱文正繼續講下去。


    “如果光講股權的話,那麽柴氏家族必然提出應該以資產來決定股權,到時候,陛下仍然吃虧。而且,臣認為,此事絕不可以鬧大了。”朱文正長出了口氣,“這麽多年來,陛下一直努力推行法製,而且柴匯必然會知道陛下為了建立起一個完善的法製社會,而會付出巨大的代價的。到時候,此事如果鬧大了的話,雖然陛下可以通過帝國最高法院來做出裁決,不過結果呢?必然會使百姓議論紛紛,到時候帝國建立起來的法製體係不就完蛋了嗎?這樣的損失太慘重了,根本就不值得考慮!”


    朱祁鈺也沉默了,這確實是他沒有想到的,如果並購柴氏家族的活動鬧得沸沸揚揚,並且被全國的百姓都知道了的話,那必然會通過最高法院來進行裁決。如果朱祁鈺不肯放棄在帝國建立法製社會的理想,那麽他就必須要放棄手裏控製的皇股公司,相反,他就必須要破壞帝國的法製基礎。顯然,不管失去哪一頭,這個代價都是朱祁鈺所無法承擔的,都將給帝國帶來極為嚴重的負麵影響。


    最後朱祁鈺的目光落到了朱文正的身上。“那你認為此事應該怎麽辦?”


    朱文正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陛下,此次是小魚吃大魚,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而且,我們手裏有兩個重要的砝碼。一是柴氏家族本身的缺陷與漏洞,二是皇後在柴氏家族的影響力。隻要我們利用好了這兩點,自然就能獲得成功!”


    “這兩點?”朱祁鈺皺了下眉毛。


    朱文正笑著點了點頭。“現在,柴富所控製的柴氏家族股份大概有一成左右,另外柴彪手裏還有一成,加上皇後手裏控製的兩成股份,隻要我們掌握了這些股份,那麽就能夠獲得與柴匯同等的話事權。柴氏家族另外的兩成股份掌握在一些旁係手裏,如果能夠得到這些人的支持,那麽我們就有希望控製柴氏家族,到時候就不由柴匯來控製家族了!”


    這下,朱祁鈺也算有點眉目了。“不過,這並不容易!”


    “確實不容易,而陛下需要做的,隻是盡量爭取到皇後的支持,臣會安排好其他方麵的。隻要陛下能夠抓穩皇後這邊,那我們就有很大的希望。”朱文正略微遲疑了一下,“當然,臣需要陛下的一些特殊授權,特別是特殊行動的授權!”


    “你認為怎麽處理好,就怎麽辦,朕給你全部的權限!”朱祁鈺長出了口氣,“看來,朕得好好照顧一下皇後的情緒了!”


    “另外,此事大概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成,所以陛下還需要耐心!”


    “朕忍了十多年,再多忍幾個月也不是問題!”朱祁鈺冷笑了一下,“不過,你應該知道,此次對付柴氏家族的事情,隻能成功,不能失敗,明白嗎?”


    朱文正點了點頭。“陛下可以放心,其實事在人為,臣將盡全力而為!”


    “那就好,既然已經來了,那我們就在廣州多呆幾個月,到時候,朕要看看,柴匯怎麽收場!”


    朱文正沒有顯得這麽興奮,站起來之後,他又說道:“陛下,明日,柴大人將舉辦宴會,希望陛下到時候不要讓他們看出端倪來了!”


    “這個你自然放心,朕有分寸的!”


    關於朱祁鈺與朱文正兩人密謀策劃針對柴氏家族的這件事情,在帝國正史中是沒有半點記載的。不過,幾乎所有的野史都將今後發生的一係列事件當作了帝國皇帝鏟除柴氏家族所采取的措施與手段,而且將其與這次的密謀聯係了起來。而朱文正也成為了朱祁鈺手下對付柴氏家族的一大打手。至於,曆史對朱文正的評價,這裏就不多說了。不過,也正是在這次密謀之後,朱祁鈺確定了對付柴氏家族的方針與策略,並且開始采取了最後階段的關鍵性行動。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柴氏家族被推到了風口浪尖,成為了帝國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成為了必然被皇帝鏟除的對象!而帝國的局勢,也將因此而發生悄然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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