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天空一片陰沉,淅淅瀝瀝的秋雨直到午後才停歇下來。


    陽光穿透雲層,綠地環繞的軍區住院樓周圍,彌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泥土青草香氣。


    安靜的高幹特護病房中,一名躺在病**的年輕男子,伴隨窗口灑入病房的溫暖陽光,艱難睜開了眼眸。


    病房中除了一名婦人疲憊趴坐在床沿小歇外,並沒有其他人,陳鴻濤睜開眼眸之後,神智還不是特別清醒,眼神茫然看著特護病房中的景物好長時間。


    分外寬敞的高幹特護病房隻有三張床,除了陳鴻濤所躺著的這張,其餘兩張病床都被整理的頗為潔淨,緊繃的白色床單上,沒有一絲褶皺。


    病房中那白色的窗簾、牆壁、寫字桌和房門,配以醫院那特有的消毒水味道,讓陳鴻濤有些失神。


    最重要的是,潮水一般的記憶,不斷充斥在陳鴻濤的腦海中,讓他頭腦疼痛欲裂。


    “人死了就這樣嗎?”陳鴻濤輕念了一句,逐漸恢複聚焦的眼神四下打量,卻並沒有任何不安。


    頭腦的昏沉、疼痛,並沒有被陳鴻濤表現出來,沒有支配身體活動,在他的觀察下,這陌生寬敞的房間雖稱得上是整潔,卻算不得高檔。


    病房角落中的四方電視櫃上,還放著一台15寸的組裝黑白電視機。


    安靜的病房中,除了那趴在床沿小歇看不清麵目,讓陳鴻濤有種熟悉之感的婦人之外,也隻有這個病房角落的黑白電視,多少能夠勾起一些陳鴻濤的回憶。


    黑白電視的機殼是華夏國馳名品牌‘康佳’集團所產,賣相古老不說,也不像是原裝貨,放在二十一世紀,就算是收破爛的都不要。


    在陳鴻濤看來,房間角落中的電視機,也算是有些年頭的‘古董’了。


    “噠!噠!噠……”淡淡的高跟鞋聲在病房外越走越近,打斷了陳鴻濤的思緒。


    病房門被無聲輕輕推開,一名看上去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少女,提著保溫瓶輕柔從門外走了進來。


    少女纖腰豐臀,酥胸飽滿,肌膚白皙細膩,朱唇不點而赤,眉目十分精致。


    高高挽起的烏黑長發,令她粉頸看似修長,憑添了數分高貴與冷豔。身穿淡灰色風衣,卻難掩凹凸有致的身材,黑色高跟鞋更是將她修長的雙腿襯托得優美無暇。


    淡淡的貴族氣質自少女身上無形散發,在無可挑剔的外表下,唯一可惜的是,少女那張完美的粉嫩俏臉上,神色清冷,讓人著實無法生出親近之心。


    這時陳鴻濤與進入病房的少女目光相對,不但沒有讚賞少女的性感、靚麗,其瞳孔反而急劇收縮,之前的平靜神色有了明顯變化。


    發現陳鴻濤醒來,少女美眸中有著驚訝而非驚喜,似是察覺到陳鴻濤神色、情緒的反常變化,清冷少女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你醒了。”


    沒有接少女的話,過往的一幕幕記憶,不停在陳鴻濤腦海中浮現,這一刻,陳鴻濤心中五味陳雜,仿佛被人將心髒握緊了一般,極其酸澀茫然。


    “媽,鴻濤醒了。”看到陳鴻濤不說話,目光緊緊盯著自己,少女連忙將保溫瓶放在桌上,去叫趴在病床沿小歇的婦人。


    “媽?”聽到少女對婦人的稱呼,陳鴻濤呼的一聲從病**坐了起來,讓少女和剛剛醒來的婦人齊齊一驚。


    “鴻濤……”雙眸透著血絲,神色略顯憔悴的婦人話語哽咽,被陳鴻濤忽然起身所驚過後,神情馬上就湧現出無法掩飾的驚喜,將突然坐起的陳鴻濤撲抱住。


    感受到婦人紅潤眼眶中留下的晶瑩淚珠,將自己肩頭衣衫打濕,陳鴻濤眼神越發迷惘。


    婦人的聲音盡管哽咽,卻頗為清脆。


    雖然隻是短短的一瞬,可是陳鴻濤還是看清了婦人的麵容。


    撲抱住陳鴻濤的婦人,相貌端莊俏美,身材保養得很好,充滿了成熟的風韻。雖沒有穿多麽華麗的衣服,也沒有帶什麽耀眼的首飾,但卻給予人一種雍容華貴、不敢正視的感覺。


    這雍容華貴有著成熟風韻的婦人,正是陳鴻濤的母親關靜香,宣傳部新聞局長,正司局級幹部。


    婦人的聲音、相貌,帶給陳鴻濤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其原因在於眼下關靜香的聲音、容貌都頗為年輕,沒有半點蒼老之態。


    在陳鴻濤的記憶中,自己的母親關靜香已經六十幾歲,由於久病纏身的緣故,容顏日漸蒼老。


    而眼下抱著他的女子,確實是他母親無疑,隻不過‘容貌身姿’卻年輕了將近三十歲,顯得端莊、雍容。


    “鴻濤,快讓媽看看你好不好?瑾蘭,愣著幹什麽,還不去找醫生。”婦人比陳鴻濤與在場少女反應的都快,放開懷抱,著急向坐在病**身體僵硬的陳鴻濤打量。


    “媽……”看著婦人明豔的容貌,陳鴻濤壓下波瀾起伏的心緒,已經十分肯定眼前的雍美婦人,就是年輕時的母親,開口叫了一聲。


    少女急匆匆出門之際,還不忘看了病**的陳鴻濤一眼。


    關靜香仔細觀察自己兒子片刻,聽到陳鴻濤叫人後,緊張的心情才略微放下一些。


    “媽,這裏是什麽地方?”看著自己上身所穿的白藍相間病號服,再聽到母親讓瑾蘭去找醫生,陳鴻濤自然是知道這裏是醫院,可是鼓脹欲裂、疼痛不已的頭腦,卻難以確定發生了什麽。


    “兒子,你不記得了嗎?你在空降科目訓練時發生了意外,媽連夜安排人將你轉到首都軍區總院,從你出事到現在已經昏迷了三天,經過總院神經內科專家診斷,確認你是跳傘著陸損傷,媽真的怕你醒不過來了……”說道後來,關靜香聲音哽咽,緊緊抓住陳鴻濤雙手,通紅的眼圈淚珠滾滾滑落而下。


    “媽,我現在好得很,既然我都已經醒來,你也別再傷心了,人家不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陳鴻濤心緒翻湧,臉上勉強對關靜香露出一絲安慰笑容。


    看到兒子意識清醒,又聽見門外走廊中響起的呼呼啦啦腳步聲,關靜香這才鎮定一些,忙用床頭櫃上的手帕,將臉上的淚水擦去。


    輕微的敲門上響起,一大幫心內、神經內科的醫生放低腳步聲魚貫而入,在關靜香的要求下,幫助蘇醒的陳鴻濤開始做詳細身體檢查。


    任由醫生聽診、擺弄,陳鴻濤這時的心神,已經回到了記憶的終點。


    就在陳鴻濤醒來之前,還清楚的記得,2012年5月29日,自己正在駕駛蘇30戰鬥機對外執行任務歸來,秘密返回內蒙古某飛行場站。


    戰機臨近返場時,發動機突然空中停車,伴隨轟鳴聲,坐艙內的指示燈淩亂閃爍。


    危機之中,陳鴻濤並沒有選擇跳傘,在戰機減速傘沒有放出來,刹車也不起作用情況下,使用應急刹車,選擇保全戰機強行迫降,最終飛機側滑摩擦起火,爆炸在場站飛行跑道上,駕駛戰機的陳鴻濤也在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難道時光倒流了嗎?”躺在病**被醫生檢查的過程中,陳鴻濤神色迷惘,一幕幕斷斷續續的記憶漸漸開始融合,對於母親關靜香所說空降科目訓練發生意外造成的著陸損傷,也有了一些印象。


    在陳鴻濤的記憶中,自己年輕時就讀空軍第一航空學院,確實有過跳傘著陸受到震蕩的事,不過當時隻是間歇性眩暈,根本就沒有到傷筋動骨的程度,更是不曾有昏迷三天的經曆。


    一番檢查過後,為首的一名神經內科老專家,斟酌著對一臉擔心的關靜香道:“關局長可以放心,令子已經恢複意識,生命體征一切良好。不過保險起見,令子還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不宜接受高強度的軍事訓練。”


    聽到老專家說法,關靜香皺了皺秀眉沒有說話,身為宣傳部的司局級領導,她對於察言觀色自然是不凡,從陳鴻濤蘇醒之後的神情中,關靜香能夠明顯察覺到兒子的精神狀態,與以往有著很大不同。


    “媽,我沒什麽事,就是有些累,讓醫生們都出去吧。”看到病房中一眾軍區總院醫生、護士小心翼翼的神色,陳鴻濤並沒有意外,自行坐起身形的過程中,對關靜香勸道。


    詳細解釋陳鴻濤的身體狀況,叮囑注意事項之後,直到病房中會診的醫生全部散去,關靜香還是有些擔心:“鴻濤,你真的沒有事嗎?”


    陳鴻濤強忍頭痛欲裂的症狀自行下床,在護士緊張攙扶下,向著病房中的白漆寫字桌走去:“好得不能再好,我能夠照顧好自己。”


    抬手拒絕了母親、護士的攙扶,陳鴻濤穿著拖鞋走到寫字桌前,看到擺在桌上每日一撕的老式台曆,清清楚楚地顯示著一個日期1985年9月14日,其神情雖沒有什麽變化,心髒卻不由咚咚咚的急促跳動。


    對著牆上的整裝鏡,看到鏡中自己那青年的麵容,陳鴻濤這時已經十分確定,他回到了二十七年前。


    重生!


    就算陳鴻濤有著成年人的心態,可是遇到這種事,他內心還是忍不住波濤洶湧。


    以往陳鴻濤看過一些網絡小說,卻是抱著消磨時間的態度,對於重生這種橋段並不相信,可事情真的攤到了他身上,陳鴻濤才切身體會到重生帶給自己的震撼是多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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