崗村寧次策劃指揮在華北各地的大掃蕩是非常殘酷的,但大掃蕩之後的殘酷卻更厲害,青紗帳撂倒、寒風吹刮的冬季,讓人感到徹骨的冷意。


    外線部隊重新返回,恢複原來的根據地,這是可以肯定的事實,但在時間上卻不會那麽快。孟有田判斷著至少要一兩個月之後,主力部隊才會分批返回,以什麽挺進支隊、武裝工作隊的名義,多則一個營,少則一個連,不會有太大的規模。


    等待是被動的,困難隻能越來越大,特別是土門村、十裏村、良崗莊這三個村子,敵人的設施還不完備,就更要積極行動,使敵人坐不穩屁股。能光複一到兩個村子自然好,即便光複不了,等正規軍從外線回來,再恢複起來也會容易許多。


    出門登公路,抬頭見炮樓。如果等下去,就會是這樣的結果,再收複回來,要多流很多的血,犧牲很多人的生命。孟有田非要帶著人冒險出擊,也正是基於這樣的考慮,先打出個樣子來,振奮下士氣。大掃蕩的殘酷肯定會讓很多人的心理發生變化,不打破這樣的障礙,不樹立起應有的信心,就不會有更積極的行動。


    別的淪陷區姑且不論,首要的是這三個村子。不趕跑敵人,怎麽耕種?沒有耕種,就沒有收獲,怎麽供養這躲在山林裏的群眾?而且這老天已經讓孟有田感到了壓力,冬天隻下了這麽一點雪,春天再少雨的話,幹旱就會象預料中那樣接踵而至。


    天災人禍啊,在這抗戰最艱苦,最殘酷的年月,不但要與敵人戰鬥,還要與天鬥,與地鬥。肚子都吃不飽,又怎麽有力氣扛槍打仗。饑荒,孟有田是知道那個滋味的。


    就是不說饑荒年月,在糧食稍微欠產的年景,山裏也普遍鬧春荒,家家沒有隔宿米,戶戶沒有當天糧;麥苗、麩子攪苦裏,這是上好的飯;榆錢、穀糠熬野菜粥,這是可口的美食。


    不論多麽硬的漢子,五天不吃飯,就得餓瞘瞜眼,見塊糠餅子也饞得流口水,拿起來吃得比蜜甜。隻要一天有兩餐,環境再殘酷,也能堅持下去,打出個局麵來。


    孟有田想得深遠,卻沒有全部告訴別人。畢竟那還是預測,在沒有成為事實前,他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是個神棍,他隻能用實際行動來改變人們的想法,帶動人們的行動。


    隻是,孟有田現在隻能躺在草堆裏,不光腿疼得難以行走,腦袋也昏昏沉沉的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夜過冰河不是鬧著玩兒的,寒氣入骨,再加上奔波轉移的疲勞,他得病了。


    “還燒嗎?”昏沉中一個關切的聲音響了起來,孟有田迷迷糊糊的隻覺得熟悉,腦袋裏卻亂糟糟一團,根本想不起來是誰。


    小勺子貼近了孟有田幹裂的嘴唇,他本能地張開嘴,溫熱的水喂進了嘴裏,一勺一勺,讓幹渴的喉嚨得到了滋潤,雖然味道很苦,他卻沒有再挑剔的能力。


    “送到山裏去吧,那裏安全,條件又好,還有孫大夫……”輕聲的卻有些焦慮擔心的女聲又響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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