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書吏咳嗽了一聲,道:“蕭執衣,所謂私通,那隻要就是指苟合通.奸的意思,這個大家都知道……”


    “我就不知道!”蕭家鼎冷冷道,“你找證據出來,哪位聖賢說了私通就是通.奸?”


    “這個……”書吏訕訕笑著,其實這案子怎麽判對他影響不大,他自然不會冒著得罪蜀王爺的人去較真這個案子,所以別說沒有哪位聖賢這麽說過,就算是有,他也不會指出來的,想了想,又轉而說道:“我覺得,他們是知道私通這詞指的是什麽的,他們也知道究竟什麽是奸罪。所以他們當時簽筆錄的時候,並沒有提出異議。”


    “當時沒有提出,不等於現在沒有提出啊。人家現在不是提出來了嗎?再說了,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人家成親之前就行了周公之禮?”


    “這個,也就是他們的口供。”


    “可是現在他們的口供已經推翻了,而且,不僅沒有了證明他們犯罪的證據,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證據可以證明他們沒有犯奸罪!”


    聽她這麽說,竟然有證明無罪的證據,幾個人都吃了一驚,一起望向他。


    蕭家鼎道:“先前通惠不是說了嗎,她跟她的丈夫相好了差不多一年,才還俗嫁給了他。——你們想想,一年時間,要是他們真的有奸,那這一年她怎麽沒有懷孕?而嫁給她丈夫之後才兩個月,她就懷孕了?這就說明,她不是此前有奸情沒有懷上,而是根本就沒有奸情!”


    劉縣令等人一聽就傻眼了。


    其實,通惠跟她丈夫此前真的是有奸情的,但是兩人有奸情的時間並沒有一年,而是隻是兩三個月,通惠便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再靜心修行,所以還俗嫁給了她。可是還是因為唐初辦案不注重案情本身而太注重文采,以至於並沒有查清楚兩具體的通.奸的時間,隻是籠統地說了通惠在出家期間與這男人私通。於是蕭家鼎教他們兩個把相好的時間說長了許多,便成了證明兩人沒有咻嘿的一個重要證據。——的確是,相好一年都沒有懷上,一成親兩個月就懷上了,很大程度上可以證明此前兩人這一年的相好並沒有進行實質上的咻嘿。


    而這個問題因為辦案的時候兩人都是主動認罪,承辦案件的書吏也就鬆懈了,沒有認真記錄口供,沒有將案情記錄全麵準確。於是,被蕭家鼎鑽了空子。


    那書錄眼珠轉了幾下,雖然當時沒有準確地進行記錄,但是他多少有一些印象,好象說的是出家後不久兩人就私通了。隻是當時自己沒有在意這個時間,所以沒有記錄下來,要是自己記的準確的話,她的丈夫應該說得跟她不一樣。於是道:“要不我們提審一下她的丈夫吧?或許她的丈夫會說出不一樣的情況。”


    蕭家鼎聳聳肩,道:“當然要提審她丈夫。讓他們對質。”


    很快,通惠的丈夫便被提押上來了。跪在地上,跟妻子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希望。


    因為事先的已經給兩人統一了口徑,自然也就沒有任何不一樣的地方。她丈夫交代的也是兩人隻有親嘴摟抱,並沒有奸情。而且,相好了一年後還俗成親,一年後生下第一個孩子。


    一見兩人口供非常的吻合,他們自然不可能想到蕭家鼎這個益州來的書吏會幫他們兩脫罪,暗中作了手腳。而蕭家鼎給他們幫忙,也隻是通過暗示誘導的形式進行,就算最壞的可能,這件事情最後暴露了,也拿不到蕭家鼎任何把柄,因為沒有證據留下,而且蕭家鼎隻是誘導他們這麽說,並沒有明確讓他們這麽說,在外人看來,蕭家鼎沒有任何動機去幫她脫罪,所以充其量算是工作方法不得當而已。


    這個案子並不是死刑案件,因此劉縣令他們也不是特別的在意,既然當初案子沒有辦紮實,他們也就無可奈何了,心裏雖然不舒服,臉上可不敢表露出來。還得琢磨等一會怎麽好生討好一下蕭家鼎,要不然,人家憑什麽要在蜀王爺麵前替自己美言呢?


    劉縣令不敢怠慢,馬上升堂作出了裁判。判決通雲還有通惠夫妻無罪,當堂釋放!


    這簡直是絕處逢生,三人高興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但是又不敢向蕭家鼎表示謝意,隻是用感激的目光望著他。


    送走了通惠夫妻,蕭家鼎把通雲留下了,叫到了一旁,問她:“你打算回白鶴寺嗎?”


    通雲黯然搖頭:“庵裏的姐妹已經不把我當姐妹了,雖然現在放了我,她們隻怕也不會接納我的。我,我還是另外找地方修行吧。”


    蕭家鼎道:“我倒是有一個建議,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通雲感激地望著蕭家鼎:“蕭大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有甚麽吩咐,我一定照辦。”


    蕭家鼎低聲道:“我跟峨嵋派的新掌門人慧儀師太關係不錯,你要是有興趣,我可以推薦你去益州的青風庵修行。你姑姑是那裏的主持,我先前去庵裏調查的時候,庵裏人都不相信這個案子是你做的。他們知道你跟你姑姑的關係親如母女。也很同情你,現在你無罪釋放了,她們會接納你的。”


    通雲眼圈紅了,點點頭,有些哽咽道:“要是能去青風庵修行,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多謝蕭大哥。”


    “那就這麽說定了。”


    通雲抬起淚眼,望著蕭家鼎:“那我姑姑到底是誰殺的呢?”


    蕭家鼎一下子有些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其實,通雲的姑姑智賢師太到底是誰殺死的,蕭家鼎自己也不清楚,他隻是查出了那天通雲看見的在禪房裏私通的兩個男女是側王妃盧氏和前益州第一才子鍾文博。他也懷疑到了應該是這兩人誤會智賢師太闖破了他們的奸情而殺人滅口。但是其中的具體細節他不知道。後麵的事情楊王妃接手了,沒有再讓她插手。他給通雲脫罪,也不是因為抓到了真凶,雖然實際上的真凶已經被楊王妃秘秘密處死,屍體焚燒,他是用證據不足為由改判通雲無罪的。現在,通雲問到底是誰殺了她的姑姑,他也回答不上來,就算知道,這件事情關係到蜀王爺的隱私,他也不可能說出來。


    通雲看出了蕭家鼎的尷尬,苦澀一笑,道:“請蕭大哥一定費心,抓住殺害我姑姑的真凶,替我姑姑報仇雪恨。”


    蕭家鼎點點頭:“好!我一定盡力,你放心。有什麽消息,我會及時告訴你的。”


    蕭家鼎寫了當下一封保薦信給通雲,讓她持這封信去峨嵋山見慧儀掌門,她會作出安排的。通雲再次謝過,滿懷對蕭家鼎的感激,告辭走了。


    因為錄囚的工作暫時停止了,所以蕭家鼎也準備返回益州,他也不想急著趕路,決定在萬安縣休息一晚上,然後再啟程回去。


    蕭家鼎正準備回客棧,胡縣尉早已經等在遠處,見他終於忙完了,趕緊過來,陪笑說:“蕭執衣為我們萬安縣錄囚工作盡心竭力,勞苦功高,我們很是感激,所以,在酒樓備下薄酒,表示謝意,還請蕭執衣光臨啊。”


    蕭家鼎道:“行啊,有酒喝當然是好事。”


    聽蕭家鼎這麽痛快就答應了,胡縣尉很是驚喜,忙道:“那就這麽定了。我這就去告訴縣令,咱們馬上就去。”


    正說話,兩個書吏過來了,手裏拿著一個小袋子,問胡縣尉道:“胡縣尉,這些是那被害的智賢師太的遺物,智賢師太隻有通雲這一個親人,這些東西要不要交還給她?”


    “都是些什麽東西?”


    “都是些不值錢的小東西,我們也沒仔細看。都裝在這裏麵了。”


    蕭家鼎道:“死者的東西,當然要還給死者的親屬,通雲剛剛出去不久,你們趕緊追出去,把東西交給她。”


    兩個書吏忙答應了,拿著那袋子跑了出去。


    胡縣尉也趕緊的去叫劉縣令去了。蕭家鼎便站在那裏等著。過了一會,那兩個書吏垂頭喪氣地回來了,說:“沒有找到她,她不知道去那裏去了。”


    蕭家鼎道:“既然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那就交給我好了,反正我明天要回益州,我回益州之後給她。”


    兩個書吏大喜,趕緊把東西交給了蕭家鼎。


    蕭家鼎見他們轉身要走,把他們叫住了,道:“不需要登記一下嗎?”


    “不用了,”一個書吏道,“這些是遺物,也不是罪證,也不值錢,所以當初我們也沒有登記,現在也不用登記的。”


    蕭家鼎點點頭,等兩個書吏走了之後,打開那個小袋子,看了一眼,袋子裏麵隻有一個癟癟的錢袋,還有一串佛珠,一方月白色的手帕,一串銅鑰匙,還有一本薄薄的佛經。拿出來看過,那錢袋裏隻有三文錢,佛珠也隻是普通的桃木佛珠,不值錢。手帕、鑰匙和佛經自然也不值錢的,隻是那佛經上麵有智賢師太簽名還有題寫的眉批,作為遺物有收藏的價值。相信通雲希望能留下的。於是把袋子放進了懷裏。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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