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沃邦還在腦中規劃他那可攻可守的軍事防禦體係之時,遠在大陸另一端的蒙古高原上中華帝國也在將相似理論付諸於實踐了。隨著火炮技術的逐漸完善,大大小小的堡壘要塞開始在世界各地的戰場上煥發出新的光彩。如果說冷兵器時代的堡壘要塞是為防守而存在的話,那同樣的想法在這個冷熱兵器交替的時代顯然是有些落伍的。堡壘要塞不再僅是為防守堵截,而是同機動掛起了勾。不同於冷兵器時代遊牧民族“以戰養戰”的機動。熱兵器時代初期軍隊逐漸擁有了係統後勤補給。由此使得軍隊的運動都得圍繞著堡壘和交通線進行的。稍稍有所不同的是,歐洲的將領們總是千方百計的通過運動來避免會戰,靠機動不戰而屈人之兵。而中華帝國的將領們則是在運動中尋覓會戰的機會,力求用中華軍那強悍無比的“鋼牙”將對方一口咬碎。但無論雙方的側重點如何一套完善的軍事工事都是熱兵器軍團運動的基礎。


    弘武九年(1658年),在杭愛山受到重創的卓特巴巴圖爾率部於當年二月撤入喀爾喀草原。其進駐庫侖之後一邊忙於嚴防布守,一邊則迅速收攏部隊。直至農曆三月初一,卓特巴巴圖爾再次集結起了近2萬勁騎沿克魯倫河,至河源處屯聚,於巴彥烏蘭肆掠牲畜。既而又繼續東進圍攻溫都爾汗要塞。東路軍主帥聞訊於十四日率部自呼倫貝爾趕至溫都爾汗要塞救援。準軍不敵被迫撤回昭莫多。四月,仍不死心的卓特巴巴圖爾又遣部將巴彥偷襲翁吉,企圖劫奪軍糧卡斷中華軍補給。但再次被迅速趕到的中華軍擊潰。


    連續數次的重創使得準葛爾部元氣大傷。無力再組織反攻的卓特巴巴圖爾終於在當年七月黯然收兵撤出了占據了近一年的庫侖。與此同時中華軍方麵則本著步步為贏的戰略從東、南兩個方向逐步將準軍攆出喀爾喀草原,並與當年八月十六日一舉收複了庫侖城。至此將近喀爾喀草原之戰終於以準軍的撤退拉下了帷幕。


    在這將近兩年的戰鬥當中,中華軍高度的機動力無疑是製勝的一大重要原因。準軍的每一次進攻幾乎都沒有逃出了中華軍的掌握。兩軍的運動速度更是不相上下。這其中除了有蒙古諸侯的加盟以及李虎果斷有效的指揮外。有一點是不得不提的,那就是中華帝國的東蒙古要塞群。該要塞群東起呼倫貝爾西至臨河,途經科爾沁草原、蘇尼特草原、察哈爾草原,就像串項鏈一般懸掛在中華朝的北疆。不同於一邊進攻一邊修築的天山防線。東要塞群早在中華朝成立之初就已經被擺上了修建日程。先是科爾沁部,再是蘇尼特部,中華朝在與這些蒙古部落通商的同時,亦在一步步地修建著自己的軍事工事。這是不同與古長城的軍事要塞,必要時它能在最短的時間裏由防禦體係轉變為進攻堡壘。也正因為如此中華軍才能在開戰之初就有效地抑製住準軍飄忽不定的長途奔襲。並在稍候的時間裏迅速轉守為攻。


    此時此刻這一東方最大要塞群的總監正與女皇同坐一輛禦輦前去視察自己的傑作。此人便是賢親王楊紹清。望著車窗外連綿的不斷的草原,頭一次來到草原的他忍不住向自己的夫人驚歎道:“天似穹廬,籠蓋四野,風吹草低見牛羊。塞外的景色比之中原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啊。”


    “是啊,說起來帝國這次能保住這片美麗的景色不受強盜的糟蹋,也有紹清你們的一份功勞啊。”靠在丈夫身旁的孫露自豪的誇讚道。


    “我們的功勞?我一手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能同守衛邊疆的將士相提並論。”楊紹清連連搖頭道。


    “夫君別太妄自菲薄了。若非有工務部與軍務部聯手設計了東蒙古防線,恐怕這場戰爭再打個四五年都不會有個結果。”孫露認真的分析道:“需知蒙古人作戰向來飄忽不定,朝廷就算投入再多的兵力也難以將他們一網打盡。他們或許會因為一時的失利而向朝廷示弱。可一但時機成熟,或是朝廷稍有鬆懈,他們就會抓住機會卷土重來。而現在東蒙古要塞群則極大控製住了蒙古人的活動範圍。從總體上抑製住了他們的機動力。”


    “這就像用堤壩治水吧。”楊紹清想了一下問道。


    “夫君你啊,怎麽老是三句話不離治水呢。”孫露嫣然一笑道。


    “可能是習慣成自然了吧。”楊紹清靦腆的一笑道。已然留起胡須的他有時候依然會流露出孩童般的率直。這不,才提到治水,他就立刻將目前的情況與水利對比了一下,繼而憂心道:“對於治水來說一味的堵截並不是治本之法。有時非但達不到治水的效果甚至還會適得其反。想來朝廷在蒙古的政策也是同樣的道理吧。光靠要塞群的武力壓服當地蒙古百姓,恐怕難以服眾。”


    “夫君說得沒錯。不過大壩的作用也不單單隻是堵截。如果使用得當的話還能從其他許多方麵造福百姓的喲。”孫露意味頗深地說道。


    “陛下說的是後人用水力發電吧。”楊紹清恍然大悟道。對於他來說雖然已經清楚了孫露的來曆。但未來的世界對他來說依舊是充滿了神秘與驚奇。甚至可以用仙境來形容。而通往仙境的鑰匙就是科學。


    “所以說就像大壩一樣,要塞的意義也取決與它的作用。當戰爭來臨時它當然是為軍事服務的堡壘,而我們迎來和平時它便是促進貿易的商棧不是嗎。夫君當年之所以會接下這樁任務,恐怕也正是看在這一作用上的吧。”孫露一針見血道。


    確實正如孫露所言,楊紹清在接受任務之初確實隻是將這些要塞當作了商業上的中轉站。畢竟那個時候科爾沁等部對中原朝廷表現出的忠誠無可非議。他並沒想到戰爭會來得那麽快。老實說,看著自己親手主持的城池被用於殺戮之中,楊紹清也確實為此歎息過。不過在聽了孫露剛才的一番話語之後,他算是稍稍放了一下心。至少要塞並不會演變成對壓迫榨取當地百姓血汗的機器。想到這兒,他隨即輕鬆地一笑道:“老實說,當初在接下這項任務時,我還真沒想那麽多呢。再說我這個總監也沒起什麽大的作用。這不,到現在才算是第一來草原。真正的功臣應該是那些在前方浴血奮戰的將士,還有冒大人他們。算起來冒大人自從被調往蒙古主持要塞建設也有四年了吧。”


    “恩,快四年了。這些年還真是辛苦了董夫人呢。好在此次與蒙古王公的會晤完畢後,冒大人也很快就能回南京了。”孫露點頭附和道。這幾年眾人均看到了董小宛伴君左右的風光。卻很少有人知曉其獨守空閨的寂寞。想到這裏她若有所思地呢喃了一句道:“可憐無定河畔骨,猶是深閨夢裏人。此戰過後又不知要平添多少未亡人。”


    “陛下…”


    “不過有些事情終究是要有個了結的。朕隻希望現在的流血能為日後安定打下基石。”孫露像是在自我安慰,又想是在對未來預言道。


    “陛下,不管怎樣至少夏營長他們是回來了。”楊紹清寬聲安慰道。


    孫露聽罷會意地點了點頭。有關夏完淳等人擊潰準軍主力並成功脫逃的消息直到七月才傳入中原。起先人們並不敢相信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畢竟這聽起來太過玄乎,也太讓人覺得難以置信。但稍候越來越詳盡的報道使中原的百姓終於意識到在蒙古草原上發生了怎樣一場堪稱奇跡的戰鬥。一時間三百壯士戰番王的事跡被各地的報紙一再的抄作。至於一同作戰的多爾博等人則被忽略再忽略,直至一筆帶過。其效果自然也是顯而易見的,先前對軍部的一係列非議、不滿在都隨著夏完淳等人的事跡麵前煙消雲散。民眾從這場堪稱奇跡的戰鬥中再一次找回了信心。不可否認這樣一場充滿傳奇色彩的戰鬥遠比帝國軍團奪取整個蒙古草原更能讓老百姓津津樂道。對此孫露在欣慰夏完淳等人生還之餘,也對媒體的品位重新做了番評估。


    正當孫露對夏完淳等人的事跡長籲短歎之時,楊紹清忽然望了望窗外漫長的隊伍問道:“不知道華兒現在怎樣了。那小妮子還是第一次離開京城來那麽遠的地方呢。軒兒要去軍校,這次沒跟著一起來,華兒現在一定無聊得鬧得荒吧。”


    “不用擔心那小鬼。反正有東莪陪著她呢。再鬧也鬧不到哪兒去。”孫露滿不在乎的說道。


    “哦,東莪那孩子也一起來了嗎?”楊紹清回頭問道。


    “是啊。一來是華兒喜歡粘著她,這二來總該讓她見見自己的父親吧。”孫露頷首回答道。


    “這倒也是。那孩子大概有十年沒見過自己的父親了吧。”楊紹清會意地點了點頭。


    當孫露與自己的丈夫在禦輦上談論東莪之時,年幼的楊念華也在馬車上對自己貼身女官嘟囔著小嘴巴嚷嚷道:“東莪姐,我餓了。”


    “殿下,吃塊桂花糕吧。”年輕的女官趕忙奉上了誘人的點心道。可是這一點都不能打動年幼的公主殿下。卻見楊念華擺出一副十分認真的表情道:“桂花糕太幹了。我要喝可可,熱可可,要多放糖,多加奶,衝得很濃很濃,很甜很甜的那種。”


    “殿下,咱們現在在車上,不適合喝可可。”東莪認真的告戒道。


    “切,不就是怕沒廁所會有麻煩嘛。”楊念華小嘴一撇道。她的這句話顯然讓東莪聽了幾欲暈倒。卻見她趕忙糾正道:“殿下,請注意您的措辭。您可不能說出這麽粗魯的話來。”


    “哎呀,東莪姐你不要緊張嘛。車上就咱們兩個又不會給別人聽見。你放心,下了車我一定會很乖,很有禮貌的。說話細聲細氣,笑起來隻露七顆牙齒,走路邁小碎步,我們拉勾勾還不行嗎。”楊念華像隻小貓一樣蹭上前道:“東莪姐,我要喝可可。”


    看著楊念華天真無邪地小臉蛋,東莪無奈地歎了口氣,為她衝了一杯淳厚的可可。作為同橡膠一起引入的泊來品,可可至今還是中華朝上流社會的奢侈品。對於像楊念華這樣的孩童來說更是如此。不過此刻已然達到目的的她雖然咋咋地喝著可可,可嘴上卻一點都沒有就此停歇下來。卻聽她緊接著便含含糊糊地問道:“東莪姐,你這次能見到自己的爹和弟弟了吧。”


    “恩。”被說中心事的東莪低下了頭應道。作為多爾袞與朝鮮公主所生的獨生女,“父親”這個詞對於東莪來說代表著許多複雜的含義。從骨肉親情到國仇家恨都在她身上柔和在了一起。兒時的記憶除了母親冷漠的雙眼以及父親忙碌的身影外便再沒有更多的印象了。老實說,此刻的東莪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不久將要見麵父親。


    “東莪姐,你恨我們嗎?”楊念華抬起頭冷不丁地問道。


    望著滿臉是可可的小公主,東莪柔柔地一笑道:“我怎麽會恨殿下呢。”


    “可是我們讓你見不到爹爹和弟弟。還打死了你的丈夫不是嗎?”楊念華固執的追根究底道。然而她那天真的問題對東莪了來說顯然有些殘酷。十年之前與現在的楊念華一般大小的東莪同比她大兩歲的信親王定了親。然而數個月後這位年輕的未婚夫就死在了山東。之後父親又突然丟下了一家人跑去了關外。現如今東莪已經二十一歲了,卻仍然沒有出嫁。這其中很大程度的原因是來自於她的父親,也來自於她自己。事實上,她也確實已經做好了三十歲去做女道士的打算。一想到這裏東莪苦澀的一笑道:“這大概就是一個人的命吧。”


    “可我阿母說人是不能太相信命。”楊念華學著大人的腔調發話道:“如果我是東莪姐的話,我一定會恨拿走我東西的人。”


    看著楊念華認真的模樣,東莪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那個被擄去遼東,眼神永遠冷漠的朝鮮公主。以前東莪不知母親為何會那樣。現在她明白了,那是原自於國仇家恨。盡管女子無法抗拒武力的掠奪,盡管侵略的狂暴有時會成為愛情與親情。但母親卻始終格守著她的尊嚴。這一點東莪覺得自己沒有那麽大的勇氣,也沒有支撐她那麽做的動力。於是她無力地搖頭道:“可能是我太軟弱了吧。”


    “我知道,東莪姐喜歡陳公子。”楊念華壞壞地湊上前笑道。東莪聽罷連忙漲紅了臉驚呼道:“殿下!”可緊接著楊念華卻又委屈地摸著自己的肚子嚷道:“東莪姐,咱們停車吧。我想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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