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書院跟鶴山書院的論戰進行了兩個月之後,憑借報紙所占據的輿論優勢,壓得鶴山書院喘不上氣。


    論戰是誅心,全方位地否定對方學說的基本觀點, 認定對方學說的漏洞和不合理,把對方從頭到尾貶得一無是處,讓秉持這番理論的學者動搖信心,改弦更張。


    至於秉持這種觀點的死硬分子,是不可能通過幾篇雄文就能改變其思想的。


    也正是如此,這些學者一旦發現論戰中的文章直指他們文氣基礎奧義上的漏洞,破綻,無法自洽的部分後,他們都會懷疑自己的學問是否經得起考驗,可能學了個錯誤的東西。


    這種想法一旦出現,便是超凡力量失控的征兆。一旦嚐試解決問題,自洽邏輯不成,自救不得,哪怕不失控,超凡序列也無法再次提升,甚至可能會文氣自燃,輕則序列降低,重便失控成怪物,或者直接死去。


    文人殺人不用刀,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鶴山書院學說的淺信者,被《青山日報》文章的輪番轟炸後,基本對所謂的“凝神格物”一套有了根本性的懷疑,那些死硬派則文氣不穩,隻有極少數造詣深厚的學者,穩住心神,在新辦的《儒林日報》撰文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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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可惜他們嘔心瀝血撰寫的雄文,卻隻能在末版位置極差的地方發表,若不是有心尋找,根本發現不了他們的存在。而在日報的頭版顯眼部位,要麽是青山書院的文章,要麽便是其他要事,在整個儒林係統裏,鶴山書院已經被邊緣處理。


    《儒林日報》中的待遇已是如此,就更不用提《百家正論》這家新發行的報紙了。


    為了顯示公正,《百家正論》基本不理會青山書院跟鶴山書院的投稿, 基本沒有兩家論戰的消息和文章。


    但這種公平公正的本身,就是在配合青山書院打壓鶴山書院。


    朱湣自然心知肚明,卻無可奈何。


    一段時間以來,他門下弟子出現失控跡象的已有七八人,都是儒家序列三的君子,鶴山書院的中流砥柱,除此之外,還有兩名朱湣的師弟,序列四的儒士也出現問題,朱湣也無應對之法,隻能讓他們不要再看《青山日報》,甚至《儒林日報》也不讓弟子看。可這樣一來,就隻有他和幾位書院宿老親自批閱批判的文章,還得親自撰文回應。


    要知道,青山書院那邊,出麵撰寫文章的幾乎是錢浩然的弟子,甚至是再傳弟子,他們的文章質量談不上多好,學問根底也很一般,可卻有組織有數量,加上有一大份報紙的版麵作為工具,自然讓鶴山書院疲於應對。


    錢浩然隻有十天八天拋出一篇文章,為弟子們提綱掣領,指導弟子們進攻程子學說的要害。


    “這匹夫……是找死啊!”


    朱湣越想越氣,將手裏的毛筆狠狠地往桌麵上一摁:“來人,備坐騎,我要進山!”


    既然嘴皮子吵不過錢浩然,那就隻能用其他辦法解決錢浩然,解決青山書院了!


    不多時,鶴山書院後一條常年被雲霧繚繞的山穀深處,響起了朱湣的哭聲:“老祖宗,有人要絕我理學的根基,您可不能不管哇!”


    ……


    桃夭隻用了不到三個月,便將輪轉式印報機給鼓搗出來。還在河邊架設起了水車,連接到了印報機上,隨著河水推動風車,印報機便能快速印刷出報紙。


    隻要做一些小改動,印報機也能變成印刷機,印刷書籍。


    若河流枯竭,也可以讓工人或者牲畜轉動輪轉維係印刷,工序很是簡單。


    還有就是建造動力陣法,利用陣法的力量驅動,但這樣一來,成本就會提升數倍,蘇文自然不會采納。


    而桃夭在陣法方麵的造詣也差一些,還得求助陰陽家幫忙。蘇文也就隻認識顏朵這一位陰陽家的超凡者,可最近一段時間,內廠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日夜戒備,顏朵根本沒有這個閑工夫幫忙。


    內廠的緊張氣氛,還跟青山書院有關。


    南宮不知從哪裏得到消息,近期鶴山書院可能會主動找青山書院的晦氣,可能會有一場超凡者的大規模廝殺在武寧城展開。


    一般慣例,內廠是不能卷入超凡者的鬥爭中去的,隻能恪守中立。


    同樣的,保護普通人不被超凡者所害,也是內廠的職責,南宮為此是傷透了腦筋,青山書院就在武寧城城外,一旦鶴山書院選擇青山書院為主戰場,序列五大佬若不顧生死,將真正的實力展現出來,整座武寧城被破壞、被汙染的可能性很大。


    可讓全城人轉移,這不現實。畢竟這場儒家內戰會不會真的出現,真不好說,什麽時候開始,更說不準。為了這麽一件子虛烏有的事情,轉移武寧城數十萬人……這會激起多大的民怨?真做出這樣的事,別說老皇帝保不住他,甚至老皇帝都要親自下場撕了他。


    所以南宮隻能圍著武寧城,不斷地加固防禦陣法,兩個月下來,也隻勉強地構築了一道可以抵禦超凡者失控後精神溢出汙染的陣法。


    南宮不指望這樣的陣法可以抵擋住序列五臨死拉人墊背的力量,但好歹能支撐一段時間,讓強援能夠到來解圍。


    “這群瘋子……最好不要打起來啊!”


    放下手中的《青山日報》,南宮心驚肉跳。看著上麵的文章,已經從罵朱湣轉到攻訐程子胡亂篡改儒家途徑的序列名,導致數百年來無一大儒晉升。到了這時,傻子也應該知道,錢浩然目的不在朱湣,而是程子,是儒家正統,是要為儒家序列正名!


    這是要動亞聖程子的根基!


    這是找死!


    南宮跟錢浩然一樣是序列五,那也意味著,序列五的戰力幾許,他大致清楚,哪怕錢浩然有壓箱底的本事,也很難去挑戰序列六!那可是冠以亞聖名頭的存在!也代表著該途徑的絕對真理,錢浩然根本沒有勝算!


    而且……就算錢浩然贏了又怎麽樣?


    錢浩然未必能夠借此機會晉升序列六,可儒家卻會損失一個亞聖,儒家也很在很長一段時間裏,無法再統一各支派學說的觀點,將會在很長的時間裏陷入內亂,將會被削弱。


    其他學派不會讓儒家緩過這一口氣,必然會趁著這個機會,窮追猛打,到那時,儒家被剔除正統學說也不是不可能。


    “錢浩然……該不會是其他學派的臥底吧?”


    南宮悚然想著,可很快他就把這個荒謬的想法從腦海裏驅趕出去。


    “誰?”


    這時,房間裏燈火搖曳,南宮望向牆角,看到了一個影子正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


    “沒錯,印刷機就是這個樣子……”


    蘇文放下手中的圖紙,又看了身前的幾份報紙。


    《青山日報》、《儒林日報》和《百家正論》。


    又看了看手邊厚厚的一卷《墨經》。墨經上有他的注解,他的注解也很簡單,每一篇上都隻有簡單的幾個字。


    ……“修身”、“所染”、“尚同”、“兼愛”、“非攻”……


    都是墨經篇幅中的精華字句,也是文篇的精華所在。


    心中默誦了一遍墨經,用心體會了其中奧義,在桃夭的注視之下,蘇文拿起身前的小瓶子,仰頭將裏麵的秘藥一口灌入嘴裏。


    “嘔……”


    秘藥入口,一股說不出的辛酸之味充斥了他所有味覺,刹那之間,他險些就把口中的秘藥吐了出來。


    桃夭等的就是這時候,她手輕輕一點,蘇文便感覺嘴巴被貼上了一條封條,嘴裏的秘藥根本吐不出來!然後一股蠻橫的力量,將秘藥推送入腹。


    蘇文感覺從食道到胃部,有烈火在燃燒。


    “安靜,開始冥想。”


    桃夭的聲音在一旁傳來。


    “冥想個死人頭啊!”


    蘇文幽幽想著。


    他本就不是很想搞所謂的“儒墨雙修”,可桃夭卻告訴他,他讀墨經累積的文氣已經足夠,可以嚐試開辟另一條文脈,儒墨雙修了!


    可桃夭可不是講道理的人,加上之前青鬆、董知章和錢浩然的一些明示暗示,蘇文也覺得,自己的確應應該海納百川,博采眾長。


    然後以繪製出印刷機的圖紙作為墨家途徑的儀式,服用秘藥,晉升墨家序列一:工匠!


    “轟!”


    伴隨著身體的痛感,蘇文也感覺腦子有裂開的感覺。


    可一道黑色閃電,此時卻掠過腦海。


    “兼愛非攻。道之所在。死不旋踵。”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伴隨黑色的閃電在他腦海響起,隨後他觀想到一位骨瘦如柴的老人,麻衣,赤腳,手持規矩、墨鬥於虛空之中行走。身後,無數衣衫襤褸的墨者,奮力衝鋒。


    他身前有黑影重重,無盡黑影之間,又有無盡繁星圍繞。


    “墨家序列二:商販。儀式:在生死之間服用秘藥,做成一筆轉危為安的買賣。”


    “秘藥材料:賒刀人頭發三根燒成灰,儒家序列三墨跡灰燼一份,黑蛟角一錢,墨汁半兩,文氣草三份,靈燈草一份,心燈草一份,無根水調和內服。”


    “……”


    “醒來!”


    伴隨著蒼老聲音在耳邊暴喝,蘇文睜開雙眼。


    他雙眼漆黑如墨,看不到眼白。


    “咦,這都能失控?”


    桃夭一巴掌就要往蘇文腦殼拍下去,可拍下瞬間,蘇文眼神恢複正常,一臉茫然地看著桃夭。


    “你要幹什麽?”


    看到拍向腦門的巴掌,蘇文大驚失色。


    PS:嗯,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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