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飛和父母親談完自己婚姻的打算之後,全家人一顆糾結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也算給全家人吃了一顆定心丸。父母別提有多高興了,內心積壓已久的愁雲終於散開了,心裏像樂開了花似的,感到全身充滿了力量,感覺看到了未來生活的曙光,似乎還有很多的好事在等待著他們;不管咋說,現在才是他們一生中最開心最幸福的時刻,以前好像從來就沒有過。


    正當他們高興之餘,侄女小雪哭著跑到了奶奶李秀珍的身邊,看得出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怎麽了,孫女?跟奶奶說。”李秀珍問道。


    小雪隻是哭,不敢說話,眼睛瞧著她的媽媽崔紅梅。


    “孩子咋了?大過年的,惹孩子哭,是不是你打孩子了,紅梅?”母親看著二嫂。


    細心的宇飛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馬上坐起來拍著侄女的後背安慰道:“好了,大侄女,不哭了。走,老叔帶你和小哥一起出去玩兒。”


    “爸媽,李叔,你們先聊,我帶著幾個孩子玩一會兒。我也好久沒有看到孩子了,過年了,老叔回來也沒有給你們帶什麽好吃的,就在街上買了點零食,老叔給你們拿。一會兒就好了,沒事的,你們放心吧。走!小峰。”宇飛下地後從兜子裏掏出了他買的零食分給了兩個孩子,並扒開一個果凍放在了女孩兒手裏。然後把女孩兒用棉被包起來後,抱著向外麵走去。


    “別感冒了,小心點!”媽媽叮囑著。


    “沒事的。不走遠,一會兒就回來。”宇飛笑著看了李鐵匠一眼。


    李鐵匠笑眯眯地點著頭示意著沒問題。


    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了,但三十的夜空卻是格外的晴朗,仰望夜空,星光璀璨,朗朗的明月照徹大地,白皚皚的積雪晶瑩剔透。隨星光閃爍。村落的上空不時升起朵朵彩球,時而夾雜著震耳的響聲。向四周傳播開來。


    “好看嗎?小峰小雪。”宇飛問兩個孩子。


    “好看,好漂亮呀!”孩子們爭著回答。


    “你說好看嗎?寶貝。”宇飛又問了女孩兒一句。


    “好看,真好看!”女孩兒用手指了指遠方剛升起的焰火。


    這時,兩個孩子邊拍著手邊跳了起來喊著:“看煙花了。看煙花了......”他們可愛的樣子把宇飛帶進了自己的童年。


    記得在他五、六歲的時候,過年時爸爸媽媽因為沒有錢給他買新衣服,他看著哥哥姐姐們都穿上了新衣服,他就央求著父母,希望得到一件新衣服。但他的父母抱著他給他講述家中的情況,說他還小,哥哥姐姐們的衣服穿小了再給他穿,可以為家中省點錢,希望他能夠理解父母的心。在父母的勸說下。他終於答應了父母,可他的內心還是感到一絲的不快。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他自己依然清晰地記得。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自己的長大和成熟,他很慶幸當時對父母的理解,給予父母的支持,他深切地感受到了一種別樣的幸福。


    在北方的農村,三十晚上所有人都不睡覺,大家都稱為熬夜。這是一輩輩人傳下來的一種習慣,這種習慣已經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文化。每一代人自然都是這種文化的傳承者。熬夜的說法就是一年都精神。所以,這裏的人們似乎和所有的炎黃子孫一樣,家家戶戶的人們這一天都熬夜,希望自己一年都充滿精氣神兒,其實也是對自己內心的祝福吧!


    此時此刻,孩子的內心世界裏,宇飛是最清楚的,他知道孩子們心裏在想什麽?因為他也是從這個年齡段走過,他了解孩子那顆充滿天性的童心。


    在宇飛的記憶中,他的童年很少自己放鞭炮,不是他不喜歡,他內心也特別渴望,但輪不到他。他有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他每次隻能站在旁邊觀看。一是他小,父母不敢讓他放,擔心鞭炮蹦到他;二是畢竟家庭經濟有限,每年買來的鞭炮很少,一家人隻能走個過程,活躍一下氣氛,樂嗬一下而已。這件事情別看很小,大人似乎都不太在意,忽略了孩子們的心;但對於成長著的孩子們則有著不同的意義,時間一長,會嚴重影響著孩子們的自尊心,他們的童心世界有一種遭到歧視或被忽略的感覺,似乎在父母的眼裏隻有哥哥姐姐們,唯獨沒有自己。自然會遭到孩子們心裏的反感,或者產生強烈的心理抗拒。


    隨著時間的流逝,宇飛漸漸地長大,家庭的經濟條件不能給予他很多想要的東西,他心裏自然清楚。在學校也好,在和同事們相處也好,他都不去和他們攀比,他知道自己該怎麽去做。每個人想要的東西很多,但都必須靠自己的雙手去獲得,而不能去指望任何人來施舍。做父母的也不可能給予你全部,這也是不現實的。因此,在他的內心世界裏,逐漸培養成了自強自立的性格。


    一旦一個人認識到了這點,那他的心靈世界必將獲得極大的鬥誌和勇氣,進而成為一種精神,並支撐著他前進。


    正是基於對各種事物的認識,這種精神力量在宇飛的心裏紮下了根,一直鼓舞著他去拚搏和奮鬥;否則,他不會選擇去參軍,到部隊接受鍛煉,他也不可能從幾千號士兵中脫穎而出考上軍校,成為一名優秀的軍官。


    宇飛吃飯時才發現,大哥二哥隻買了一些必備的年貨,一些東西都省著沒買。他清楚是怎麽回事,但他不能當著全家人的麵說,這樣對於誰來說都不好,尤其是父母。大哥二哥沒有買全年貨的心理他也能夠理解。一是家庭經濟還沒有從困難中走出來。今年豐收了,現在也隻能算是一種改觀,但這種變化是需要個過程的。急不得。二是大哥二哥也是為了節省點,這些年來的苦日子讓他們不敢亂花錢,一直小心謹慎,省吃儉用著,花每一分錢都要認真考略。因為家中需要的東西實在太多,手稍微鬆一下就可能造成嚴重的後果。吃不上飯這種事實造成的心理恐慌不隻是他們,幾代人都產生了饑餓害怕的陰影。


    宇飛是切身的經曆者。他的童年記憶裏,挨餓的日子實在太多。在當時的農村。每每到了三、四月份的時候,有的人家就沒有糧食吃了;隻能到地裏去挖野菜充饑,或者到別人家蹭飯吃。他親自看到過母親端著盆子去鄰居家借米,有時可以借到。但有時是端著空盆子回來,看著盆子流著傷心的淚。那種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日子真的不好過,因此,每每看到有的人家生活在困苦中時,宇飛的心都十分的糾結。


    宇飛回到家裏時,通過對家中的觀察,他判斷自己的家依然沒有擺脫貧困,隻不過改革開放後,剛剛滿足於溫飽。家中的日用花銷還處於極度貧乏的階段。回家時在街裏問二哥還缺什麽時,二哥不好意思說家裏缺什麽;其實,他的心裏一直處於矛盾狀態。這些年的艱難生活已經把他打磨成了一個節儉的農民,不敢輕易去消費。即使過年了,也是緊著該買的必須品買,從他樸素的穿著就可以看得出來,身上依然穿著他給二哥郵寄回來的軍裝,有些地方磨破了洞。補了很多補丁。宇飛記得在他讀軍校期間,二哥就張羅著希望買個手扶拖拉機。說是幹農活省勁省錢,可因為沒錢沒有買成。這台拖拉機還是宇飛今年畢業發的幾個月工資攢的錢買的,本來是給媽媽看病買藥花銷,他在爸爸來信時才知道給二哥買了這台手扶拖拉機。


    當他一走進家門時,他的內心就充滿了很多惆悵,讓他很是心酸。家中的菜墩依然是那個舊的,中間一個很深的坑,幾乎都不能使用了,卻還在將就著用。從宇飛記事的時候起,這個菜墩就存在著,一看到它就想起了前年回家時發生一幕。他做飯切菜時,因為菜墩子中間那個坑使得肉滾動切了手,鮮血流了很多,當時媽媽看了很心疼,說等等就買一個新的,可三年時間又過去了,依然沒有換。


    看到嫂子做飯刷碗用洗衣粉刷,連洗滌精都沒有,他就知道家境是個什麽樣子。這隻是他看到的,他沒有看到的還不知有多少呢?他對這個家十分的了解。新年到了,全家人連一雙襪子都舍不得買,母親腳上穿的襪子還是他平時節省下來從部隊郵寄回來的,全家人一年到頭都沒有換件新衣服,有的也隻是他郵回來的軍裝。


    眼前的現狀深深地刺痛著宇飛的心,讓他的心無法安寧。侄子的棉襖連個外套都沒有,侄女腳上穿的鞋都露腳趾了,他看在心裏疼在心上。剛才侄女為什麽哭?他這個當叔叔的不是不清楚,孩子在母親跟前不敢說。估計是孩子覺得過年了,爸爸媽媽應該給她買點玩的或者吃的;女孩子愛美,一定希望父母給買一件好看的衣服吧!但爸爸媽媽沒有給她買,沒有滿足她的心裏願望,一直哭鬧著。


    在農村長大的孩子們,他們不像城市裏的孩子們想要什麽都能夠得到滿足,畢竟現今的農村並沒有完全擺脫貧困,他們的父母還在為生活所勞苦和奔波。他們幼小的心靈裏渴望著父母的嗬護,期盼著一絲絲的滿足。每每看到誰家的長輩在三十晚上給孩子壓歲錢的時候,在心理上或多或少都會產生一種自卑的陰影,你不能不去理解孩子們的心理,不能說他們心理不健康。


    宇飛在童年時得不到的滿足一直在這個落後的農村孩子們的心中延續著,他渴望這裏生活的人們擺脫貧困的生活麵貌,早點富裕起來,讓這些孩子們和城市的孩子一樣幸福。


    宇飛知道他靠自己的力量改變不了現狀,他隻能為這個家庭盡一些微薄之力。從他回家走進院落中時,一家人渴盼的眼神就已經透視出內心的期待。把很多希望都寄托在宇飛的身上,希望宇飛能夠給這個家帶來什麽。宇飛清醒他們想得到的東西,就像這些孩子們想得到一件新衣服、新襪子一樣。雖然宇飛每天生活在軍營裏。但他的心不僅僅放在部隊,四年的軍校學習,讓他增長了知識的同時,也讓他拓寬了眼界,他的心也在關注著養育了他的這個家庭和他愛著的親人。


    他畢竟在外很多年,他在大都市裏讀過軍校,城市和農村的區別在哪裏?他曾經在寒暑假期間做過調查研究。認真地分析過。現今的農村和城市之間還有著很大的差距,無論在基礎設施和國家投入方麵。還是在科技成果轉化或人才引進上,農村和城市都沒有可比性。農村的發展在哪裏?尤其像他們家這樣偏遠的農村。


    隨著農村二十幾年的改革開放和發展,土地收入已經遠遠不能滿足於農民的需求,一家人的土地收入是有限的。要想多掙錢,改變家庭生活狀況,就必須走出去,到城市去找一條發展之路,或找活幹,或想法做買賣,這也是農民具有的唯一資源和發展渠道,看來,他真的應該和兩個哥哥好好地談一談了。否則,沒有更好的出路。


    宇飛正帶著三個孩子玩兒,就聽見二嫂喊小雪的名字。小雪不敢怠慢,馬上跑回了屋子。宇飛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就對小峰說:“小峰,你趕緊看看你二嬸叫小雪幹什麽,回頭告訴我。”


    小峰緊跟著跑回去了,等到宇飛抱著女孩兒邁進房門時。看見二嫂正在訓斥著小雪,小雪眼淚汪汪的樣子。


    “二嫂。你訓斥孩子幹什麽?孩子咋的了。”宇飛問二嫂。


    “沒什麽,孩子一點也不聽話......”看得出二嫂不想說出其中的原因。


    “好了,有事明天再說吧!”宇飛看著二嫂,然後把小雪拽到了屋裏。


    等到宇飛抱著孩子拽著小雪到了裏屋時,小峰趴在宇飛的耳朵邊小聲說著什麽,宇飛豁然開朗,證實了他原來的猜想。


    宇飛把女孩兒放在了炕上後,從衣兜裏掏出了兩千元錢遞給了母親說道:“媽,這兩千元錢你給幾個孩子吧!剩下的你留著零花兒。過年了,你和我爸做爺爺奶奶的咋也得給幾個孫子孫女點壓歲錢吧!”並示意母親趕緊發下去。


    母親從來也沒有給過孩子壓歲錢,當宇飛把錢放在她手裏時,怔怔地看著宇飛,然後猛然驚醒。


    “對!對!對!是該給孩子點壓歲錢了,爺爺奶奶這麽多年也沒有給我大孫子和大孫女壓歲錢,從今年開始爺爺奶奶補上這一課。來,這是我大孫子的二百,這是我大孫女的二百,這是新來的小孫女的二百,剩下的給你你大姑二姑家的小弟弟和小妹妹們......”李秀珍邊給幾個孩子發壓歲錢,嘴裏邊叨咕著。


    “那可不行,還是你們兩位老人家留著花吧!打針吃藥花錢地方多著呢。”李鐵匠上前阻止著宇飛母親。


    “他爺爺我和你說,這是孩子和我們兩位老人的一點心意,不管咋說,你們初來乍到,況且過年了,一定要收起來!給孩子買點吃的玩的,孩子還小。”宇誌平上前勸說著李鐵匠。


    “那成啥事了!這,來這兒,竟給你們添麻煩!”李鐵匠不好意思地收下了,並小心地把錢放在了衣兜裏。


    兩個孩子接過奶奶的錢後,臉上像綻開了花兒似的,露出了甜蜜的微笑,上前摟著奶奶的脖子,親著奶奶的額頭。


    奶奶和你們說:“你們可要好好學習,像你老叔一樣考大學,將來進城工作......要聽爸爸媽媽的話。”


    “嗯,嗯!”兩個孩子向爺爺奶奶點著頭。


    他們知道,在這個村子裏,他們可是所有孩子中第一個收到爺爺奶奶給的壓歲錢,可愛的小雪也從委屈中走了出來,破泣為笑,心中的陰霾煙消雲散。


    在這個特殊的節日裏,對孩子來講,收到爺爺奶奶的壓歲錢有著別樣的意義。這不僅是長輩們對自己的疼愛和重視,對他們心裏的期望,也得到了自尊心上的滿足和人格上的尊重。


    或許多年以後,他們才懂得它的真正意義,但每一個年代和每一件發生在他們身上或身邊的事情都會給他們留下難忘的記憶,帶著夢想健康的成長和進步,向著他們幸福的生活邁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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