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到芙蓉坐上來,圓圓就滾到她懷裏,連頭也不擦了。


    芙蓉笑了一下,點頭道:“總覺得那一片樹是可惜了。這附近真的沒人養蠶嗎?”


    顧清塵起身將手巾搭好,轉過頭來說道:“以前聽我阿奶說,以前也是有的。那時候山頭上的嫩桑葉幾乎都是被掐盡了的,有好些人家的蠶沒吃的,沒絲,也就虧大了。後頭,有人種起了棉花,養蠶的就漸漸少了。再後來,出了王老伯那件事,這村子裏就再沒人搗鼓那東西了。”


    芙蓉這才明白原委,想來在這個地方養蠶,估計會被人看成是敗家的表現吧。芙蓉想起現代的一條蠶絲被的價錢,仍舊覺得這是一筆可以做的生意。她沉默著,認真思考起這件事的可行程度。


    圓圓見芙蓉老不理他,一直抓著芙蓉的胳膊,抓啊抓的自己先睡著了,小腦袋一點一點的。芙蓉也打了個嗬欠,將他放在床裏側,自己也除開外衣躺下。顧清塵照例從身後攬住了她。就在芙蓉要迷糊著睡著的時候,顧清塵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我以前念書的同窗家裏也有養蠶的。若是你真有這個念頭,趕明兒忙過了,我去拜訪一下他們。”


    芙蓉聽了,想回答什麽,卻經不起瞌睡來襲。腦袋一歪,她靠著顧清塵睡著了。顧清塵嘴邊勾起一抹笑,也閉眼睡了。


    插秧的日子是勞累而又枯燥的。前一天的腰酸背疼剛舒展一點,後一天的活路又來了。在水裏站了這麽久,腳上的皮膚都起了皺,更別提可惡的螞蝗,老愛往她腿邊湊。這十幾畝地,顧家也著實忙了好幾天。


    終於到了最後一天了。芙蓉吃力地彎下腰去。水多的秧田已經插完秧了,這邊水少一點的秧田沒法用秧馬,芙蓉這幾天下來,覺得自己的腰都快斷掉了。


    “顧二娘!”遠遠傳來了黃大娘的聲音。芙蓉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抬起頭去,黃大嫂急急地走來。


    在田裏作活的人都停下了手。顧老娘見是黃大娘,笑道:“黃嫂子,今兒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是不是家裏孩子給嫂子你添亂了。”


    黃大娘笑了笑:“瞧你說的,我們兩家誰跟誰啊。不是我有事。是你們家啊,來客人了。”


    顧老娘聽了,麵上一愣:“來客人了,誰啊?”誰會在農忙時候走親戚的。難道是婷兒嗎?


    “方才啊,一輛馬車進了村,停在你們家門口了。車夫一直在叫你們家的門。我這才出去應了。是一位姑娘,說是老三媳婦的舊友,來尋她呢。”黃大娘笑道。


    芙蓉怔了一下,舊友,誰會找到這邊來?她還在想著,顧老娘已然回過頭來:“老三媳婦,既是你的舊識,你就先回去吧。備些好酒菜,不要怠慢了客人。另外今兒是關秧門的日子,你先看著準備著。”


    芙蓉應了,這才起身,去了水車邊舀了水洗了腳,這才換上了自己的鞋,又給顧老爹和顧老娘說了一聲,跟了黃大娘去了。


    一路上她都在想到底是誰,始終沒個頭緒。她剛走進黃家堂屋,身後突然響起了一熟悉的聲音:“芙蓉妹子!”


    芙蓉驀地轉身,眼裏露出驚喜的神色:“紅棉姐,你怎麽會來這裏?”


    “你們先聊著吧,我去備些茶。”黃大娘說著便要出去。芙蓉忙攔了她:“黃大娘,我帶了紅棉姐過去吧,也不用麻煩你了。小桃他們在哪裏呢,我一並帶了過去。”


    黃大娘知道她們有私房話要講,苦留不住,也隻得罷了,仍是說道:“那成,我這邊煎些魚,等會兒給你們端去。我這就去叫圓圓他們。”


    芙蓉抱著天衡,手上牽著圓圓,帶了紅棉回去顧家了。讓三個孩子自己去玩去,芙蓉就忙著燒水。紅棉跟著她進了廚房,目光掃了一圈,說道:“怎麽這麽多孩子。當初你連小少爺也是避而遠之的,倒來這裏當孩子頭了。”


    芙蓉熟練地揭開鍋蓋,舀了好幾瓢水進去,笑著說:“那小少爺,豈是我們能摸得著的。摸得著的如今什麽樣,沒摸著的如今又什麽樣。”


    “你倒是個通透的。當初我就說你是個有造化的。救了小少爺,偏是求了出府。”紅棉看著她熟練地洗著菜,輕輕歎了口氣,“如今看來,還是摸不著的好。”


    芙蓉的刀頓了頓,又繼續剁了下去:“紅棉姐可不是這樣的性子,沒得拉了我說這些有的沒的。”切好了肉,她自去洗了手,端了些點心,引了紅棉到自己屋裏去坐。


    紅棉看了看周圍的擺設,倒是過得去眼,估計是芙蓉的嫁妝。紅棉喝了口茶,說道:“我是尋到了你家,得知你嫁人了,這才過來的。如今看來,你麵色倒紅潤了不少。他對你如何?”


    芙蓉正咬了一口桃花糕,聽了紅棉的話,頓時被嗆住了。對她怎麽樣?沒把她氣死就好了。芙蓉吃力地將糕點咽了下去,喝了一口水順順氣,心思早已轉了一個圈,知道紅棉是察言觀色的好手,低下頭去,露出小女兒的媚態,輕輕把玩著衣角:“還不是就那樣。”


    紅棉見了芙蓉這樣,知道她是在害羞,心裏鬆了的同時,也閃過一絲惋惜:她怎麽就能硬起心思強離了範府呢。不過紅棉並不是那多言之人,隻是笑說:“我今兒前來,是想邀妹妹一起發財。”


    芙蓉怔了一怔:“姐姐難道也出府了?”


    紅棉微笑著點頭,說道:“早有此念頭。隻是某個小丫頭把爛攤子丟給我,著實讓我多累了幾個月,偏我還要把銀子給她送上門。”


    芙蓉心裏震撼。自己是賣的活契,紅棉可是賣的死契,恐怕這其中的困難,比自己大得多吧。不過,看紅棉這樣信心滿滿地來尋自己的模樣,芙蓉也就把心揣了回去:“哪裏有銀子,我可是沒瞧見。”


    “你啊!我也不兜圈子了,你想不想做布匹生意?”紅棉點了點她額頭,正了顏色道。


    這可是瞌睡對了枕頭了,自己剛想著養蠶呢。芙蓉按捺住了心裏的激動,認真問道:“怎麽樣的生意?”


    紅棉答道:“是這樣的,我家有個親戚正好是在開布莊,他家呢,以前是自己織布自家蠟染,自家就有鋪子可以賣出去。隻是他家如今地方也不夠,人手也不夠,就想把這織布的生意讓出來,專做後頭的生意。”


    芙蓉明白了,在心裏盤算了一陣。這個時候的人沒有什麽流水線的概念,多數的布莊都是自給自足的,從收棉花到最後賣出布,基本上全是自己動手。如此看來,這家老板心思挺活啊。


    “我也問過了,去了籽的棉差不多是四五十文一斤,而一匹白布差不多在一百五十文到兩百文上下。除開工錢之類的,我們還是有賺頭的。”紅棉見芙蓉在沉思,便將這其中的差價給芙蓉說了。


    這利不算多,也不算薄了。若是量大,還是很可觀的。隻是,芙蓉斟酌著開了口:“這生意好是好,隻是不知道,你親戚的布莊,一天能吃進多少匹布?”


    紅棉笑了,芙蓉的心思果然活泛。這裏麵的利再大,賣不出去自然也是沒有用的。紅棉斟酌著說道:“這一家布莊,自是吃不多的。鎮上的人口少,不過,人都是聽風就是雨的。隻要生意打出去了,自是不隻一間布莊。”


    芙蓉的心裏卻又轉開了去:要做壟斷生意,要不是壟斷市場,要不是壟斷原料,或者就是獨家秘方。顯然織布這三個特征都不具備。芙蓉突然一念而起:“若是不單單賣給布莊呢?”


    紅棉的眼睛一眯:“除了布莊,還能賣給誰。”


    芙蓉微微一笑:“既是織布,自是不隻棉花,麻布倒是更實用。不知道,這鎮上可有專做紅白喜事生意的人?”


    紅棉頓時眼前一亮:“妹妹好心思,這樣也不算是搶了我親戚的生意。我這就去問問。”說著,紅棉便起身要走。


    芙蓉忙拉住了她:“姐姐忙什麽。橫豎棉花成熟還早呢,不誤這一頓飯的功夫。你先坐坐,今兒讓你嚐嚐妹妹的手藝。”


    紅棉一想倒也是,便就坐了下來。芙蓉本想跟紅棉提提養蠶的生意,轉念一想,貪多嚼不爛,不若以後再說。


    幾日後,紅棉又來了一趟。芙蓉看她笑語吟吟的模樣,知道這事情有戲。果然,這鎮上還有好幾家專做紅白喜事生意的。紅棉也跟自己的親戚通了氣兒了,她家親戚隻提了一個要求,紅棉他們的布銷給他家布莊的價錢要比市價低。芙蓉聽聞壓了兩成的利,心裏盤算了一下,也是大有賺頭的,便也應下了。


    這兩人商量完畢,正坐著喝茶,門外突然響起了顧二嫂的聲音:“哎喲,三弟妹,你的客人就是我們家的客人,怎麽一直在屋裏坐著呢。娘叫我來喊你們過去坐坐。”


    芙蓉看到顧二嫂的目光直往紅棉的身上瞄,心裏覺得好笑,恐怕這坐坐,也是顧二嫂攛掇的吧。紅棉倒似渾然不覺似的,站了起來:“說的正是,有勞二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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