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武八年農曆三月初六,準葛爾汗卓特巴巴圖爾大勝土謝圖汗於色楞格河。初八,準軍追擊至庫侖城下。已然無力守城的土謝圖汗無奈之下棄都城越沙漠奔至察哈爾處。同月十七日,俄軍於烏蘭烏德大破土謝圖北路大軍。消息傳至喀爾喀蒙古,原本還在觀望之中的喀爾喀各部很快便拋棄了土謝圖部。車臣、賽音諾顏、薩克圖等喀爾喀諸部懾於準葛爾大軍的威勢相繼表示向卓特巴巴圖爾稱臣,並一至奉卓特巴巴圖爾為喀爾喀大汗。至此,準葛爾部勢力由西域一直擴展到了漠北。卓特巴巴圖爾更是成為了同時控製衛拉特四部與喀爾喀諸部的大可汗。一時間,準葛爾部的聲勢又上了一台階。


    然而在以最小的代價成功將喀爾喀蒙古收如囊中之後,卓特巴巴圖爾並沒有就此停下前進的腳步。隨著一個又一個的勝利到來,而今的他早已不滿足成為一方霸主了。自負為成吉思汗子孫的他儼然已經將統一蒙古諸部作為了自己的目標。於是在相繼統一衛拉特蒙古、喀爾喀蒙古之後,卓特巴巴圖爾很快就將自己的戰刀指向了察哈爾蒙古。因為在他看來惟有征服了作為成吉思汗嫡係的察哈爾王室,自己才算是名副其實的繼承了正統。


    在稍適休整之後,剛剛受封“喀爾喀汗”的卓特巴巴圖爾立刻便以追擊土謝圖汗為名,號召車臣、賽音諾顏諸部遣兵與其一同討伐察哈爾部。同年五月,整頓一新的卓特巴巴圖爾隨率由準軍及喀爾喀諸部組成的五萬大軍,兵分兩路會攻察哈爾。此外卓特巴巴圖爾還放出風聲揚言自己所借俄羅斯兵將至,以求為自己增加聲勢並給察哈爾部施加壓力。正當卓特巴巴圖爾氣勢洶洶地一路劫掠南下之時,察哈爾部的求援信也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傳遞到了弘武女皇的手中。


    此時此刻,望著手中沾有紅印的戰報,孫露的心情就如外頭烏雲密布的天氣一般壓抑而又沉中。從求援信上那近乎哀求的口吻來看,這一次準葛爾人的來勢確實不小。可更讓孫露感到不安的則是卓特巴巴圖爾在漠北蒙古的勇猛表現。照理說,已然在西域丟失哈密、烏魯木齊、伊犁三鎮的準葛爾部此刻本應該正忙於防守帝國官軍的進攻之中。然而事實卻是準葛爾人更本無視帝國在天山的軍事行動。反倒是繞過了帝國的層層布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垮了漠北霸主土謝圖部。如此膽色如此手段,就連孫露本人也不由地對那卓特巴巴圖爾產生了一絲敬意。不得不感歎如此漂亮的長途奔襲也隻有蒙古人才能做到。不過感歎歸感歎,敵人終究是敵人。更何況現在察哈爾那邊已然發來了求援信。再說察哈爾若是真給卓特巴巴圖爾吞並了,那將意味著準葛爾人刀尖已然抵在了中原的腹部上。想到這裏,孫露當即合起了折子,回頭向身後的臣子們開口道:“漠北蒙古的事情,諸位卿家想必都已經聽說了。現在察哈爾部也向朝廷發來了求援信。諸位卿家說說自己的看法吧。”


    “回陛下,臣以為此事沒有什麽好考慮的。當務之急朝廷應該立即派兵支援察哈爾部,並調集張家口、大同一線的兵馬一同行動。因為此戰不僅是察哈爾部存亡的問題,更是關乎到了帝國西北百姓的安危。這一點還請陛下明鑒。”張家玉一個箭步上前率先進言道。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之前一直在擔心的事情此刻儼然已經變成了現實。甚至要比他預計中的來得更快,來得更猛。顯然準葛爾部的戰鬥力以及進攻範圍早已超出了軍部之前的預測。


    “張尚書所言甚是。臣也以為朝廷應暫時放緩在西域的作戰,讓伊犁的吳將軍即刻掉頭進軍科布多。這樣做一方麵可以掐斷卓特巴巴圖爾的後路,另一方麵也能起到圍魏救趙的作用,從而幫助察哈爾部擺脫困境。”陳邦彥跟著附和道。事實上,在李定國等人占領伊犁之後,他便已經開始打算使用政治手段替代軍事手段來解決西域問題了。隻是礙於軍方的強硬態度,才一直沒能兌現。而今蒙古突然出了這麽一當子事,陳首相自然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讓朝廷選擇用政治解決西域問題。


    然而,正當陳邦彥滿心以為軍方這次會做出讓步之時,張家玉卻連連搖頭否定道:“陛下,臣以為現在還不可將吳將軍等人調離西域。”


    “為什麽!張將軍,你剛才還不是在說要朝廷以蒙古為重嗎?”陳邦彥據理力爭的反問道。


    “陳首相,軍部確實認為現在應將重點放在蒙古身上。但這並不意味著就該調動西路大軍。眾所周知,我軍才剛剛接手天山以南。那裏的諸多部族對朝廷尚還處於觀望之中。就算他們在名義上已向朝廷表示臣服。但也難以保證這些部落不會因為別有用心者的鼓動而心生反複。因此,軍部以為朝廷現在還是應該在天山設下重兵以起到威懾天山諸部作用,不宜輕易對當地的布防進行變更。至於蒙古這邊朝廷可以另派人馬進行布防。畢竟,我朝的軍隊並不隻有李將軍與吳將軍的那三萬人馬。”張家玉鎮定自若的解釋道。


    麵對陸軍尚書有理有據的分析,首相陳邦彥卻在心頭皺起了眉頭。在他看來,張家玉說了那麽多其實就是在為了給增兵找理由罷了。可還未等他開口反駁之時,一旁的內務尚書黃宗羲卻跟著點接口道:“不錯,臣也同意張尚書的說法。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更何況是那些曾經向準葛爾人臣服過的番邦。說到圍魏救趙,此次卓特巴巴圖爾進攻的察哈爾的舉動同樣也可以視做是圍魏救趙之舉。或許他真是想利用向漠北蒙古施壓,來迫使朝廷放鬆對西域的進攻。因此臣以為,朝廷現在不僅不該改變原先在西域的計劃。相反應該讓李定國將軍等人繼續深入進攻。做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聽完黃宗羲的這番敘述,陳邦彥這下可算是真的皺起了眉頭。心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這小子說起來輕鬆,卻不想想同時支持西域、蒙古兩地作戰將要耗費掉多大一筆軍費。就在他連連搖頭之際,龍椅上的孫露倒是率先反問了黃宗羲一句道:“哦,黃卿家認為朝廷能同時在西域蒙古兩地作戰嗎?”


    “回陛下,臣認為沒有問題。就防禦上來說,已然配備了火槍火炮的帝國城池碉堡根本不用畏懼蒙古騎兵的突然襲擊。就算卓特巴巴圖爾擁有火炮,他也不可能帶著重炮千裏奔襲。隻要攻方沒有大炮,那便奈何不了我方的高牆重炮。至於與準葛爾部在蒙古的正麵交鋒,臣以為朝廷可派遣少量精銳部隊與察哈爾、科爾沁等部一同做戰。這樣一來既可以減緩蒙古諸部對朝廷派兵的忌憚,同時也便於朝廷對戰局進行控製。”黃宗羲認真分析道。


    頭一次參加軍事會議的黃宗羲顯然讓眾人覺得眼前一亮。他的這番分析同在場的許多將領都產生了共鳴。就連蕭雲也跟著點頭附和道:“陛下,黃尚書的這個建議確實可行。臣以可從遼薊路調集一個師的兵力前往察哈爾與當地的蒙古王公合作。在指揮官人選上,應派遣作戰彪悍的猛將做主帥,另遣一名熟悉蒙古事務文官做參軍。以求達到懾撫並進的效果。”


    蕭雲最後一句話的意思是再明顯不過的了。包括女皇在內的眾人都心知肚明,蕭尚書這裏所要“懾”並不是準葛爾部,而是指察哈爾諸部。正如準葛爾人在西域的一係列舉動,給了帝國以進駐西域的理由。而今卓特巴巴圖爾對漠北蒙古的進攻,何嚐不是也給了帝國一次收納蒙古的機會。想到這裏,心中已然有底的孫露不由地回頭向張家玉問了一句道:“張尚書,你認為這個建議怎樣?”


    “回陛下,臣以為此舉可行。”張家玉頷首應和道。


    眼見張家玉點了頭,孫露又將目光掃向了首相陳邦彥。心知女皇與軍部均無意放棄西路的陳邦彥也隻好在心中苦笑了一下,繼而恭敬的拱手道:“臣等定會全力以覆支持軍部的作戰!”


    有了臣子們的這番保證,弘武女皇陛下自然也是壯誌成成。卻見她當即便豁然起身,朗聲宣布道:“那好!諸位卿家的意思去辦。此戰關乎帝國國威,還請諸位全力以赴!”


    弘武八年農曆六月,弘武帝授命上將劉宗亮為撫北將軍率第十騎兵師與科爾沁部三千騎兵一同趕赴察哈爾。另授命中將李虎為遼薊路總指揮,駐張家口負責北路防線;並由撫西大將軍李定國兼任陝甘路總指揮全權負責西路攻防。


    在接受到女皇的詔命之後,李定國果斷地決定留下參軍馬進駐守伊犁為後援。自己則與吳三桂於同年七月初三,率部越過伊犁河兵分兩路對白山部及留守的準葛爾軍隊發起了夏季攻勢。農曆八月初四,李定國率先頭部隊攻破庫車城。在留下第二梯隊駐紮阿克蘇以為後應之後。他又便即刻起程親率五千兵馬向著白山部的老巢葉爾羌進軍。在抵達距葉爾羌城40裏處的達輝齊阿裏克後,便隔著葉爾羌河安營紮寨了。這一日乃是弘武八年農曆十月初三日,離李定國自伊犁出發恰好剛過去了三個月。


    入夜時分,葉爾羌河河畔帝國軍大營中,身為統帥的李定國正批著厚厚的棉衣挑燈觀察著麵前的鋪展開來的地圖。大漠的天氣不比中原,白天還熱得能把人烤熟,到了晚上卻冷得可以把人凍成冰坨子。麵對如此惡劣的氣候,李定國心知自己必須得要速戰速決才行。事實上,迄今為止他這一路攻打過來,也確實順風順水得很。這一來是因為白山部的戰鬥力本來就不能與帝國的軍隊相提並論。二來則是他隱約覺得作為主力的準葛爾部打得並不是很賣力。為此李定國這一路上都極其留意準葛爾的動向。不過不管那些準葛爾番子葫蘆裏究竟賣得是什麽藥。自己現在總算是來到了葉爾羌。隻要拿下河對岸的那座土城,自己的這次作戰任務也算是圓滿完成了。


    一想到這裏李定國立刻便打起了精神仔細思考起明日的作戰計劃來。可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將軍,這麽晚了還在研究地圖呢。”


    “原來是閻參謀長啊。怎麽你也睡不著嗎?”李定國回頭一瞧,站在自己身後的果然是軍團的參謀長閻應元。


    “是啊,一想到對麵就是葉爾羌城,我心裏也像是有隻小蟲子爬似的心裏直癢癢呢。”閻應元熄滅了燈籠哈哈一笑道:“將軍決定什麽時候進攻了嗎?”


    “這兩天恐怕不行啊。部隊的重炮還沒有跟上來,咱們還得圍上一段時間才行。”李定國搖了搖頭道。


    “怕就怕,軍中的糧草拖不了幾天咯。”閻應元歎了口氣道。


    “怎麽軍中的糧草就不能再拖一拖了嗎?”李定國微微一怔道。


    “大概還有四、五天的時間吧。軍需官那裏已經盡了全力了。”閻應元苦笑著一探手道。


    “這麽說來,還未等到後續部隊到達糧草就接不上了嗎?”李定國的眉頭不由地皺得更緊了。


    “這倒還不至於。剛才偵察連帶回了消息說在南邊的方向上,有一片敵人的草場還有為數不少的牛羊。咱們可以劫此草場,以補充給養。”閻應元微笑著說道。


    “哦,李定國!這麽說來。糧草的事情解決了!”李定國一聽有辦法解決糧草問題立刻就來了精神。可誰知,閻應元潑了他一盆子的冷水道:“那麽點牛羊對咱們來說可是杯水車薪啊。更何況還有後續部隊呢。就算是攻打對麵的葉爾羌城也非一兩日就可以成功的。所以咱們還不能高興得太早呢。”


    “這……難道說部隊要為了糧草的問題,撤回阿克蘇了嗎!”李定國極不甘心的一垂桌子道。


    眼見主帥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閻應元卻不已為然的說道:“辦法倒並不是沒有。隻是需要冒些險而已。”


    “冒險?冒險怕什麽。咱們如此深入戈壁作戰,不正是在冒險嗎。”李定國滿不在乎的說道。接著便急切的問道:“我的參謀長,你有什麽法子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將軍,我的辦法很簡單。就是襲擊和闐!”閻應元走到地圖更前指著上頭的一個小圓點說道。


    “襲擊和闐?”


    “是的。和闐共有6座回城,百姓萬戶,盛產糧食。它南連衛藏,東達青海,西接布魯特,就算在軍事上,其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隻要拿下了和闐我們的糧草問題就能徹底解決了。”閻應元說到這裏忽然把話一沉道:“隻不過和闐與葉爾羌相隔甚遠。此次出擊必須一擊必中,否則我們可就真得要回阿克蘇了。將軍,你看我們是否要賭這一把?”


    “賭!當然要賭一把!”李定國毫不猶豫的答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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