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瓦部酋長索特納木、布裏亞特部頭人巴布紮布……”隨著帳外一聲聲通報響起,十七名來自葉尼塞河與鄂畢河流域的蒙古首領陸續進帳就坐。他們中既有頭發花白的老者,也有身材魁梧的壯漢,甚至還有看上隻有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然而無論他們來自何方,年紀如何,彪悍嗜血的天性都無一例外地寫在了他們的臉上。


    帝國真的要靠這樣一群虎狼性情的人來與歐洲人做周旋嗎?掃視著一幹人等的夏完淳如此捫心自問道。不,狼終究是狼,而不是狗!對麵托木斯克城裏的哥薩克好歹也與羅刹人係出同源,又同樣都信奉東正教。而眼前的這群人除了皮膚色外表之外根本找不到與漢人的共通之處。他們之所以會乖乖地跑來聽自己發號施令,完全是出於對武力的崇拜。準確地說這群人是被羅刹人的大炮火槍給打怕了。曾幾何時這些人的祖先叱吒整個舊大陸,將一個又一個的民族踏在自己的馬蹄底下。他們不事生產,不作生意,唯一的謀生手段就是殺戮掠奪再殺戮再掠奪。然而現在“強盜”們的子孫卻被當年的“奴隸”用大炮火槍打得四處逃竄,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聲,心甘情願地做了“奴隸”的奴才。原來所謂草原勇士的英勇不過也是對弱者而言的。當麵對強者時他們所表現順從的速度比他們的馬匹還要快。


    忽然一種強烈的優越感從夏完淳的心底油然而生。這種優越感不僅是源於自身文明的自傲。更是出於強者的自信。是的,中原現在已經不用再害怕韃子的馬刀,現在該是輪到他們害怕天朝的大炮了。想到這裏,夏完淳回頭神色倨傲地向身邊坐著的蘇赫巴魯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蘇赫巴魯見狀立刻邊會意地清了清嗓子向底下的部落首領們開口道:“大家安靜一下。這兩位是來自東方天朝的遠征軍統帥。就像大家夥兒知道的那樣,天朝的軍隊擁有能把石頭炸得粉碎的火炮,有能射穿鐵甲的火槍。而他們正是來幫助我們教訓羅刹人的。所以我們現在也擁有了比炸雷還要響的大炮了!”


    蘇赫巴魯的話音剛落,底下的蒙古頭人們立刻就炸開了鍋。有幾個人當下就手舞足蹈地大喊萬歲起來。眼見自己的開場白得到了令人滿意的效果。蘇赫巴魯跟著又煽動道:“兄弟們,我們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孫,都是草原上的驕子。那些羅刹人的馬有我們的快嗎?”


    “沒有!”


    “一對一他們打得過我們的巴圖魯?”


    “打不過!”


    “十個打一個還差不多呢。”一個年紀稍輕的頭人俏皮地說道。立即引來了眾人一陣轟笑。


    “那憑什麽讓他們占最好的牧場!讓他們搶我們的牛羊!睡我們的女人!”蘇赫巴魯揮舞著拳頭大聲說道。


    “不!”


    “殺了那幫羅刹豬!”


    底下蒙古頭人的情緒瞬間就被蘇赫巴魯的幾句話調動到了極點。看著眼前的情景,夏完淳與袁世澤不禁默契地對視一笑起來。顯然兩人都認為蘇赫巴魯的話語雖粗陋。但憑他那條煽人的舌頭不去做國會議員實在是可惜了點。


    似乎意識到了自己說得有些忘乎所以,蘇赫巴魯趕緊將話題又扯了回來:“這次我蘇赫巴魯去了遙遠的東方。在那裏拜見了天可汗中華朝的女皇陛下。並將我們在此受到的遭遇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女皇。女皇聽後十分生氣。她老人家為黃皮膚兄弟受到如此欺辱感到震驚感到憤怒。所以英明的中華女皇派遣了一批勇士過來幫助我們打倒那些白皮膚的豬玀!正因為有天朝的幫助我們才能一路從雅庫茨克打到葉尼塞斯斯克。現在托木斯克就在我們的眼前。隻要大家齊心協力聽眾這兩位將軍的指揮。托木斯克就是我們的了?”


    “呼啦!”又是一陣響亮的歡呼聲。早已被調動得情緒激昂的蒙古頭人刷地就拔出了自己的匕首往桌子上猛地一插道:“將軍說吧。要我們怎麽打!”


    眼見蘇赫巴魯將自己稱為將軍(夏完淳等人還不知道他們已經是將軍了)。夏完淳與袁世澤並沒做什麽解釋。卻夏完淳環視了一番眾人之後,用蒙語說道:“諸位,以我們目前的實力拿下托木斯克隻是時間的問題。在此我想聽聽各位在打下托木斯克之後有什麽想法?”


    夏完淳這話一出口,當即就引來了眾人詫異的目光。這仗還沒打就先談分贓的事倒是很少見。不過在場的人都是草原上豪爽漢子。再說打仗分贓本就是件光明正大的事。因此他們很快就直言不諱地說出了各自心中的想法。


    “那還用說,當然是把托木斯克搶個幹淨。誰戰功大就多分點戰利品嘍。”一個留著絡腮胡子的中年頭人大大咧咧地說道。


    “這還不夠,那些羅刹豬平日裏欺負咱們得緊。應該把城裏的白鬼統統殺光。特別不能放過拉索夫那個雜碎。我一定要把他綁在馬尾巴上一路從托木斯克拖到葉尼塞斯克!”一個獨眼光頭惡狠狠地說道。


    “禿眼狼,你***真沒人性。”一個年紀稍輕的頭人笑罵道:“這麽多好貨色,當然是應該賣給吉爾吉斯人。說不定還能換幾匹好馬呢!”


    聽完此人十分有“人性”的建議之後,在場的眾人都轟笑了起來。這些笑聲在夏完淳等人聽來卻是異常的刺耳。顯然這些人腦子裏殺戮與搶劫。從不考慮未來的事。正如阿拉伯人說的那樣“他們來了。他們打了,他們破城了,他們搶光了,他們燒光了,他們殺光了,最後他們走了。”然而中華帝國需要的是一個穩定的能作為帝國與歐洲緩衝地帶的藩屬國。而不是一群到處殺光、燒光、搶光的強盜。想到這裏袁世澤不由輕咳了一聲。向眾人問道:“那搶光了托木斯克之後呢?”


    “當然是一把火把它燒了,然後大家回家咯。哈哈~~”蒙古人肆意地大笑起來。


    “你們就不想要托木斯克城嗎?”袁世澤跟著追問道。


    “要托木斯克城幹什麽?該搶的都搶了。難道還留下來住?咱才不要呢。那些房子住著又沒氈房舒服。城裏到處都是臭烘烘的泥巴和垃圾,隻有豬才住那種地方。”一個老者連連搖頭道。一旁的其他蒙古人頭人也跟著紛紛點頭附和起來。


    給他們這麽一說袁世澤與夏完淳一時間也語塞了。不可否認,羅刹人所謂的城市確實是一個令人不敢恭維的地方。也難怪蒙古人當年會把它們當豬圈見一個燒一個。而到了中原之後卻立即住進了他們原本不屑的城市。


    正當兩位遠征軍指揮官尷尬之時。一旁的蘇赫巴魯連忙上來解釋道:“那是羅刹人不會管理。誰都知道他們是幫酒鬼加懶漢。再說有了城市商人就可以來城裏做生意。我們就能拿牛羊、皮毛、奶酪同商人換鹽巴、布匹什麽的。當年草原上的大汗們也都有屬於自己的城市。”


    “可人家是大汗啊。我們又沒有大汗,要城市做什麽。要買賣牛羊的話。去壩上的集市不就行了。”不知是誰嘟囔了一句。立即引來了眾人一致附和。


    這一下可輪到蘇赫巴魯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了。原本他以為這些部落都算是自己人了。卻不想在這關鍵時刻。他們竟如此不知趣。可還未等蘇赫巴魯向底下的頭人擠眉弄眼,一旁的夏完淳卻搶先一步道:“如果沒有大汗,盟主也行啊。各位都是草原上的勇者,怎可以輕易地認人為主呢。在下以為各位大可歃血為盟,在長生天下立下誓約,然後再推選一位德高望重者出任盟主。”


    “我看這麽幹行!”莫日根頭一個答應道。緊接著其他人也跟著紛紛點頭起來。顯然夏完淳的話是說到了他們的心坎裏去了。眼見著底下的蒙古頭人如此輕易地就接受了“結盟”的建議,蘇赫巴魯此刻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可偏偏這個時候,夏完淳還回頭向他詢問了一句:“王爺你說怎樣?”


    “啊……”雖然此刻蘇赫巴魯的臉都快綠了,但夏完淳的話既已出口。他也隻得點頭稱是道:“一切由將軍作主。”


    “這樣吧,等打下托木斯克之後就舉行結盟大典。屆時在下等將代表天朝為諸位做見證。至於盟主嘛。”夏完淳說到這裏頓了一頓,隨即微笑道:“自然是得由能者居之。在下是個外人,不便插手。還是由各位自行推舉才行啊。”


    “是啊,由誰來做明證好呢?”底下的蒙古頭人們立刻就七嘴八舌地討論了開來。卻聽其中一人高聲喊道:“我看還是由杜爾伯特汗來做明證吧。”


    “恩,我看也行。反正援軍是杜爾伯特汗請來的。更何況他還打下了葉尼塞斯克。”剛才的禿眼狼跟著附和道。


    “對,就選杜爾伯特汗來做盟主!”在經過一番沒有多大異議的討論之後,十七名首領一致推選了蘇赫巴魯來做他們的盟主。眼見自己眾望所歸,蘇赫巴魯當然是得意洋洋。然而一想到自己原本大可汗的位置變成了盟主,他的心裏依舊有些堵得慌。不過自己既然剛才沒有反對,現在自然也就不能反悔。於是蘇赫巴魯隻得堆起了笑容連連致謝道:“承蒙各位看得起,我蘇赫巴魯日後一定不負各位所托,將可惡的羅刹人趕出我牧場!”


    眼見蘇赫巴魯說完了自己的“就職宣言”,夏完淳立刻就將話題又拉回了作戰之上。卻見他當眾攤開了一幅地圖,神色莊重地說道:“既然我等已有了明確的目標。那就來說說如何先攻下眼前的托木斯克吧。”


    經過先前那番討論這些原本各自為陣的部落首領儼然有一股子認同感。對蘇赫巴魯與夏完淳、袁世澤更是敬畏有加。可以說雖然他們尚未正式結盟,卻已然將對方看做了自己人。事實上,就作戰本身而言,攻打托木斯克早已沒有了什麽懸念。在兵力與開口上擁有絕對優勢的夏完淳等人此刻更多地考慮的是如何減少己方的傷亡。畢竟狗急了還會跳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萬一城內的哥薩克與俄軍破釜沉舟起來,誰也討不到什麽好果子吃。而對於中華軍來說控製彈藥的用量仍舊是他們所要考慮的問題。連續攻占沙俄的三個督軍府,很可能會引來俄軍的大股部隊的報複。


    有關軍事的討論一直持續到了當天今晚。在明了作戰計劃後,這些平日裏散漫慣了的遊牧首領著一次積極地趕回自己的營地朝廷布置起來。這一來是因為此次作戰可能影響到他們日後在聯盟中的地位。二來則是戰場上的硝煙點燃了他們內心深處的某種久違了的渴望。


    不過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對即將到來的那場戰鬥躍躍欲試的。至少對於蘇赫巴魯來說就算明天那一仗打得再漂亮,也不可能為他增加更多的砝碼。因為剛才在大帳中夏完淳已然堵死了他一統烏拉山以東的如意算盤。越想越覺得窩囊的蘇赫巴魯猛地一腳揣倒了來為他接鞭子的奴隸,將氣都撒在了奴才的身上。見此情形,緊隨其後的侍從巴雅爾當然明白自己的主子在為什麽而發火。卻見他們機靈地放下了帷幕,並派人在外把手望風後,才邁著謹慎的步伐小心翼翼地上前道:“主子,請息怒。今天好歹也是大喜的日子。”


    給手下這麽一提醒,蘇赫巴魯立刻強忍住了心中的怒火。不過他嘴上還是不饒人地說道:“大喜?今天算他媽什麽的大喜日子!”


    “主子說得對,都是奴才剛才嘴碎了。”巴雅爾自己抽了自己一記嘴巴後,又繼續勸說道:“不過,主子您看外麵的那些人都那麽高興。現在弄出太大的動靜恐怕影響不好啊。”


    “哼,要是連這點道理本王都不懂,剛才本王就不會接下那個盟主的位置了。”蘇赫巴魯不屑地說道。


    “王爺,英明。是奴才剛才多嘴了。”巴雅爾低著頭說道。


    “好了,我知道你忠心耿耿。這樣吧,你去查查那個莫日根的底細。”蘇赫巴魯想了一下命令道。


    “遵命,王爺。”巴雅爾恭敬地行了個禮隨即便退出了營帳。一時間營帳裏隻剩下了蘇赫巴魯一個人,隻見他一邊把玩著匕首上的寶石一邊喃喃自語道:“不用著急,反正時間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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