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餐團圓飯,眾人都吃得心滿意足。顧老爹喝了二兩酒,越發的高興了,大手一揮:“老三,今天晚上你繼續陪我喝兩盅。”


    顧清塵答應了。顧老娘見狀,心裏也高興,對著顧老爹說道:“我前兒扯了幾尺布回來,正好家裏還有棉花,給三個孩子一人做一件棉襖穿。他們人小,不像我們這些老骨頭,冷點凍點也不怕。”顧老娘說著,又轉過頭來問芙蓉:“老三媳婦,家裏的炭火可還夠不夠。”


    芙蓉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顧老娘竟還記得圓圓。雖然她可能就是那麽一問,芙蓉仍舊是做出了一副感動的模樣:“難為娘記掛著,家裏已經備好了過冬的炭了。”


    顧老娘點點頭:“別苦了自個兒。若為了省那麽點兒銀子,凍著了自個兒,多的錢都使出去了。”


    芙蓉應下了,心裏仍舊狐疑不止,這顧老娘是轉了性兒了嗎?她正想著,就聽見對麵的顧二嫂鼻子裏哼了一聲,一副不屑的模樣。芙蓉低下頭去,夾了一個白菜餡兒的餃子,將皮兒剝開,夾了半個餡兒給圓圓吃。顧二嫂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一隻手扶住額頭:“我頭疼,先進屋去躺會兒了。”


    顧老娘不去理她。顧二嫂自顧自地就進了顧四妹的屋子裏麵。顧四妹頓時臉就脹紅了,一副氣惱的模樣。顧老娘將筷子一擱,頓時就要發火。顧老爹橫了她一眼:“老二媳婦身子不好,你跟她計較這麽多做什麽。把老三他們以前留下來的房子收拾出來,燒上炕,讓四丫頭和小桃過去住吧。”


    顧老娘這才罷了,夾了好幾個餃子給顧四妹。顧四妹這才安穩了許多。


    吃過飯,天上又搓棉扯絮了起來,不一會兒,地上剛剛清掃過的雪又能沒過腳掌了。顧老爹走到屋簷下瞧了好一陣,說道:“瑞雪兆豐年,明年,應該是個好收成啊。”他正要轉過身,忽然聽見門口一陣敲門聲,有人大聲地喊道:“顧三爹,開開門。”


    這麽大雪,誰會上門呢。顧老大上去開了門,隻見宋文滿臉焦急地進來:“三表姐,我是宋文哪。”


    芙蓉聽到這話,不知道為何,心裏猛地一跳,手上的針不防,一下子就刺進了中指。頓時一滴殷紅的血就冒了出來。芙蓉忙把那指頭放進嘴裏嘬了一下,飛快地出來了,緊張地道:“表弟,你怎麽來了。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家裏出什麽事了。你快說話啊。”


    顧清塵見芙蓉語無倫次的模樣,知道她是怕了,攬了她的肩,拍了兩下。


    宋文喝了一大口熱水,這才道:“今天早上,姨父去修後頭那兩間豬圈,結果雪太大,被壓垮了。”


    芙蓉幾乎是一下子就站不住了,眼前一黑,虧得顧清塵接住了她。宋文見了芙蓉這樣,忙道:“姨父當時就往外麵跑了,肚子以上都逃出來了,隻是腰部以下被壓住了。”


    芙蓉隻覺得全身似乎墜入了冰窖一般,急急忙忙就要回去。顧清塵回頭,顧老爹忙擺手:“你們快去吧。”


    別人還可,顧大嫂頓時緊張了起來。芙蓉兩人剛要跨出門檻,顧大嫂衝了上去,拉住芙蓉道:“三弟妹,你有空就幫我瞧瞧,我家怎麽樣了。”郭家的房子可比他們家的好多了,如今出了這等事,她心裏當然擔心了。


    一個多時辰的路,芙蓉隻覺得似乎要走到天長地久。顧清塵一直攬著芙蓉,從身後伸出手去,將她的雙手包在自己的手掌裏,不斷地在她的耳邊安慰著她。圓圓開始還鬧著要芙蓉抱,見到芙蓉不似往常跟自己說笑,便一個人乖乖地坐在他們的對麵,一直盯著芙蓉。芙蓉隻覺得牙齒根兒都在發顫,反手環住了顧清塵,無聲地哭了起來。


    馬車終於搖晃著停下來了。芙蓉急急地就要下車。顧清塵卻搶在她頭裏先下了去,抱著芙蓉下來了。芙蓉腳不沾地地就往家裏跑,顧清塵抱著圓圓在後頭跟著跑進來。


    芙蓉進去的時候,正好趕上一個老大夫走出來。芙蓉一看到那個大夫,首先愣住了。顧清塵接著跑進來看到那個大夫,也愣了。


    這個大夫不是別人,正是上回芙蓉抱圓圓去鎮上遇到的黑醫館裏的那個大夫,也就是顧清塵的師傅。那大夫清咳了一聲,臉色有些不自然了。芙蓉僅僅是看了他一眼,就側過身子擠了進去,瞧老郭頭去了。


    顧清塵的麵色坦然,喊了一聲師傅,然後跟著芙蓉進了屋裏。


    腿的肌肉被雪凍傷了,這還是小事,最可怕的是,那一塊最重的木頭,直接砸在了顧老爹的大腿上。顧清塵檢查了半天,芙蓉都快要急死了。顧清塵手緩緩地收回來,麵色凝重。老郭頭雖然疼得滿頭是汗,但是他畢竟是吃過這麽多年的飯的,一瞧顧清塵的表情,便苦笑著問道:“女婿,是不是我這兩條腿以後都沒法下田幹活了?”


    顧清塵看了一眼芙蓉,這才點了點頭。芙蓉的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低著頭,肩膀不斷地聳動著。老郭頭心裏的想法得到了應證,倒是鬆了一口氣,隻是還是不甘心地問道:“我以後還能不能走路?”


    “爹,您的左邊腿骨上了夾板修養一段時間估計是沒事的。隻是右邊的腿,恐怕,以後都不能像之前了。”顧清塵上前去拍了拍芙蓉的肩。


    芙蓉驀地抬起頭來:“是骨頭全粉碎了嗎?”淚光閃閃的她,讓顧清塵心裏說不出的傷心。顧清塵不忍再說下去了。芙蓉見顧清塵看著自己的目光,心裏一寸一寸地灰了下去,拽住顧清塵的胳膊:“不會有性命危險吧?”


    顧清塵堅定地握住她的胳膊:“媳婦,嶽父也是我的爹,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芙蓉就在裏間陪著老郭頭,顧清塵出來,卻見到那老大夫仍舊坐在堂屋裏。那老大夫見了顧清塵,仰了仰下巴:“能耐了啊,翅膀長硬了啊。怎麽著,你當初把我的醫館砸了,現在就這麽算了嗎?哼。”說著,那老大夫鼻子裏哼了一聲。


    顧清塵神情淡然地從藥箱裏取出了一些藥,自去廚房裏尋了林氏,讓她把三碗藥熬成一碗。顧清塵又去尋了一塊板子,削平了,就進屋去了。


    顧清塵先給老郭頭紮了幾針,又將藥給他兩條腿都塗抹均勻後,給他用板子固定好了腳,一層一層地用繃帶給他纏好了。老郭頭躺在那裏,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你們出去吧,我睡一會兒。”


    芙蓉知道老郭頭心裏不痛快,心裏雖然擔心,但是看到老郭頭的模樣,仍是退了出來。老大夫見了顧清塵,幾根手指在桌上來回地敲:“你砸了我的醫館,就想一走了之嗎?”


    “是大師兄和二師兄打架,跟我沒有關係。那時候我已經走了。”顧清塵冷冷地說道。


    老大夫幾乎是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隨手抄起手邊的茶杯就往顧清塵砸來:“你個狗娘養的。勞資收留了你,供你吃住,還教你那麽多東西,你就是這麽對你師傅的?!”


    芙蓉一把推開了顧清塵,那茶杯砸到門框上,哐當一聲碎了。顧清塵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吃是我們自己種的菜養的豬和雞鴨這些,住是我們自己修的房子,我們每個月還要給你一兩銀子的錢。你根本沒教過我,全是讓我去采藥曬藥。我的醫術全是師叔教的還有我自己看書學的。你治死了人,居然還要把我推出去頂罪,你這種人不配當我師傅!”


    芙蓉一把搶過了桌上擺著的茶碗茶杯,滿臉怒氣地指著門口:“這是我家,你算什麽東西,給我出去!”


    “勞資不配當你師傅,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是什麽樣子。窮得沒錢交束修,偷人東西的小毛賊,被書院趕了出來,是我好心收留了你。現在你要來給我算帳,我們就告到衙門裏頭去。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抓不抓你這樣一個賊!”說著,老大夫就要往外麵走。


    顧清塵的手都握成了拳頭,整張臉脹得通紅,抬起頭來,目光似乎要在老大夫的臉上刺出一個洞:“好,要告就告。我倒要看看,草菅人命和隨便栽贓,到底他們是聽誰的。”


    老大夫明顯是嚇唬顧清塵的。顧家可是有一位秀才的,如果自己去告,還真的占不到什麽便宜。老大夫還想說什麽,芙蓉已經舉起了一旁的掃帚,不斷地往他身上掃:“這裏怎麽掃不幹淨呢。哥,把這髒東西丟出去。又黑又臭還沒點子自覺。”


    郭大力之前去請大夫的時候隻是看到這醫館離家最近,就把他請了來。聽了芙蓉這話,才知道這人不怎麽樣,怪不得要一兩銀子的診金,還要出診費呢。郭大力一把提起了那老大夫的衣領,三兩步把他丟出了門外。芙蓉這才鬆了一口氣。


    顧清塵從此後一直沉默著。晚上,林氏接了圓圓過去跟她一起睡,芙蓉和顧清塵兩個人獨處的時候,顧清塵看著芙蓉的眼睛,非常嚴肅地說道:“我沒偷東西。”


    “我知道。”芙蓉取下了頭上包頭發的頭巾,回身來,撲進了他的懷裏,“你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如果真的要去告官,我們也不怕他。”


    顧清塵久久攬著芙蓉,沒有說話:“我是沒有束修銀子而被趕出來的。當時身無分文,這才投進了那人的醫館裏當了一名學徒。”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不愛熊了咩。。吱聲吧。。好久沒看到大家的身影了。。嗚。。打滾中(記住本站網址,.,方便下次閱讀,或且百度輸入“xs52”,就能進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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