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內,楊天奉將這次跟隨他前來的一批偵察人員派了出去,讓這些人化裝成了平民(多半是偽裝成了婦女,因為白羊王國的婦女在出門的時候,都是穿著長袍,而且用紗巾將整個棉布都要遮住的),然後去進行廣泛的調查,同時他也聯係了帝國在該地的情報機構,讓情報機構也調查此事。不過,楊天奉沒有急著把情況匯報回去,畢竟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最好不要讓皇帝來插手這件事情!


    楊天奉這幾天也是盡量留在營地裏,能推的宴會都推掉了。明軍官兵更是嚴陣以待,為此,高瞻甚至派人返回第五軍的駐地,以押送物資的名義,讓古定秘密調遣了一個騎兵團過來,並且混編在了營地裏麵。為了不使白羊王國的人起疑心,這些新到達的人員都與之前的官兵擠在一起住的,每兩人,甚至三人睡一張地鋪。


    調查也很快有了進展,當然,楊天奉采取的調查辦法是排除法,在排除了一切可疑之後,那麽剩下的自然就是真相。而他要排除的第一個嫌疑者就是侯賽因。


    “我們按照之前獲得的線索,確實找到了侯賽因所說的那個女傭。不過……”負責調查此事的是一名以前當偵察兵的軍官,“不過我們在趕過去的時候,這個老太婆住的地方被大火少成了灰燼!”


    張遠一驚,立即就看向了楊天奉。


    楊天奉則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問道:“是什麽時候發生的大火?”


    “應該就在昨天晚上,我們去晚了一步。房間裏大概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應該是個少女,都被燒成了焦屍,無法辨認!”


    楊天奉點了點頭。“好了,你先出去吧,下午,你們返回城裏,配合另外兩組調查人員行動,當然,要注意隱蔽,別惹麻煩!”


    那名軍官敬禮之後就立即出去了。


    “軍長,這唯一的線索也斷了!”


    “不,這不是唯一的線索。不過,另外一條線索,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去查!”楊天奉長出了口氣,“這事也太巧合了一點!”


    “這肯定不是偶然的火災,而且城內的建築物多以泥土,磚瓦為主結構,就算是起了火,裏麵的人也應該能夠逃得出來。”張遠皺了下眉毛,“我猜測,這應該是有人縱火,而且兩人不是被燒死的。”


    “有這個可能,不過我們沒有去現場,偵察人員也沒有辦法進入現場調查,所以無法肯定!”楊天奉沉思了一會,“我們暫且這麽判斷,那麽,是誰要除掉這個老人?”


    “如果侯賽因告訴我們的是謊言的話,那就極有可能是他下的手!”


    “張遠,你考慮掉了一點!”楊天奉搖了搖頭,“如果侯賽因的話是謊言,那麽這個老人就不應該存在,他就沒有必要去搞這一手吧?當然。這也不排除侯賽因故意設這個局,而我們之前獲得的線索都是他部署下來的。這隻能說明,他確實很厲害。不但布了一個局,而且還是一個接近完美的局。但是,還有一點,如果侯賽因要下手的話,為什麽會選在這個時候?選在我們就要找到這個老人的時候,才除掉她呢?這是不是太露骨了一些?”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怎麽解釋?”張遠也搖了搖頭,“我們有一些線索是侯賽因提供的,或者說是從侯賽因的話裏得到的。顯然,知道此事的人就是侯賽因,他完全有可能掌握我們的調查行動,並且能夠大概知道我們在什麽時候將查到這個老人身上去。所以,他才知道該在什麽時候下手。當然,他之前沒有急著下手,就是害怕自己的謊言被揭穿了。而這個老人其實是子虛烏有的,完全是侯賽因編造出來的,被燒死的,也不過是個無辜者罷了!”


    “有這樣的可能,不過,你的分析中有一個漏洞,或者說,你沒有考慮到完全相反的一種情況!”楊天奉站了起來,“我們假設侯賽因的話是真實的,那麽這個老人就確實是存在的,而且,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除了侯賽因之外,肯定還有另外兩個人!”


    “另外兩人?”張遠一愣,也站了起來,接著,他就恍然明白了,“你說的是國王與王後?”


    楊天奉慢慢地點了下頭。“我們雖然不知道當年在白羊王國發生的那些事情,不過可以肯定,既然侯賽因的生母受到過哈桑的寵信,那麽哈桑就肯定很了解這個王妃身邊的情況,知道這個老人的存在。而現在的王後如果與侯賽因的生母關係很好的話,她也肯定知道,甚至有可能是這個老人將侯賽因送到王後手上的。這麽解釋的話,那麽就一切都通順了!”


    “可是,這也無法解釋現在發生的情況。如果國王與王後是知情人的話,那麽就隻能假設是他們兩人在幕後操作!”張遠苦笑著搖了搖頭,“王後是不用懷疑的,她幾十年都沒有幹預過國政,也不會在老了之後想當太後吧。而國王完全沒有必要去嫁禍自己的兒子,如果他想除掉侯賽因的話,就隻是一句話而已,哪需要把我們牽扯進來呢?”


    對於張遠的這番分析,楊天奉沒有反駁,不過卻突然笑了起來。


    “軍長,這中間有太多的疑問了,我仍然認為,侯賽因的疑點最多!”


    “不,其實我們都被別人算計在局裏了,所以難以看到事情的真相,不過嘛……”楊天奉看了張遠一眼,“我現在倒是有點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


    “軍長看出了真相?”張遠有點不相信的看著楊天奉,不過心裏卻是在佩服這個比他年長不了兩歲的軍長。


    楊天奉點了點頭。“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再去拜會一下侯賽因?”


    當兩人突然到來的時候,侯賽因並沒有有半分的驚訝,多年的鬥爭,已經讓這個三十歲左右的王子顯得比同齡人穩重,成熟多了。


    “楊軍長,我也聽聞今天發生的事情了,本來我早就準備去接人的,可是晚去了一步,哎!”


    “殿下,我現在想知道一件事情!”楊天奉說著就坐了下來,“你與幾個兄弟,特別是哈裏,穆拉圖兩位王子的關係怎麽樣?”


    侯賽因一愣,立即苦笑了起來,說道:“哈裏與穆拉圖都是王後所生,而且從小都得到了父王更多的寵愛。當然,我與這兩個兄弟之間的關係確實不怎麽樣,用你們的一句話就可以形容——勢同水火!”


    張遠有點不解地看了楊天奉一眼,顯然這三個王子之間的關係是很清楚的,楊天奉問這個做什麽?


    楊天奉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問道:“殿下,那你們自幼的關係怎麽樣呢?”


    “小時候?”侯賽因也有點猶豫,不過最後還是說道,“其實,從小,我們三人之間並無什麽矛盾。哈裏比我年長六歲,穆拉圖也比我大四歲。當我被王後認為兒子之後,就一直跟他們兩人生活。哈裏小時候還是很照顧我的,隻是穆拉圖對我比較冷淡,不過也沒有做什麽危害我的事情!”


    “也就是說,你的身份,其實他們兩人都很清楚?”


    侯賽因一愣,然後慢慢點了點頭。“雖然當時我們都很小,但是哈裏與穆拉圖都知道我並非王後所生。而其他的兄弟因為都比我小,所以並不知情!”


    “還有,你說過穆拉圖的性格比較內向吧?”


    “對。穆拉圖的性格一直比較內向。從小,他就是我們這些兄弟種最不愛說話的,而且與很多兄弟的關係都不是很好!”侯賽因遲疑了一下,問道,“將軍,你是懷疑穆拉圖?”


    “不,我並沒有懷疑任何人,或者說,在調查清楚這件事情之前,任何人都是懷疑對象,不僅僅是你們幾個王子!”


    侯賽因先是一愣,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立即就驚訝的看著楊天奉了。


    “殿下,現在末將基本上可以確認你與此事無關,當然,到底你有沒有份,這個要在調查清楚之後,末將才能確認。不過末將相信,如果王子殿下一心為貴國著想的話,那麽就不會做出這麽愚蠢的事來!”楊天奉說著就站了起來,“而且,以王子殿下的為人,也不會考慮不到這些問題吧!”


    “能得將軍理解,小王感激不盡!”


    “殿下寬心,發生了這些事情,其實都不是我們想看到的,當然,我們也必須要調查清楚!”


    “如有什麽需要的地方,將軍盡管吩咐,小王必然盡力幫助!”侯賽因也顯得有點激動了,其實他也知道,楊天奉的認同其實無法改變他的地位,不過,能有人相信他,這就已經讓他很是感激了。


    “這個必然,不過,末將希望殿下今後要更加小心謹慎,畢竟棒打出頭鳥,如果殿下表現得過於顯眼的話,這對你沒有一點好處的!”


    侯賽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點道理他還是能夠明白的。


    “好了,末將也就不打擾殿下了!”


    等到離開了白羊王國的都城之後,張遠這才忍不住問道:“軍長,你怎麽確認侯賽因沒有嫌疑?”


    “不,我不是確認他沒有嫌疑!”


    “可是,開始軍長說的那些話……”


    楊天奉笑了起來,說道:“張遠,其實我們早就應該換個角度來看待這些事情了。相信,你從一開始也看了出來,這是別人設的一個局,而且這個幕後操作者要利用我們的力量來達到他們的目的,是不是?”


    張遠點了點頭,這是很明顯的,而且也是肯定的。


    “在這幾天,其實,我們都是在別人的局裏轉來轉起,所以全無方向感,根本就找不到突破的地點,自然也就沒有多少進展了!”


    “軍長的意思是……”


    “既然有人給我們設局,那我們為什麽不反過來,也給那個幕後主使設個局呢?”


    張遠一驚,立即明白了楊天奉的意思,心裏更是佩服不已了。


    “擺明了,我們如果處在這個局裏的話,根本就隻是別人操作的對象,不管我們做什麽,都無法查出誰是主使,更無法查出這些事情的真相!”楊天奉說著,就加快了腳步,因為他們是偽裝進城的,所以沒有騎馬,隻能步行返回營地。“所以,我們首先就得跳出這個圈套,然後再反過來給那個幕後主使設局,調動我們所能利用的力量去對付這個幕後主使。雖然,我們現在不知道這個幕後主使到底是誰,不過也不外乎那麽幾個人。這個圈子本來就很小,所以,我們隻要大概地判斷出一個方向,然後逐個調查,逐個排除,就自然能夠查出這個幕後主使了!”


    “將軍的意思是,侯賽因仍然有嫌疑?”


    “對,他是有嫌疑,不過我現在認為,他已經是嫌疑最小的一個了!”楊天奉長出了口氣,“如果是我來布這個局的話,侯賽因就是利用的對象,隻不過是我手裏的一枚棋子而已,而且是一枚注定要被拋棄的棋子。當然,在沒有調查清楚真相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侯賽因也不例外。”


    “軍長現在是準備利用侯賽因?”


    楊天奉看了張遠一眼,笑了起來。“對,侯賽因既然是對方拋棄的棋子,那我們就要利用起來,以侯賽因為突破點,讓他去活動,不但能夠減少我們的麻煩,而且還能讓我們更快的查清楚到底是誰要算計我們!”


    在明白了楊天奉的意思之後,張遠也笑了起來。從楊天奉給侯賽因說的那些話來看,其中就有不少煽風點火的味道了。不過,當張遠往深處一想,當他看得更遠的時候,突然就驚住了,而且還停下了腳步。這個想法讓他感到很震驚。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楊天奉已經走出很遠了。


    張遠立即追了上去。“軍長,這不可能吧,難道是……”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我們對這個國家有多少了解,我們對這個國家的王室有多少了解?”楊天奉一邊說著,一邊朝著不遠處的營地走去,“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事情,幾年前,你能想到,我們會到這裏來嗎?”


    張遠一愣,也尷尬地笑了起來。顯然,他確實比楊天奉差多了,至少,在細致的思考方麵,他完全不如楊天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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