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獄的天空一直都是死灰之色,更有一層永不消散的陰雲,籠罩天際。


    整個世界,白日裏都是黯淡如夜。冥死之氣彌漫,陰森詭異。


    然而此時,天上已看不到那黑壓壓雲層。晴空萬裏,那烈日懸與當空,也感覺不到四周,有太多的陰氣。


    怎會如此?


    他離開的這十天,到底是出了什麽變故?


    怔然了半晌,陸天青才回過了神。下意識的,就看向了那冥獄方向。


    那頭無相,此時已然不在,不見了蹤影。而彌漫數百裏的黑霧,亦同樣無影無蹤。


    於是更為疑惑——


    一個閃身,陸天青到了那淵門之旁。而後就若有所思的,看著四周。


    此處似乎被什麽火焰燒灼過,將數百裏內,都化成白地。


    腳下則全是熔岩化成的地麵,竟是把這地下數千丈,全數生生燒溶!


    再仔細感應,陸天青心中更驚。隻覺這一域世界的法則之力,連通死獄禁陣,都有了不少鬆動。


    似乎是不久之前,才受到過巨大的外力衝擊。


    “難道真是絕焰?”


    若是聖尊出手,自然不難辦到。可這位絕焰老祖,也為何這般做?總不會是閑得無聊。


    最後陸天青目光,就落在了幾百裏外,那躺在一株妖樹旁的宗守身上。


    十日不見,此子給他的感覺,又有了些不同。


    氣機內斂。圓融守真,不漏於外。卻不知怎的,又給人一種暴躁之感。令人隱隱心悸,有些不安。


    陸天青皺了皺眉,遁空挪移,瞬閃了過去。


    正眼神複雜,注目著樹下這少年。接著就見宗守的眼皮微微跳動。似欲睜眼。


    醒來了?


    陸天青心中才略過此念,就被宗守的雙目吸引。


    隻見那對眸子裏,赫然已是一片血紅之色。有如血玉。純淨無比,沒一點瑕疵雜色。


    眼神深邃,使他的意念。差點沉浸了進去。


    “好妖異的眼睛——”


    陸天青深深一個呼吸,才使心念平複。隨即微覺奇怪,這宗守的眼,怎就變成了這般模樣?記得在他離去之前,還不曾如此。


    那雙血瞳,似曾相識。隻覺體內,氣血澎湃,更有種欲在這少年身前,叩拜誠服的衝動。


    心髒中激烈挑動,有如擂鼓。雙目中。更是微微發癢。


    可這又是為何?


    陸天青陷入凝思時,宗守的意識,也漸漸清醒。茫然的眼神,重新恢複了焦距。


    眼中的劇痛,居然已經消失不見。他的雙目。也能再次視物。


    那扇阻攔了血靈咒力許久的屏障,同樣不見了蹤跡。


    不過一時之間,也察覺不出自己這雙眼睛,有什麽異狀。


    隻是看東西,比以前更是清晰了。


    百裏之內,微塵粒子。甚至內中的結構。無需把法力灌注於目,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甚至可洞察周圍,所有靈能變化。


    隻是此刻,宗守最在意的,卻非是自己的眼睛。而是那絕焰以及進入九層的淵門——


    遙遙望去,淵門還在,絕焰卻不見了蹤影。


    又下意識的看向那株妖樹,卻見那位他始終記不得姓名的女子,赫然已經不在,樹下空無一人。


    宗守頓時直覺心中一空,好似被人硬生生的挖走了一塊,難受至極。


    悵然之餘,又為之擔憂。也不知此女去了何處,現在安危如何?


    不是說要在這等二十年,刑滿之後再離開死獄麽?


    怎的不見了人影?


    內查己身,渾身氣脈,身軀血脈,都一如既往的完好。


    甚至這肉身之力,似還更強了數分。


    宗守搖了搖頭,目光才落在對麵,那紅袍老者身上。


    聖境!


    又是一個他無力對抗的強者,其實對他而言,聖境至境都是差不多,並無本質區別。


    都隻需一根手指,就可將他輕鬆碾壓!


    “閣下何人?”


    他對這人的身份沒興趣,隻想知道,自己要進入死獄,這位會否阻攔?


    “陸天青!算起來,也是你的祖輩——”


    陸天青話音微頓,隻看宗守那冷然目光,就知此子,對所謂陸家長輩,毫無尊敬之意。


    陸天青卻不怒反笑,此子這般,倒也算合他意。


    “此間變故,是你所為?”


    絕焰已然離去,唯一能問的,就是這少年。


    宗守聞言望向了四周,對此處的變化,同樣是心驚。最後迷茫的搖了搖頭:“是我與絕焰聖尊——”


    依稀記得一些,最後昏迷之前,發生的一切。


    這裏的黑霧盡被焚毀,隱約是與自己有關。可他宗守,哪能有如此神通能耐?


    說是他與絕焰聖尊合力,也不算錯。


    陸天青也是釋然,雖還不知具體的情形,不過卻果真是那位絕焰聖尊的手筆,


    相當然的,就將宗守忽略。一個初入仙境的後輩,哪怕天賦絕頂,要有如此神通,卻也需時間積累。


    隻是想想此子的天資,卻也有些心悸。


    這個少年隻要不死,遲早有一日會爬起來,站到巔峰高處,可謂是心腹大患!


    殺意暴起,卻又想起了絕焰之言,又複壓製了下去。


    宗守是渾然不覺,又遲疑著開口道:“絕焰聖尊與我有約,若我能勝他精血化身。則可將我母之罪開釋,免去剩餘刑罰——”


    那絕焰已明言反悔,宗守卻仍是抱著萬一之念。


    至境聖尊,總不能真言而無信。不顧顏麵。


    即便真是如此,他也要大肆宣揚,讓所有人知曉這絕焰的無恥!


    可當這句話說話,陸天青卻頓時目光呆滯。


    勝過絕焰的精血化身,就免去陸含煙的剩餘刑罰?


    此言當真?


    聽這宗守之言,居然還真是勝了?


    至境尊者,哪怕一滴精血。萬分之一的實力。也可相當於神境初期的修士——


    以其在靈法武道上浸**數萬載的造詣,又怎麽可能會輸?


    哪怕是同階實力,數十餘個神境聯手。也未必是這絕焰之敵。


    可若是這真如這少年所言呢?那又當如何?


    可怖!


    一股深層的恐懼,彌漫著陸天青渾身上下。


    目中全是忌憚之色,若是再給眼前此人。數百載時光。


    隻怕整個陸家,無人可製!


    宣華國主看似地位穩固,然而在未來的此子麵前,卻隻怕如沙築之城,一推就倒!


    此時固然遠不及他們,可未來前景,卻真不可度量!


    一時之間,陸天青隻覺胸中冰冷到了極致。


    那絕焰聖尊將他支開的這十日時間,多半是為試探,這宗守的潛力極限。


    隻怕正因知曉。此子的天資難得,才有了與焚空聖帝一脈,重新修好之念。


    此時此刻,可能仍是在猶豫之中。一方已掌陸家,小半之權。擁有能使焚空陸家分裂之力。一方則是潛力無窮,隻唯獨日後,是否能成功登入聖階,仍難預料。


    一時之間,那無窮的殺意,再次升騰而起!


    有種強烈到難以言喻的衝動。想要將這少年毀去!


    即便那絕焰有言在先,也難壓製!


    宗守心有所感,蹙了蹙眉頭。


    也不知是否因那血脈異變之故,他對人心念感應,靈敏之至。


    眼前這位,每次說話時的所思所想,幾乎都能預知部分。


    對他心生殺意,已經有兩次,一次比一次深沉。


    血眸中微光閃爍,暗暗警惕。


    卻見那陸天青轉而一笑:“你母親?可是陸含煙?不久之前,她就困在這株樹下。你在此間,應該見過幾麵才是。絕焰聖尊不曾守約麽?那還真是如此,不久之前,絕焰聖尊才將你那母親,移往到九層死獄。說是通聯外人,意圖逃獄——”


    說不出是到底是出於什麽心態,不過那陸雲戈,既然說是要這宗守,受盡折磨而死。


    那就依其之意,此子能死不瞑目,是最好不過!


    說話間把一張赤金飛梭拍出,穿梭向虛空遠處。


    聯係宣華之法,不止是聖庭的傳音之陣一條,


    這枚飛梭,可須臾間,遠傳億萬世界,他手中也隻一枚應急。


    今日之事,他陸天青必然要付出絕大代價。然則那宣華,卻也需為自己出死力不可!


    對麵的宗守,仍在發呆,似乎還仍在震驚。


    陸天青見狀冷笑,這也早在他意料之中。


    知曉那女人,其實是他母親。拚死尋覓,可到最後,卻偏偏相見不能識,任何人都會是如此神情。


    陸天青又一抬手,一隻有著黃紫青三色的細小蠱蟲,出現在他手中。


    正是陸雲戈所言,三靈問屍蠱!


    隻是隨即就又覺不妥,將這蠱蟲收起。另將一物,取在手中。是透明的蟲影,在陸天青的真力灌注之下,才顯出形跡!


    三靈問屍蠱雖能令人痛苦不堪,氣血盡消而死,卻難瞞過旁人。


    倒是這無形吞神絲,亦乃九絕死獄中所產之天生異種,類屬蠱蟲。


    發作雖慢,卻無影無形,不知不覺,哪怕至境聖尊,也難查知。一段時日之後,也可脫去些嫌疑。


    隻稍稍猶豫,陸天青就將幾道印決禁止,打入其中。


    他雖常首鼠兩端,出了名的滑不留手,卻也知厲害取舍。


    此子早除,雖是代價不小,卻也隻得。拖延下去,隻會生變。


    倒不如一開始,就絕了絕焰聖尊的指望!


    意念一起,那無形吞神絲就化作一條銀線,無影無形的直刺宗守腦髓。


    然而這時,陸天青卻神情劇變。


    直覺一股熾烈氣焰,從宗守身上忽然勃發。赤紅之火,須臾間彌漫開來。


    陸天青悴不及防下,渾身罡氣,也被燒開大半。


    楞了一楞,而後臉上蒼白如紙。這分明是,焚世之炎!


    怎麽可能?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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