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虛空深處,五人安然端坐的那處時空裂痕之內。


    血衣是略略有些錯愕的轉過頭,看了那笑靨如‘huā’的敖坤一眼。


    “啊哈,這一戰還真是如敖兄所言,道家未必能勝。是果不其然,輸的好慘——”


    言語間,是滿含著調侃譏笑。隻是那眼眸間,卻也微含著幾分異色。


    那禹嵐山的情形,直到半息之前。他才有清晰的感應,不知那宗守,具體是如此辦到。


    使道靈穹境,在禹嵐山慘敗。


    不過,能斬滅三具神明化身,擒殺足足二十餘位靈境修者。


    這宗守今日,就是徹底坐實了劍道第一,雲界無敵之名。


    僅憑今日這一壯舉,就已可與上古那四人齊名於世。


    這天地之間,有多了一位縱橫無敵的霸者。


    重光此刻,卻是麵色鐵青,是難看無比。另一道人,也同樣是神情陰沉似水“明玉道友,今日爾蒼生道,真要與這敖坤,同進退?護住那孽障?”


    明玉此時,已經是把懸起的心,安落肚裏。目中是異澤閃動,真不愧是魏旭師弟選中之人,實讓人驚喜不絕。


    這樣的絕境,居然也都能被他翻轉了過來。


    隻是為何,魏旭卻要讓其拜入到師娘座下?


    雖也是師弟,可到底有些不同。


    此時聞言,不禁是下意識的蹙眉,看了那青衫道人一眼。


    孽障?這人說誰呢?


    懶得理會。明玉手握著劍,閉目靜坐。一股劍意,卻勃然欲發。


    那道人似也沒指望這些許威脅之言,就會使明玉退縮。並不糾纏。


    “不知紅衣道友,是何心意?”


    知曉這是此番道門,最後的機會。


    雖是不爽,卻知這次道靈穹境,能否挽回些顏麵,全在此人一念之間。那重光的語氣,也不由放低了幾分。


    若此人同意相助,那麽哪怕拚著身受重創。他也要將那宗守擊殺在禹嵐山。


    紅衣則一笑:“本尊還是置身事外的為好,禹嵐山之事,與本尊無關,莫來問我。”


    即便要改變心意。也不在此時。


    那重光氣息一窒,冷哼了一聲,直接起身,拂袖離去。


    不能插手雲界,那麽今日這禹嵐山之戰。就已經是收官。


    道靈穹境慘敗之局已定,再不能逆轉。


    再留此間,已然無益!


    才走數步,重光忽然想起了什麽。轉過頭又看向敖坤,一聲冷笑。滿含著譏諷之意。


    “對了!本道這裏還有一事,忘記與敖兄說起。隻需再有旬月時間。我那師弟弟妹,就可返回雲界。據說碧兒她,曾是敖兄的道侶?故人相見,必定是有許多話說。本道對此,是期待之至!”


    說完之後,卻是長聲大笑,狂意滿含,步空而去。


    那血衣此時亦是似笑非笑,滿含深意的看了敖坤一眼。


    “敖兄!本尊曾聽聞,那位華雲真人,如今已將要突破聖境後期。以一枚因果龍丹,煉製出一口龍靈劍。這些年闖蕩四域,鮮有對手。還有那敖碧,也是聖境中期,名傳諸界,實力亦極其了得。敖兄定要小心為上——”


    話音落下,同樣是踏破了虛空,直接離去。


    敖坤全身骨骼,卻是不自禁的一陣‘哢嚓嚓’的震響,渾身氣勁爆裂。


    因果龍丹?敖碧?果然——


    心中是陣陣刺痛,幾欲滴血。片刻之後,那起伏的心潮,就又再恢複平靜。


    神情淡淡,敖坤握住了雙拳。也好,當初的錯,就由這雙手,來親手解決。


    恰好感覺一道略含憂色的目光,在遙空望來。


    敖坤抬頭望,隻見正是明玉。於是淡淡的一笑,表示自己無妨。


    這一刻,心中對那個正在禹嵐山,肆意屠戮的小子,是說不出的感激。


    若非是宗守,提前把他從龍壁中釋出,若非是毀滅龍丹,若非是這開天辟地的‘存亡’大道。


    他真不知自己,麵對那敖碧,那對賤人之時,自己將是何等的無力——


    這因果,卻是越欠越多了。還不了,也償不清——


    ※ ※ ※ ※


    此時在禹嵐山,已經再無多少聲息。人數近兩萬的六宗弟子,都被六隻聖火銀蟻與小金聯手,屠戮一空。


    隻餘山巔之上,那太易玄坤陣還在運轉。晗曦是悠閑自在的,渡著雷劫。


    而高達十七人的靈境修者,還有那二十一名真武劍士,則都被分列在宗守兩側。


    或是陷入昏迷,或是目光狠戾,又帶著幾分絕望的,看著眼前這懸空而立少年。


    本就重創,此刻在劍壓淩迫之下,都是動彈不能。


    而此時若是注意望,可見整個禹嵐山,那滿山的血液,都在紛紛流淌。


    卻非是往山下淌落,而是往山巔匯聚。在宗守身下,聚出了一個巨大的血潭。


    一絲絲陰魂之力,也被抽取,從無名劍的劍尖湧入。


    使宗守的氣機,不斷往高處攀登,那劍勢亦是以瘋狂之勢,不停的增長。


    隻是那太易玄坤陣,直到此刻,都是毫無反應。唯獨隻靈陣,還在運轉之中。


    ——道靈穹境那邊,並未將對應的靈陣停下。


    宗守微微抬目,再看了此陣一眼。心內是殺機充溢,卻強自壓抑。仍舊斜提長劍,再一次出聲。


    “有請無墟宮主,接孤一劍!”


    百萬子民之亡,皆由此人而起。若不將這始作俑者斬落,他宗守怎能心甘?


    那太易玄坤陣,卻仍舊是一陣寂靜。還在運轉之中,未有停頓。


    宗守皺了皺眉,意念一動,血色劍光微旋。就將旁邊,一個靈境修者的頭顱瞬間斬下,隨手丟入到那陣中。


    那太易玄坤陣運轉,隻一眨眼,那頭顱就不見了蹤影,已是飛傳至數萬裏外的穹境內。


    宗守口中,也再次淡淡出言。


    “有請無墟宮主,接孤一劍!”


    聲音震蕩四野。響徹十萬丈地域。待回聲終落,這禹嵐山巔,又一次陷入死寂。


    宗守手提著劍,再次開始了等待。


    秋華的是瞳孔一縮。望見那血潭內的血,竟是一滴滴的飛起,被汲取入那劍身之中。


    而此刻宗守的氣機,也是愈發的酷烈浩大!那劍意是無比的強橫,無比的霸道。也無比的瘋狂!


    此刻他腦內,已隻有一個意念。


    ——不能過來!絕對不能!會死!


    劍意橫壓之下,卻無法開口。也知這心意,不可能傳入到無墟耳中。秋華隻能在心中。默默的乞求,祈禱。


    此時在道靈穹境。萬魂燈室之中,那十餘位道人。同樣默然無語。


    “有請無墟宮主,接孤一劍!”


    這清冷之聲,第三次響徹穹境,所有人,都是齊齊透空望去,看向那座把聲音傳過來的太易玄坤陣。


    恰好一顆人頭,從陣中滾落了進來。


    諸人靈念,都可通過這靈陣,往數萬裏外的禹嵐山巔,探查過去。


    麵色都是慘白一片,知曉那邊能丟過來的人頭,絕不止是一顆。


    無墟卻兀自是一言不發,如泥雕木塑般,坐在上首,仿佛全然不曾聽聞。


    而其餘十幾人,雖是不滿,目透怨憤之色,卻亦不曾出語相逼。


    禹嵐山已然慘敗,再無法挽回。那宗守雖以數十靈境修士的性命要挾相逼,可此刻即便無墟過去了,怕也是於事無補。反而可能平白,搭上這無墟的性命——


    宮主身隕,道靈穹境,就更無麵皮見人。


    僅僅十息,那座太易玄坤陣中,又是一顆人頭,滾落了出來。


    這一次,卻是一名真武劍士的頭顱。


    宗守那清冽的聲音,也第四次響徹穹境。


    “有請無墟宮主,接孤一劍!一劍不死,孤可饒此間狗輩性命——”


    聽得‘狗輩’二字,諸人的目內,都是一陣暴怒。


    可當這句話落下,多數人的目中,都是不自禁的透出幾分期冀之色,齊齊看向了無墟。


    若說先前,是知曉逼迫這位即將退位的宮主,並無益處。


    那麽此刻,卻都是胸中滿含急迫之意。


    道靈穹境諸脈之間盤根錯節,此間這十數位道人,誰都有一二親近之人,在此刻那禹嵐山之巔。


    或是師兄弟,或是子侄。


    ——隻是一劍而已,定能接下!試試無妨!


    那無墟睜開目,悠悠一歎。他能不顧念秋華弟子之情,知曉即便接此一劍,也於大局無補,更不懼別人,說他畏敵如虎。卻不能犯這眾怒——


    一個踏步,就已經至陣前。手執長劍,踏入陣中。


    而此時在禹嵐山巔,宗守也目光一凝,望見那太易玄坤陣中,出現了一個道人的身影。出現之時,就是一劍刺來。


    不用分辨,就知此人,正是穹境宮主——無墟真人。


    這是歲月劍意!


    毫不猶豫,宗守一劍斬出。而在其身後,也驀地一個黑點炸開。


    然後轟然膨脹,仿佛一個巨大的世界,正在生成。無數的法則,無數的能量,伸展開來。


    元一劍之太初!


    當!


    一聲尖鳴,雙劍交擊,動靜卻是出乎意料的小。


    隻宗守的身下,大半個禹嵐山體,都在這須臾間,化作風沙散去。


    而無墟腳下,那座太易玄坤陣,是隨之崩滅。無墟整個人,也一陣扭曲,消失在這片空際。


    宗守一聲冷笑,任由此人的身軀,借那法陣殘餘之力,返回道靈穹境。


    血色的劍光卷動,此地數十顆人頭,都紛紛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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