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界之內,戰場所在的數百裏地域,整個時空陷入了停滯。


    數萬蒼生玄龍士,都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自己戰駒,定定的看著這一幕。


    先是不敢置信,一息之後,才勉強回神。確認了眼前,非是幻覺。那近三十萬人,足可相當於六七位巔峰聖境戰力的道兵,是真真正正,在一劍之下,化為泥沙!


    蒼生玄龍士的軍紀極嚴,諸人不能說話,隻好麵麵相覷,以眼神交流。


    “一劍,居然隻一劍而已?”


    “難道是蒼生七劍已經合璧了不成?”


    “那清玄道君,還有儒門朱聖,怎就沒插手幹涉?穹境之內,莫非已經勝了?”


    “多半是如此,否則穹境之內,這時候哪裏能有氣力援助我等?”


    “不是說至少七位至境,五位神尊麽?就這麽敗了?”


    “三十萬道兵,大商那位元辰皇帝,隻怕是要嘔血三升——”


    “何止吐血?怕是整個大商根基,都要搖動。我要是他,隻怕幾個月都難以安枕。”


    無盡的狂喜愉悅及大難得脫的振奮之情,漸漸在諸人的心中發芽茁壯。


    而就在一兩息的死寂之後,就又是‘轟’的一聲震響。


    卻是對麵,那兩百餘萬結陣而立的修士,在這一刻驀地潰散。就仿佛是一道看似堅不可摧的堤壩,毫無因由的就地瓦解崩潰開來,無比的幹淨徹底。


    幾乎所有人,都是在各展其能,施展遁法或往遠方,或往虛空逃遁。


    隻要稍有些修為隻人,都注意到方才那驚世一劍,根本就是碾壓之勢,使三十萬精銳道兵,幾無抗拒餘地!


    這一劍若再斬來,哪怕此間二百萬修士,真正齊心協力。結陣抗拒,隻怕也絕擋不住此劍三擊。


    就更何況,此間匯聚的二百萬修士,本就來自同床異夢的道儒魔三教?


    也不止是這些修士,其餘僥幸未死的道兵,也紛紛調轉過了方向,全速疾奔。


    也就在這時,宗守的第二劍。也橫空削出。


    這次卻比前次又要嫻熟了些,一些要領訣竅,已然了悟。


    以煉神劍引導操控,輕易便把那引聚而來的天地意誌,在半空中凝為劍力。


    而這一劍,依然是蒼生穹境之外,雲界之內!


    浩大的劍罡,破開一切,追向那潰逃中的數百萬三教修士。


    這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那清玄道君,既然是渡劫中的魏旭,數萬穹境弟子的性命,迫使秀觀與蒼生道不得不正麵抗拒。


    那麽他宗守,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若不欲那近九十萬的道門修士慘死劍下,那道門三位聖尊,就別無選擇!隻能硬接此劍!


    那清玄似也是第一時間,就已知宗守用意。頓時目中微赤,須發硬直到衝冠而起。渾身衣袍,都是無風自動。


    目裏麵殺機暴起,充斥著怒恨之色,此刻卻更多的是無奈。


    渾身一掙,就脫開了那三十三天陣的束縛,而後又是一尊淩瓏寶塔丟出,攔住了秀觀那永恒之力的抓攝。


    終於安然脫身,徹底離開了蒼生穹境,可清玄的口內,同時也一口紫金血液吐出。


    卻毫不敢耽誤,一個閃身就到了雲界之內,五麵寶旗展動,分據上下左右中五方。


    頓時一層厚實無比,滿布符禁的靈障,驟然現出,攔在了那蒼茫劍光之前,二百餘萬修士身後。立時是“嘶”的一聲刺人耳膜,衣帛撕裂的聲響。


    那天道之劍,是義無返顧的衝撞在了那旗陣之上。先是稍稍僵持,而後是勢若瘋虎的猛地撞入了進去!


    把那靈障強行洞穿!摧滅了所有的禁紋!


    五麵寶旗都在最後紛紛震飛,旗布之上,都隱現裂痕。


    清玄整個人,亦是氣機暗靡,麵色近乎於死灰。


    羲子所留這套蒼生七劍,引聚的天道之力,近乎於修士天劫。


    哪怕是他,也應付的格外艱難。


    而此刻甚至可隱隱望見,已站在三十三層金塔,大羅天上的少年。正用血紅的眸光,冷冷的朝這邊望來。分明是不斬盡殺絕,絕不幹休的眼神!


    第三劍,已經在準備,發力在即。


    而他這裏,旗陣已散,又新力未生。身後數是萬道門弟子,還遠未能逃脫。


    眼角餘光,望見那太黃道君,正手持那麵玄古幡,疾遁而至,似欲助他,然而一道銀色的斧芒,也同時緊隨而來。


    “今日若能使清玄你在此歸於寂滅,複當年師兄之仇。秀觀必定遍邀好友,歡宴十日,以為慶賀!‘


    正是秀觀之聲,那銀色的斧芒,有如附骨之疽,使太黃全分心不得。


    而清玄的胸中,則冰涼一片。這天道之劍,他能夠輕易躲開,然而那九十餘萬道門弟子,卻絕無幸理。


    可若是硬接,又必定是重創。重創之後的結局,就定是秀觀,那不死不休的追殺!結局也定是他清玄,最後被斬滅!


    難道今日,真要‘死’在這裏?


    雖說不久之後,就可重聚魂體,可卻變數太多,也太麻煩。更擔憂自己,如羲子那般被封印。


    一時是目光閃動,猶豫不決。


    宗守卻無思無想,知曉穹境之外那位,根本就沒的選擇。


    那就九十餘萬,不但都是道門諸宗的精英弟子,更是根基。其中部分,執掌著成雲界千上萬的道觀。


    而這根基若散,則那兩具供養的神尊,不出數年就必定掉落等階。


    要想恢複,不知需消耗多少精力。


    蒼生道死守於此,至少有三成是欲保全太乙青華帝君之因,而神尊潰散的後果,道門同樣也承擔不起!


    故而,即便那清玄最後避開,不願應接,蒼生道也同樣不虧!


    意念一起,那蒼茫劍意,就再次呼嘯著破開了虛空,浩浩蕩蕩的撞入了雲界之內。銳意淩人,也氣勢恢宏。銀白色的劍光,夾帶著星星點點的流光,望之就如星河墜落,絢麗璀璨。


    那清玄的瞳孔一縮,而後悠悠一歎,麵色更顯灰敗。


    可也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忽然闖入,強行攔在了他的身前。


    “這劍陣之威不可力當,請師尊速離!”


    “琨銘?”


    清玄道君明顯怔了怔,以目望之,眼前正是琨銘。也不知付出了什麽代價,居然早早就從蒼穹境之內脫身了出來,強行攔在了他的身前。


    而那天道之劍,也在此時斬至。


    琨銘身前,先是一團團炸起,試圖阻攔。初時也還能抵禦,可隨即就無能為力。那些靈光,一片片的爆散,寂滅!


    最後那蒼茫劍光,有如一道巨龍,衝撞在了琨銘的身上。


    清玄眸中更怒,幾乎目眥欲裂,幾乎是睜眼看著琨銘的身軀,在這絕世無匹的天道之劍衝擊下支離破碎,一片片的崩潰。


    知曉此戰琨銘,寂滅在此,已是定居。


    也毫不敢耽擱,身形一閃,就到了數百萬修士上空。袍袖再一卷,幾乎所有的道門弟子,都被強行吸聚,被他全數籠入到了袖內。


    至境修士,都有自造世界之能。袖裏乾坤,可納日月。這九十餘道門弟子,隻要到他袖內,才能有一線生機。


    短短幾瞬交鋒,有如電光火石。此時在穹境之內,秀觀微微皺起了眉。隨後片刻,就一聲輕歎,滿含著遺憾苦笑之意。


    “這清玄,還真是收了個好徒兒!”


    錯非琨銘,今〖日〗本是必殺之局。即便不能誅滅清玄,也能令此人在道門中的聲望,跌落穀底。


    此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人逃遁。隻斬殺了道門三位聖尊中,實力最弱的琨銘。


    “嗯?”


    目澤微動,琨銘的麵上,再次顯出幾分訝色。


    “自碎元魂麽?這位好魄力——”


    赫然是那琨銘,被蒼生七劍徹底斬滅之前,先行就自爆了元魂。


    此舉雖是代價沉重,幾乎所有一切都毀去。卻也避開了被天地之威衝擊,震傷本源之危。


    蒼生七劍,可斬至境,絕非是說笑而已——


    劍陣引聚的天地之威,是世間少有的,可對至境不滅元魂,造成傷害之法。


    一些實力較弱,初入至境的聖尊修士,更有被當場斬落之險。


    而琨銘此舉,就至少使他重聚元魂的時間,從一萬三千年,縮短到了七千載時光。


    不過這一次,卻也算是賺了。不但賺到,更可說是令道門痛徹心肺!


    道門有這琨銘,他們蒼生道,卻也有魏旭,有宗守——


    目視穹境之外,那太黃道君已分出了部分餘力,開始收取那琨銘殘滅之魂。


    冷聲一笑,秀觀也不去理會,轉頭看著獨立在大羅天境之上的宗守。


    心中好奇,自己這師侄,下一劍又將指向誰?


    隻見宗守此刻,竟而是如長鯨吞水般,正瘋狂吸聚三十三陣之力。


    一息之後,似乎蓄力完畢。然後那雙眼瞳,猛地睜開。


    便是強如秀觀,也不禁胸內一悸。


    是焚世血瞳!


    瞬時間一朵朵無形之火,在穹境之內瘋狂燃燒。蔓延開來,使所有的時空壁壘界障,都燃燒著蒼白之焰。


    這一刹那,被秀觀龍影幾人糾纏,尚還未來得及脫離穹境的董仲舒與星邪等人,都眼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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