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晴空,太陽高照,新建的據點外卻有上千人在塵土飛揚的日光下蠕動著在施工勞作。


    鬼子中隊長帶著十幾個日偽軍官陪著來這裏視察的隆平大滿少佐,耀武揚威地走上剛建築好的一個小碉堡的頂上,伸手指點著,得意地介紹著工程情況。


    隆平大滿在孟有田的狙擊下沒有死,他是帶著強烈的複仇的心理重新回來的。狙擊的子彈沒有要他的命,卻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痕。顴骨的折斷和牙齒的擊落,使他的臉變了形,醜陋不堪,還帶著忿忿的凶惡。他變得愈加沉默少語,隻是用陰沉的目光望著,看著。


    “閣下請看。”鬼子中隊長伸手一指,說道:“這裏地勢較高,正扼守在大路的轉彎處,兩邊的視野都很開闊,可謂是易守難攻。以此為前進基地,步步為營,邊修路邊前進,擠壓敵人的生存和活動空間,將他們慢慢勒死。”


    隆平大滿舉起望遠鏡仔細看著,這裏確實是個很好的地點,北麵約十裏是小張莊據點,可以互相呼應,相互支援。縣城、安平鎮、馮家莊、小張莊,再加上這裏,修好的公路,堅固的據點,便基本將縣境分隔成了兩塊。北邊是相對平坦的半山區和丘陵,南麵則是山區的一個半鄉,其中就有令他恨之入骨的十裏村和土門村。


    封鎖溝、開闊的射界、高高聳立的炮樓、低矮的碉堡。如果修建起來,就是一把堅固的鐵鎖。遠處的公路就象不斷延伸的繩索。把敵人牢牢捆住,淩遲處死。隆平大滿放下望遠鏡。計劃中的圖紙他早就從河野浩二那裏看得清楚,記得牢固。此時,他想著之後的前景,不由得咧嘴笑了起來,醜陋的臉扭曲著,顯得更加令人恐懼。


    “那邊的樹林要統統砍去。”隆平大滿笑了兩聲。臉上又恢複了陰沉,指點著說道:“敵人的神槍手可能會埋伏在那裏,是很難防備的。”


    一直站在隆平大滿身後的一個鬼子有些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眯起眼睛估測了下距離。摘下身後背著的有些與眾不同的步槍,仔細瞄準後,扣動了板機。


    抗日戰爭期間,日軍在中國戰場上用過的步槍有三八式步槍、三八式馬槍、四四式馬槍、九七式狙擊步槍、九九式步槍等。這個日本鬼子攜帶的是一支九七式狙擊步槍,在中國戰場上使用得極少,而使用比較廣泛的是三八改式狙擊步槍。


    九七式其實也是在三八式步槍的基礎上研發成功的,不同之處是改用了較輕的槍托、加長的彎拉機柄(減少拉柄在操作時與瞄準鏡產生幹擾)以及加裝2.5倍光學瞄準鏡和單腳架。總體來說,九七式狙擊步槍的性能還是相當不錯的,據說精準射程可達六百米。


    一槍響過,眾人皆側目觀看。隆平大滿的目光一閃。對這個日軍少尉說話還挺客氣,“齋藤少尉,你在試射什麽目標?”


    齋藤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遠處一堆人圍攏著,哭嚎聲,以及聞聲趕過去的日偽軍監工的斥罵毆打聲傳了過來。


    “這麽遠?太君真是神槍啊!”一個偽軍軍官諂媚地恭維道。


    “槍法如神,這怕是有一裏地吧,真是厲害。”另一個偽軍軍官也不甘落後,拍著馬屁。


    隆平大滿舉起望遠鏡。計算了下距離,讚賞地點了點頭。這是河野浩二從其他部隊調來的狙擊手,專為對付敵人的冷槍狙擊。


    齋藤對幾個偽軍軍官的如潮阿諛不以為意,隻是淡淡一笑,將有些熱切的目光望向南麵,停頓了一下,詢問道:“隆平閣下,那個支那神槍手是住在那邊的山村嗎?”


    隆平大滿的眼睛閃了一下,射出滿懷恨意的光,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很想跟他較量一下?或許要等段時間了。”


    齋藤輕輕撫摸著手裏的槍,眯起了眼睛。他是個很狂傲的人,但殺人的刺激卻與日劇減。就象一個出色的演員,卻隻能在小孩子麵前表演簡單而幼稚的戲劇,完全沒有**。他要找到一個好對手,越是有挑戰性,越能讓他感到興奮和期待……天空明淨,太陽火熱,樹木鬱鬱蔥蔥,枝繁葉茂,一層淡薄的水汽在空氣中飄過,有昆蟲在嗡嗡的飛,微弱的聲音叫人覺得沉悶。


    秦憐芳穿著一身青色褲褂,背著她的挎包,大步地走著。風吹起她那齊肩的黑發和衣襟,吹著她那曬得微黑的臉龐,她皺著細直的眉毛向前望著,好象有滿腹心事。


    “憐芳,憐芳!”從身後傳來急促的呼喚,秦憐芳眉頭皺得更緊,繼續大步地走著。


    “秦憐芳同誌!”胡嘉英快步追了上來,伸手虛攔了一下,秦憐芳側了下身,停了下來,不悅地看著他。


    鑒於地方武裝的薄弱,轉移後的縣政府開始注意到這個問題,相繼成立了縣大隊,各區也在組建成立區中隊,胡嘉英被委任為這個區的區中隊的指導員,鎖柱子升為中隊長。說起這個胡嘉英,也是軍政訓練班出來的學員,和秦憐芳算是同學,長得也是一表人才。他原來是在北平讀大學,後來家道中落,便失學了。隻好投親靠友,在北平混了幾年事兒。


    戰爭爆發,胡嘉英也跟很多人一樣南下逃避,在縣裏的一個遠房親戚家暫住。過了些日子,正趕上軍政學校招收學員,他便報名參加,填表時寫的是北平大學生。因為軍政學校裏的大學生不多,他又自吹自擂,參加過什麽一二九運動等等。所以,很快便入了黨,成了骨幹分子,他憑仗著自己的社會經驗和能言善辯的口材,而且說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很得到領導上和同學中那些初出茅廬的青年們的好感。


    學成畢業後,胡嘉英被分到縣政府工作,胡嘉英憑著一張會說的嘴和當初在軍政學校時留給人們的印象,很得到機關裏一些同誌的好感。加強地方武裝的計劃開始落實,胡嘉英主動要求到下麵工作,便被委派為這個區的區中隊的指導員。


    胡嘉英勻稱的高個兒,穿一身紫褐色褲褂,腰束皮帶,掛著一支三把駁殼槍,幹淨爽利,舉動瀟灑。此時跑得有些氣喘,停頓了一下,他向前走了一步,白四方臉含著和藹的笑容,向秦憐芳湊近說道:“看樣你還真惱了我呢?我知道,孟有田當初救過你們——”


    “不是救過我們的問題。”秦憐芳反駁道:“我不是那種把私人感情放在工作之上的人,如果你這麽想——”


    “是我說錯了,我向你道歉。”胡嘉英看著秦憐芳的臉由於走得急而紅暈起來,豐滿的胸脯在劇烈起伏,眼睛亮了起來,趕忙說道:“我對孟有田的批評教育也不是從私人角度出發啊,他已經有了兩個老婆,現在又和那個叫柳鳳的纏夾不清,影響是相當不好的。”


    “你剛來,有些事情並不了解。”秦憐芳偏轉了頭,用手輕輕捋了下額前汗濕的頭發,小小的動作又讓胡嘉英目不轉睛,眼中射出了愛慕的神情。


    “我怎麽是剛來?”胡嘉英解釋道:“難道你懷疑我聽信傳言?不是的,我是做過調查研究的。”


    “他娶兩個老婆也是有原因,有苦衷的。”秦憐芳依舊替孟有田辯解道:“和柳鳳的事情也沒有真憑實據,隻是有人這麽傳說而已。現在大敵當前,總要注意團結。你知道的,孟有田打鬼子那是不含糊的,而且做出了令大多數人都汗顏的成績。你搞突然襲擊,這種方式我不能讚同。難道就不能私地下先談一談,摸清楚狀況再說。”


    “而且——”秦憐芳懷疑地望著胡嘉英,沉吟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而且你這麽搞,很讓人懷疑你是在打擊別人,提高自己威信。”


    “難道你也這樣懷疑?”胡嘉英一副很委屈的模樣,“是,我的方式或有些欠妥,現在鬼子正在修建據點,騷擾遲滯工作馬上就要展開,我是心急呀!”


    秦憐芳垂下了眼瞼,語氣緩和了一些,說道:“你應該知道孟有田在這幾個村的影響力,可以說,現在這幾個村子沒遭受大的損失,他的功勞占了大半。你應該給他留些情麵,我覺得工作也需要他好好配合。現在可好,把他氣跑了,你看見那些民兵骨幹的臉色了吧?”


    “不知因為某個人有功績,我們就對他的缺點和錯誤視而不見,牽就他,縱容他,這隻能讓他向深淵裏越滑越深。”胡嘉英說得冠冕堂皇,大義凜然,“個人的力量永遠比不上集體的力量,難道沒有他,區中隊,以及各村的民兵就啥也幹不了了?”


    秦憐芳抿了抿嘴,有些鬱悶地走到樹蔭下,胡嘉英跟上來,體貼地遞上來一塊白手帕,柔聲道:“擦擦汗,別讓風吹著,著涼了可就沒法工作了。區中隊剛剛成立,你這個區婦救會主任的支持可是頂重要的。”


    秦憐芳輕輕推開胡嘉英的手,自己取出手巾擦著汗,突然,她的眼睛直了,不遠處,孟有田和鎖柱子等人正慢慢走來,邊走邊說著什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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