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難熬的,滿懷的期待隨著時間的流逝化成了失落。村子裏的民兵再度活躍起來,通過暗藏的射擊孔不斷襲擊著在村口忙碌的敵人,也明明白白地告訴敵人,毒氣對俺們沒有用。


    “這他娘*的,你還有啥招兒?”杜世雄恨恨地吐了口唾沫,瞪著白繼唐,對於這樣的戰鬥他實在是受夠了,仿佛一個壯漢,滿身力氣沒處使,但身體卻不斷受到傷害。或許每次的傷口都不大,但持續的流血也會使他的體力不斷削弱。


    白繼唐卡巴著眼睛,苦笑著說道:“用炮轟,用火燒,或許頂用。”


    杜世雄翻了翻眼睛,炮是沒有,隻有幾個擲彈筒,但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對著房屋發威,總比傻瞅著,再灰溜溜地回去強一些吧……那是咱村的方向。”四禿子突然停下腳步,伸手一指,臉上浮現出忿恨的神色。


    黑煙升了起來,離得很遠,看起來隻是很細的一股,但眾人都清楚,家園又遭到了敵人的破壞。


    “給臉不要臉。”孟有田的臉陰沉下來,下了騾子,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說道:“咱們不回村了,派兩個人回去探聽一下情況,其他人在這裏歇一歇,吃點幹糧,看有沒有機會在敵人回去的時候再收拾他們一回。”


    費了好大力氣構築的狙擊地,孟有田本來不打算輕易使用,但偽軍的放火破壞讓他很憤怒。不狠狠挫折一下偽軍的銳氣。他們看來是不知道厲害。這股外來的偽軍,特別是杜世雄夫婦,顯然還沒有得到足夠的教訓。逮住了軟柿子就可勁兒捏,這樣的機會並不是隨時都有的。


    孟有田帶著幾十名各村抽出來的民兵,在山上吃飯休息,土門村的偽軍們也饑腸轆轆。不僅是**上的疲憊和饑餓,時刻處於緊張狀態。傷亡不斷出現,心理上所受的打擊更大。


    找柴、生火、打水、做飯,偽軍們隻能自己動手。若在以往。哪怕是沒投靠日本人之前,隻要吆五喝六一番,哪個村的老百姓不得好好地伺候。雞、鴨、豬、羊。白麵烙餅、熱湯麵,甚至要吃餃子,老百姓也得乖乖地做好奉上。


    “唉,這鬼地方,這裏的刁民——”杜世雄坐在大石頭上,望著冒煙燃燒的村子,並沒有多少欣慰的感覺。


    與心理的預期落差太大,別說抓住姓孟的瘸子,就是連個老百姓的人影也看不到,沉寂和荒涼之中卻隱含著殺機。傷員的不斷痛叫更讓杜世雄心煩意亂。


    “呯,啪勾!”槍聲又從遠處傳了過來,杜世雄跳了起來,吼道:“這又是咋了,又和誰響?”


    過了一會兒。有偽軍跑來報告,去打水的弟兄們遭到了冷槍襲擊,一死一傷。


    杜世雄喘著粗氣,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敵人一個也看不到,但又似乎到處都有,不斷的莫名其妙的傷亡令偽軍的士氣低落到了極點。一個個麵色驚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個倒下的屍體。


    “這他娘*的,沒法打了。”杜世雄一屁股坐了下去,無力地擺了擺手,把報告的偽軍打發走。


    偽軍們感到無計可施,但放火燒房卻似乎激起了村裏民兵的憤怒,他們的膽子越來越大,不斷地從村裏通過地道潛出,向偽軍襲擊。這麽長時間的訓練,村裏也出了幾個槍法不錯的,而且即便打不中,也讓偽軍們驚慌一陣。


    偽軍們在這種似乎陷入包圍的窘境中潦草地吃完飯,毒螳螂帶著人趕來會合了。沒有抓住什麽俘虜,更談不上什麽戰果,血肉模糊的死屍倒是裝了兩大車。


    “又讓姓孟的給耍了。”毒螳螂氣哼哼的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杜世雄也苦著臉訴說了攻打村子的遭遇。


    “強龍難壓地頭蛇。”師爺搖了搖扇子,臉色凝重地說道:“咱們人生地不熟,而姓孟的在此經營多年,自然來去自如,得心應手。”


    杜世雄從鼻子裏噴出一股粗氣,問道:“那咱們怎麽辦,就這麽灰溜溜地撤回去?日本人那裏怎麽交代?”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況隻是今日這小小挫折。”師爺撚著胡子說道:“韓信初有**之辱,後來不是依然登台拜將。滿清入關,靠的是漢人打天下,方才坐穩了江山。這日本人又有多少,還不是要靠咱們為他們維持治安,治理天下。這幾個村子都是刺頭,都是刁民,日本人心裏能沒數兒?咱們想飛黃騰達,重要的是手裏有人有槍。”


    “師爺說得在理兒。”毒螳螂甩了兩下馬鞭子,說道:“來日方長,不必計較一時之長短。你瞅瞅,這天色將晚,不知道姓孟的又搞什麽鬼,咱們還是趕緊撤退為上策。弟兄們死傷得可不少了。”


    杜世雄歎了口氣,說道:“好吧,保存實力要緊,咱們還從原路回去?”


    “不可。”師爺趕忙阻止,分析道:“來時的艱難已經領教過了,良崗莊和十裏村咱們還沒動,他們能讓咱們順順當當地回去?為今之計,咱們繞路而走,才能盡可能地減少損失。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弟兄們衝殺了大半天,損失慘重,人困馬乏,再讓日本人這麽使喚下去,怕是——”


    毒螳螂皺了皺眉,說道:“隊伍裏可是有日本人哪,他們要是幹涉怎麽辦?”


    杜世雄也有顧慮,將征詢的目光投向師爺。


    “這容易。”師爺智珠在握,顯得頗有些指點江山的意思,冷笑著說道:“咱們可以繼續追擊,就說匪徒向那邊逃竄了,一陣亂槍,隊伍也就自然而然地跟下去了。到了天黑,日本人想回來,他們有這個膽兒?”


    “哈哈,師爺真是高明。”杜世雄笑了起來,用力拍了拍師爺的肩膀,說道:“就這麽辦,咱們可不遭二回罪,想起這條道上的陷阱、地雷,老子就頭痛。好,多虧先生的指點,我杜世雄日後要是能平步青雲,自然少不了先生的好處。”


    “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師爺擺出一副很清高的樣子,“當家的龍虎之姿,必有大造化,在下熟讀兵書,正可做初出茅廬之諸葛亮,輔佐當家的和夫人建功立業,一展我心中所學。”


    “那是,那是,先生大才,賽過諸葛之亮。”杜世雄想到不必再走危機四伏的回頭路,心情好了起來,叫過幾個心腹低聲布置起來……山後是暖和的藍天,石凹藏著害羞的三月三,遠處的鳥兒用圓潤、清脆的鳴咻歌唱著。山野的香味隻能閉著眼睛吸取,省得勞神去找香氣的來源。


    民兵們吃了幹糧,喝了水,或坐或臥,三五成夥地低聲聊著天,幾個民兵骨幹卻沒歇著,在檢視統計戰鬥的繳獲。孟有田在一處挺高的山石上站著,用望遠鏡在四下瞭望,柳鳳坐在旁邊無聊地擺弄著手槍。


    “你的槍咋打得那麽準?”過了半晌,柳鳳沒話找話地說道:“現在讓你打雞蛋,看來是有點簡單了吧?”


    “嗬嗬。”孟有田笑了笑,放下望遠鏡,隨便地坐在柳鳳旁邊,說道:“那時候確實有點難,現在長進了唄!你說,這麽打黑槍是不是挺管用?”


    柳鳳抿了抿嘴,微笑著說道:“要是擱以前,打黑槍是最招人瞧不起的。當然,這是江湖上的規矩,對你也沒啥約束。”


    “打鬼子嘛,還講究什麽光明正大。”孟有田笑道:“就象你們,不也是瞅準了鬼子的軟肋搞偷襲啥的。這打黑槍,哦,不,是狙擊,其實也是一個道理。”


    “你的歪理兒多,我是說不過你。”柳鳳捋了下被風吹亂的頭發,沉默了一下,低聲說道:“聽說八路軍最恨這個男女關係方麵的事情,知道了,小人兒要摔死,大人要槍崩。”


    孟有田愣了一下,詫異地問道:“怎麽好好兒的說起這個,還說得含糊不清的,咱倆不是還沒那個嗎,哪來的小人兒?”


    柳鳳的臉一紅,白了孟有田一眼,說道:“誰說咱倆了,我就是問你有沒有這麽回事?”


    “沒有。”孟有田很肯定地說道:“對黨內的人要求嚴格,咱們是老百姓,大不了批評批評,不能把咱們咋的。”


    柳鳳點了點頭,有些話不太好說下去,她低下頭揪起了石縫間的一棵小草,一片一片葉子地撚碎,揉成小蛋彈飛。


    “知道你在想什麽。”孟有田扯了扯柳鳳的袖子,說道:“俺也著急,可有些事情——阿秀大了肚子,這個時候確實有點那個。是俺對不起你,你——”


    “切,誰說我著急了。”柳鳳口是心非地翻了翻眼睛,說道:“當你是香餑餑呢,我和你又沒那個,還就非嫁給你?”


    “那個?那個是哪個呀?”孟有田壞笑著逗趣道:“你肯定不是很清楚,還非要裝個明白樣兒。有機會的話,俺好好教教你吧?”


    柳鳳輕啐了一口,嗔道:“去,回家教你媳婦兒去,想欺負人,打你個滿臉開花……未完待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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