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良久,宗守才又往這石墓左右看了一眼。這周圍本該是有不少符印封禁,不過此時卻都已支離破碎。那陰冥死力,是一浪高過一浪,往四周衝擊。


    宗守雖未覺不適,卻感覺到這冥力,這被一股力量操縱著。往他所立之處,衝壓而來。


    無數邪祟,亦隱藏其間。


    “嗯?”


    隻冷冷的一哼,宗守身周的冥力,就已是倒湧而回。


    至於那邪祟,卻無需他出手。方一近身,便已開始了潰滅。


    定定的看著那墓內,宗守是一陣意念難明。胸膛間一絲殺意,明滅不定。忽而升騰而起,忽而又強製壓下。


    最後是幽幽一歎,轉身步出了這陰霧之外。


    以他如今的修為,彈指間就可將這墓穴抹去,也非是單純的欲顧念舊情。


    是因感知到,這孔瑤之墓,此時介於生冥兩界之間,受兩股異力護持。


    強橫浩大,又冥氣森然,竟隱隱與敖坤仿佛。


    也終是知曉金不悔之師與那幾位浩玄宗修士,為何會受傷而返。


    宗守雖能借冥河告死劍,直擊那冥界之內,將兩界分割。


    隻是此舉,卻極其冒險,是智者所不取。


    才踏出霧外,宗守就聽遠處一聲輕笑,遙遙傳至。


    “君上來的好快!”


    循聲眺目,赫然便隻見蘇辰,正立在千丈遠處,旁邊還立著十幾人。


    其中幾位,也是熟人。蘇辰左麵,便是鞏欣然之弟鞏悅。


    此時雖不能禦空而行,可本身卻靈武雙修,都是六階之境。借助法器,亦能飛騰於空。


    而另一位,卻是此前在聚龍山,曾見過一麵的沈淮。


    不過此時最令他在意的,還是這幾人身後。那十幾位一言不發的青年。


    有著類似真武劍士的氣息,都是銳氣十足,卻意念混同一體,動作舉止,亦差相仿佛。


    除了相貌不同,其餘就仿佛同一個模子築出來的。


    其中七人,右邊大袖之上,都繡著一根七節竹。多半便是寒山宗的地階道兵——寒山劍士!


    另六人。都是身背大劍,帶著幾分書卷氣。定是浩玄宗浩然清玄士無疑。


    而這蘇辰沈淮,明顯都不是浩玄寒山二宗的主事之人。


    二人之前,各立著一位修者,此時都朝著宗守一禮。


    “寒山碧竹,見過君上!”


    “久聞君上之名,卻一直緣慳一麵,浩玄柏若這裏有禮了!小徒不悔,多蒙君上照拂。柏若感激不盡。”


    宗守一怔,忖道原來這一位,就是金不悔之師。


    與那碧竹一般。一身氣機,明顯已至靈境階位。


    他知曉這些穹境聖地之主,大多都有著極其雄厚積累。隻因要鎮壓宗門,才一直壓製著,未曾晉階。


    此時靈潮一起,就再勿需如此。


    似他們蒼生道,方文與水淩波,這一年中,都已經陸續突破了靈境。其中三宗六門之主。也都是如此。


    尤其水淩波,竟是一躍至靈境高階,接過了蒼生學宮宮主之位。根基之厚,無人可比。


    故此望見這兩位,宗守是毫不覺意外。


    神情謙遜的。與這些人一一見過禮,宗守才好奇地問:“蘇兄之言,其實本該由孤來問才是。寒山浩玄二宗距此,足有數萬裏地——”


    話音未落,就聽蘇辰搖頭道:“我等是十日之前。就已至此間。柏若師叔半年之前,早早就遣沈兄過來,日日關注此地。料定這冥女出世之日,必定提前。如今果不其然——”


    宗守再次愕然,心中頓時隻覺愧煞。身為一國之君。對於這裏的變故,了解反而不如數萬裏外的浩玄宗。


    除了如今乾天山的人手,確實不足,也有著輕忽大意之故。


    此時是愈發的感覺自己身邊,得用的人力,實在太過單薄。


    宗原孔瑤雖強,卻需借萬軍之勢,才能與靈境相抗。


    而此時供奉的那十幾位九階,資質大多還算不錯。


    此時靈潮初起,其中幾位,已有了突破征兆。可這一時半刻,也派不上用場。


    也唯有符靈宗,趕回雲界的三位靈境修士,可供他任意差遣。


    此宗雖已重建,卻需賴他之力良多,此時等同於乾天供奉一般。


    而今這三位,也同樣在乾天山城坐鎮。


    “慚愧!孤身為國主,卻隻能孤身至此!”


    相比較他,這浩玄寒山二宗,陣容卻可稱得上是奢華。十三位地階級別的道兵,兩套劍陣。這樣的實力,靈府之下的宗派,都無抗衡之力。


    “君上劍道無敵,此時天下,誰不知七霞山之戰,君上以一人之力,破真武七截劍陣,又力斬珈明羅之事?此戰之後,更獨當千軍。此時已是時隔一年,以我觀之。君上如今一人,就可抵我等合力!”


    此言說出,周圍幾人都是眼含異色,無半分異議。


    而那柏若,接著又是一聲輕歎:“此地之變,我浩玄宗罪過不小。實在不能不上心——”


    正說著話,遠處又是幾十道華光,陸續落下。


    都是僧人打扮,佛光隱蘊。為首之人,便是慈方。


    此人不但與宗守熟識,與其餘幾位,亦頗有交情。


    遙遙見禮之後,卻沒來得及過來說話,就是略一凝眉,也不知道對同行之人說了什麽,這些僧人,都紛紛散開,進入那陰霧之內。在那墓穴周圍,布置法壇佛器。一根根粗大無比的經柱,紛紛立起。


    整整三十六根,高約百丈,分布四方。而這些佛僧,都端坐在這些經柱之上。


    隨著梵音念動,金芒綻放。那正向外洶湧擴散的死冥之氣,立時為之一窒,開始往內收縮。


    一束束金芒,從內廣照而出。


    “是大日降魔經,正好對症!”


    那碧竹的目中,閃過了一絲喜色:“有佛門相助,今日又多了幾分把握。”


    宗守也微微頷首,三十六位佛僧中,真正到靈境階位的,隻有四人。


    卻都是修行大日法相的高僧,大日如來,光可無量,亦掌握生者之世,正可克製這冥死之氣。


    隻需約束住這死霧擴散,這周圍數千裏地的生靈,當能及時疏散。


    與這慈方一同過來的,還有兩位。此時是施施然的,行到了宗守身旁。


    其中一人,正是趙嫣然,此時是得意的輕笑:“幸不辱命!你又欠我一次——”


    宗守冷哼一聲,並不言語。他這次過來,自然不可能什麽準備都沒有。隻是如此一來,卻又要讓這瘋女人得意一回。


    那邊還有淨音,此時是柳眉微蹙,有些憂心的,看著那陰霧之中。似乎全然未曾聽見二人之言。


    沒心思理會這趙嫣然,宗守徑自轉過頭,朝著鞏悅一笑,拍了拍他肩膀。


    “進境不錯,日後定可成大器!有孤在,定不會讓你有事——”


    短短數年,就已至六階,進境的確是不錯。


    不過此言,更多的卻是安慰。


    以鞏悅的修為,參與此戰,實在是太勉強。寒山宗帶其來此,隻是因其特殊身份。


    那鞏悅本是略有些心神不寧。此時聞言,是出奇的再不覺忐忑。鎮定了下來,就朝著宗守暖洋洋的一笑:“鞏悅不懼死的!”


    此言一出,那碧竹蘇辰二人麵上,都透著讚賞之色。


    宗守也微微點頭,這是鞏欣然,唯一的弟弟——


    那冥氣翻滾,愈來愈是濃厚。即便烈日之下,也不曾退散分毫。


    隨著時間推移,此處周圍聚集之人,是越來越多。都是附近一些宗派的修者,以及一些散修。


    冥女出世,血漫千裏。


    修為差點的,都不敢過來。


    此時匯聚在此地的,幾乎都是九階之上,而且多以魔道居多。


    崆器丹靈宗,也各來了些道兵與靈境修士。戰力不算太強,也無有什麽強力的降魔手段。卻可壓製周圍,那諸多魔修。


    至於蒼生道,卻是無法趕來。最近三宗六門,雖也開始把力量滲入至東臨境內,可此時的東臨雲陸,是暗潮激湧。


    宗守同樣不敢輕易動用其力。


    出人意料的,卻是那淩雲宗,也有人趕至。為首之人,正是那嚴飛白與歌含韻。


    兩位九階,還有一套地階道兵。


    宗守看的是微微驚訝,這兩人,居然也到了天境巔峰。


    尤其那嚴飛白,一身劍意凝若實質。那驚雲神滅劍意,分明已到了極高的境界。


    也修出了魂力,就不知是否完成了靈武合一。


    這二人的修行之速,真個是使人膛目結舌——


    隻是想想自己,宗守便又恢複了淡然。


    這二人本就是後世,橫行一方的強者。又有其祖師蔭庇,以淩雲宗的底蘊,此時突破九階,根本無需意外。


    自己能有那種種際遇,別人難道就不能有手段,一步登天?


    淩雲宗與他關係,本就是近乎生死大敵。最近一段時日,更因國中滅道之事。本來緩和的關係,又日益趨緊。


    故此都並無過來與他見麵的意思,隻那歌含韻,遙遙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宗守在兩萬丈高空,徑自選了一處清淨之所坐下,靜靜冥想休息。


    直過了四日,才忽的睜目,再次看向了那下來。


    此時蘇辰幾人,也紛紛醒來。


    “冥門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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