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廣的紫金殿堂內,徐福肅容端坐。不過此時本來緊閉的眼眸,卻睜開了一線縫隙。內中除了意外之色,還有著幾分殺機閃爍。


    好快!十載時間,就成就雲界之霸。果然不是什麽蠢貨。不過,真當我不敢出手殺你?


    那目光明滅不定,不過徐福的殺意,到底是壓製了下來。


    坐於他身後的重玄真人,則不解道:“北麵的陣器已被奪,為何老師方才不出手阻攔?”


    就在那另一座‘阿鼻皇座’側旁,此時也有一個黑甲男子,正用刀鋒般銳利的目光,注視著徐福,眼含質問。


    與其餘的屍將迥異,此人相貌極其年輕,肌膚也非是死灰之色,反而是如白玉般晶瑩剔透,與生人幾無分別。


    “那宗守畢竟是大乾之主,在世聖君。大商皇帝龍氣已衰,兩儀聚龍陣也已分裂。隻有抽取此子身具龍氣,已補不足。徐福無有擒拿把握,若是將此人驚走,那時反而不美。”


    徐福不以為意的解釋,自然隻這個理由,仍是遠不夠的。


    “此人既然能刀斬盜玄,自然也能將我重創。此時不知根底,貿然出手殊為不智!秦皇複生,隻能由我主持,哪怕一點差錯,都可能有不測之果。實在不敢冒險!”


    隻這個理由,就足以搪塞得過去了,


    那黑甲武將凝思了片刻,就一聲冷哼道:“下不為例!剩餘八件陣器,一件都不可少!否則——”


    後麵卻未繼續說下去,而是繼續柱著六尺大劍,有如石像般拱衛在秦皇屍骸之旁。


    重玄此時也笑了笑,他方才問話,本就非是真的不解,而隻是配合徐福而已。


    徐福不出手之因,他早已是猜到了幾分。


    如今的蒼生道聲勢浩大,不可輕易得罪是其一。而煉氣士一脈要再複當年盛況,那麽這天下戰亂,是越久越佳。


    誅了宗守,然後讓大商或者石家,一家獨大?


    秦皇蘇醒之後,他們幾人要想安然從此地脫身,更需借其之力。


    而那九件複生陣器,本就該毀去一兩件才是。


    其餘還有種種因故混雜,隻能說宗守動手的時機,實在是太過巧妙,


    換了其他任何時間,都無這等好運。


    徐福依舊是神情淡定,對那黑甲青年的威脅渾不以為意,從容自若道:“是李將軍疑心太重了,今日之事,攸關徐福生死,豈敢不小心謹慎?真正的凶險,還在半個時辰之後。那時徐福再不能分心,隻能有勞將軍!”


    “這個我知曉!”


    那黑甲青年的身形,動也不動,氣息宛如萬古恒冰。


    重玄卻投以憐憫的眼前,若非徐福親口證實,誰能想到,萬年前曾經橫掃一國,幾乎戰無不勝的名將李信。居然淪為陪葬之人,化為煞屍,被困在這座墓宮之內。


    其實他那最後一戰,也非全是其過錯。隻因後方叛亂,糧道斷絕,這才導致大敗。與其本身的兵法韜略,其實並無太多關聯——


    而此時徐福,正隱蔽的看了身後一眼。隻見那殷禦不知何時,此時已經‘醒’轉了過來。正死死注目著殿中阿鼻皇座上的秦皇屍身。目光幽深渴望,又帶著瘋狂興奮之意。


    徐福的唇角,頓時不可察覺的彎起。


    有意思,這位大商皇帝,果然不是什麽簡單人物。冒險隨重玄來此,還真是另有所圖。


    隻是今日此地,群雄畢集。這位能否如願以償,實在難說——


    微搖了搖頭,徐福繼續凝神。調度氣脈,渡引生機。


    而後是猛地‘哄咚’一聲巨響,有如擂鼓。周圍的靈能,也頓時隨之脈動。


    此是那位秦皇體內的心脈,正在跳動。而整個兩儀聚龍陣,都為其軀幹,所有聲勢驚人。


    而此時距離先前那此,已隻差半刻。


    隻有當頻率與正常人無異時,萬載前一統雲界的始秦大帝,就會蘇醒。


    ※ ※ ※ ※


    同一時間,宗守的心髒,也再次停止,抽搐了起來。


    好在經曆了兩次,宗守已經勉強適應。這次隻用了幾十個呼吸時間,就已調節恢複了過來,一切如常。


    “時間越來越短了,那位秦皇的氣機,也越來越強了——”


    可能正是因還未真正複生之故,那浩蕩皇威,恢宏魂力,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向四麵潮湧般脈動不絕。


    不過宗守,已是懶得去理會。轉生陣器已經到手,他已經盡過力。


    之後如何,隻能是聽天由命,等候結果了。


    再若是那道儒兩教,合一教之力,都奪取不到一件轉生陣器,那也合該是雲界大亂,大秦複興。


    而此時這地宮之內,還有著另一個謎團,需要他解開。


    “雪兒,此時你可還有感應?”


    宗守把意念盡力收縮,然而此時十裏之內,哪怕芥子微塵的動靜,也都瞞不過他的耳目。


    初雪則不出所料的搖了搖頭:“搶奪那件天元無極戒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不過雪兒感覺還是很不安。此處最好不要多留——”


    宗守眼神微凜,隨即就暫時按下了疑惑。


    此人窺伺在側,卻是寧可被他甩脫,也不願被他發覺,到底是在圖謀著什麽?


    是他宗守的性命?還是其他?又到底是誰?是逃離的赤紅衣,還是另有其人?


    宗守卻知線索太少,一時半刻也想不出什麽所以然,


    帶著身後二女,在這地下廊道之內幾個轉折,往地下深沉行去。


    整個地宮,是螺旋形狀。這裏麵的廊道也是如此,螺旋往下。


    不知不覺間,三人就行入到了一條長廊之內。


    “守郎,再要走過去。上麵就是山河殿了——”


    蘇小小麵色惴惴,她一直不知,宗守在這地宮之內亂轉,到底是在尋什麽,隻是盲目的跟在宗守身後。


    不過他卻並未失去辨識方位的能力,而山河殿乃是阿房宮正殿。也是秦皇屍身所在,徐福主持大陣之地。


    後者隻需一個意念,就可降臨在此處。


    宗守也終是停了下來,凝神打量著四周:“這裏果然是些怪異!”


    也真怪不得,當年那位匠師會有那樣的疑慮,提早就做出防範。


    回思整個地宮構造,這中央處似乎有一團空白。


    而且那些廊道,本身應該也是一座禁陣。


    可惜的是沈月軒不在身側,自己則堪不破這裏的玄虛,也就無法破解,一窺究竟。


    唯一的辦法,就是強攻。然而眼下還不是時機——


    “在這裏等一等!”


    向身後二女交代完,宗守就凝神閉目,默默數著時間。


    初雪生性格活潑,不過隻要在宗守身旁,就會極其嫻靜。


    蘇小小也是輕舒了口氣,隻道宗守是在這裏等待時機。準備在關鍵之時爆發,奪取上方的十二鎮國銅人。


    半刻時間,眨眼即過。然後整個地宮,忽然是震蕩不已。


    宗守的眼,也驟然睜開。知曉這是其餘八處轉生之器方位,都已在此時動手。


    “就是此刻!”


    宗守是毫不猶豫,將自己的手貼在那牆壁之上。


    無量之終!


    將這段時間積蓄的無量終始佛力,全數爆發!頓時一個巨大的黑洞,現出在了幾人身前。


    可當那深邃之暗,吞噬前方牆壁石層之時,卻顯得艱難無比。巨大無比的抗力,隱隱阻撓。


    宗守目光閃了閃,眼神不驚反喜。而後猛地咬住了舌尖,一口鮮血吐出。


    “嘯月!”


    那存身在他魂海內的黑麒麟,立時不情不願的踏焰而出。


    吐出黑色的金丹,砸往前方。而深邃黑洞籠罩的範圍,也頓時擴張,將整整一大片的牆壁石層,盡數吞噬。


    隨著黑光消散,一個巨大的孔洞,也現於三人的眼前。


    “這是——”


    蘇小小錯愕的,看著這洞中。那是一個南北東西,都剛好九十九丈的石室。


    上圓下方,地麵竟好似一個輿圖。有山巒挺拔,也有銀汞為河。


    而在那正中央處。則是一個雕飾精美的晶棺。一位身穿黑龍袍服,頭戴十二梁冠冕的老者,靜靜的躺在其中,一切都宛如生人。


    蘇小小走入了進去,愣愣的看著,好半天才回過了神。


    “這個人,該不會就是——”


    眼中全是不敢置信之色,如她的眼前晶棺之內的老者才是,那麽上麵的那一位,卻又是怎麽回事?


    宗守則手扶著胸口,而心髒抽痛之感更是劇烈了。不過先前的共鳴感應,卻已是換成了眼前這位。


    元魂裂痛,宗守麵上卻帶著笑:“原以為能尋到一件寶庫,卻原來這裏才是這位始秦皇帝的真身所在。這位雄猜之主,一生都不肯信人。看來即便晚年死後,也不曾改過,”


    初雪捂住唇,把聲音壓抑在喉間,眼中也是無法相信。


    宗守這時,又看向了上方。


    “兩儀聚龍陣的效果,應該是以螺旋地宮為媒,同樣可作用於此。”


    而且轉生陣器,應當不止九件而已。也不知那徐福是否知曉?若是真正信了,那就定然上當無疑。


    轉生陣器,光是這石室之中,就有七件——


    也就是無論上麵的情形如何,當徐福完成儀陣,秦皇都會以至境的境界,複生於世。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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