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些的時間,皇京城外。清玄的口眼耳鼻,驀地一口鮮血溢下,極其突兀。


    然而有之前的太黃道君為例,清玄卻也早就心中有備。


    撐過了化身被誅,引發的元神反噬,魂力風暴。


    不過清玄此刻卻也極其的狼狽。一氣化三清,是由人之三魂七魄分化而成。


    每一具化身,損耗之後雖不傷根本,卻也極其重要。


    損毀之後,往往需百年的時光,才可恢複。而本身的實力,也多少會受到些影響。


    清玄卻不理會傷勢,雙手持印。是道家九字真言‘臨兵鬥者皆數組前行’中的組字真言。


    以此法盡力召回碎散的魂念,然而整整十個呼吸。清玄隻是回收了些許分化出去的元魂殘片,都無有在風華宮那個封閉空間的記憶。


    “殺我化身之人,應該是蒼生道的魏旭無疑!不愧羲子選定的蒼生道座尊,好狠辣的手段——”


    太黃此時已然恢複了過來,隻是那麵色,仍是略些蒼白。


    “先誅你我,定是想要隱瞞什麽?”


    “我如今倒是更好奇,那魏旭不過才初入至境!有何資格,將你我二人一劍而誅?甚至都來不及有任何反應?”


    清玄皺眉,目透出冷冽之色:“難道就隻憑那十二鎮國銅人不成?”


    十二鎮國銅人突然易主,反被蒼生道掌控。同樣是使他好奇,然而相較於他心中疑惑之事,又等而次之。


    “鏡花水月,雖是十一等的神通,然而若遇強者,增強至十三等無上一級,也有可能。”


    太黃隨口猜測著,卻並未放在心上。不過此時心中是莫名的躁動,總覺得自己,似乎把握到了某個關鍵,卻又抓不住。


    “自然蒼生道苦心籌謀此戰,會準備些其他手段應對你我,也不意外。誰敢小視了羲子,小視了秀觀?總之必有什麽秘密,不能見人。”


    “隻是李別雪,這次卻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清玄一時之間,也沒什麽頭緒。一聲歎息之後,就又眼望皇京城方向,眼神複雜。


    雖是為李別雪惋惜感歎,他卻絕無半分插手相助之意。


    十二鎮國銅人鎮壓的死地,但凡是至境聖尊,都會避之唯恐不及。


    此時入城,非但是救不出李別雪,反而可能把自己也搭上。


    好在這些鎮國銅人笨拙,遁速不快。錯亂神決,更隻需事先布有對應之陣,就可抵消部分。倒也不是完全無法抗衡。


    “不止是李別雪!”


    太黃搖頭,同樣一聲慨歎:“大商,元辰皇帝殷禦,都已徹底完了——”


    二人眼中露出不可思議之色,也覺心頭無比沉重。


    大商覆亡,這雲界之中,再無勢力能對抗大乾仙庭。哪怕是此時的石家,也遠遠不夠資格。


    而李別雪與朱子,這兩大至境聖尊。一位被誅滅鎮壓,一位則是道基動搖,傷勢沉重。


    這一戰,蒼生道劍宗,幾乎橫掃了整個雲界。


    而道門雖有他二人,卻已再無製衡之力——


    強弱之勢,已經徹底逆轉。


    “今日之事,卻也非是什麽壞事。”


    清玄這一句聲出,使太黃頓時挑眉,眼現詫異詢問之色的,望向了自己師兄。


    “雲界之勢,失衡至此。那一位,也差不多該現身了。”


    “嗯?”太黃眯起了雙眼:“莫非是八千年前,慈悲師兄懷疑之事?那個人,真的存在?”


    “應該是不假!其實慈悲不說,我亦有此疑。然而道兄他,也太過心急。與那人為敵,欲將這整個道門,推入萬劫不複之境。”


    清玄冷笑:“所以你我,今日隻需坐觀便可。”


    太黃則陷入凝思,若那人真的存在。那麽慈悲八千年不在雲界現身,就有些可疑了——


    慈悲師兄他,是否還在人世?


    ※※※※


    文廟之內,朱子依然木楞的端坐在文廟中。原本深邃銳利的雙眼,已失去了所有的文采。


    許久之後,才被這周圍嘈雜的議論聲驚醒過來。


    “天地已經被封鎖,隻怕元辰皇帝,是凶多吉少。”


    “這就是邪不勝正麽?在世聖賢,怎會死在昏君之手。君真是可笑,諷刺!我等襄助元辰皇帝,也可算是那昏暴之君的走狗——”


    “十二鎮國銅人倒戈相向,這莫非是天意?莫非是我儒門,已被天所厭。才有今日之難?注定了蒼生道大興,我儒家將亡?”


    “絕非如此!即便是錯,錯的也非是上古聖賢,非是儒家經典,而是我等才是。”


    “其實仔細思來,那些聖賢遺下經典,我等曲解了多少?都說微言大義,然而又是否真正理解了聖人之言?”


    朱子頓時精神一振,那瀕臨崩潰的心境,又恢複了幾許暖意。使胸中冰寒稍解。


    是了,此時還遠不到認輸之時!錯了那就改,也沒什麽大不了。


    自己昔年求學,也曾誤解經義,也曾被師長訓斥。


    隻需還有向道之心,追求天下至理之誌不滅,他朱子終能洗刷幾日之恥1


    然而他剛欲動作,卻覺渾身上下有如針刺。這才驚覺,今日之戰,使他的道基,動搖到了何等程度。


    此時身上的傷勢,哪怕是與秀觀大戰十日夜,怕也不過如此。


    卻不顧疼痛,朱熹勉強著自己長身站起,依然傲立。


    “天人合一不會有錯,格物致知不會有錯。仁、義、禮、智、信、恕、忠、孝、悌更不會錯!”


    清冷的聲音,如振聾發聵,使此間議論的諸多夫子,都紛紛停住了議論,詫異的注目望了過去。


    “錯的是我儒門為罷黜百家,使儒門獨尊。於是迎合那諸代皇朝,迎合那豪強世家,扭曲犧牲了太多。我朱熹也同樣有錯,隻怕還真是應了乾皇之言——”


    說到此處,朱熹也不顧那四麵投放過來的詫異,鄙薄,惱恨,敬佩種種目光,微微一笑。


    “我將離開皇京,返回白鹿洞閉關。儒家教義,此時也已不合於世。為免誤人子弟,白鹿洞書院也將封閉二十載。並招天下大儒,研大乾之政,重定諸經!”


    文廟之中,頓時一陣寂靜。大多都是無聲,隻有部分人,眼神敬服。


    不愧是朱子,不愧是聖人!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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