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卿,你怎麽會在這裏?”她放開手,目中透著幾分驚奇。


    聽到她直喚他的名,他的眼睛一亮,唇角現出一抹笑意。


    而這些,早已被方永煜盡收眼底,他哈哈大笑兩聲,道:“他本來就是我們的人。”


    數寒聞言向左相投去驚異的目光。


    “誰都想不到吧,他是我放在軍中的最後一張王牌,我是連你都瞞著的。他若是不裝出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又怎麽能騙過薛宏一夥人。”方永煜撚須而笑,“你以為我派你獨自一人去邊關,會放心你的安危嗎?沉璧一人如何能護你周全,更何況她的野心也那麽大。”


    她的眼神黯了一下。


    慕升卿適時cha嘴道:“如今我們大獲全勝才是真正的大喜事,以前的事總算都過去了。”


    她抿嘴一笑,看向慕升卿的目光也更柔和了幾分。“升卿你想必幫我擋去了不少災禍,我今日要好好謝你才是。”說著欠身福了一福。


    沒料到慕升卿卻匆忙抱拳鞠躬,臉色稍有惶恐,連道:“不敢不敢。”還有些緊張地看了左相一樣。


    左相似乎稍一頷首,道:“你救過她,她謝你是應該的。”


    慕升卿這才站直身子受了,微紅著臉道:“數寒小姐不必多禮。”


    她有些驚訝於他對她的稱呼,“我們以前都是直呼姓名的,今日你怎麽這麽多禮起來。”


    “那時是要裝作我與相爺無關,如今怎麽能這對小姐無禮。”慕升卿在相爺麵前似乎特別拘禮,讓數寒有些驚奇。


    她笑著指了慕升卿對左相說,“義父都說是自家人了,他還這麽見外。”


    左相臉上也泛著笑,道:“大過節的,自己人吃頓飯,何必那麽拘禮。”


    慕升卿麵色有些發紅,低眉應到:“是!”


    *****


    大家聊著別後的情形,時間倒也過得快,隻覺得還沒說上幾句話,管家就來問是否要開飯了。方永煜一點頭,就有侍從鋪開桌子,菜一碟一碟地拿上來,甚為豐富。並溫了兩壺白酒上來,隻是擺在數寒麵前的卻是一小壺衝著雞蛋的黃酒。


    “寒兒身子不好,喝不了酒,便應個景兒,咱爺倆幹了。”方永煜先舉了杯,一口飲盡。慕升卿也慌忙舉杯陪飲,數寒跟著喝了一小口。方永煜咂咂舌,感歎道:“還是喝這燒刀子舒服,像那些不慍不火的酒喝著都覺得淡。”


    “相爺老當益壯。”慕升卿回應道,又幹了一杯。


    兩人說話間又已喝了好幾杯,她看著心急,這倆人怎麽把酒當水喝了?瞅了個空,cha嘴道,“別光顧著喝酒,這一桌子菜,我可要一個人吃完了。”


    方永煜笑笑,終於拿起筷子……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她已經臉熱心跳了。她酒量本來就不好,幾杯酒下來,隻覺得臉在發燒,心也擂鼓一般的,隻是看他們興頭仍足,不好辭席,勉強陪著。


    方永煜看著她笑道:“寒兒酒量這麽差,以後可怎麽辦?”


    她摸摸已經燙紅的臉,道:“有什麽要緊,反正也不會有人死命灌我酒。”


    “那可不一定。”方永煜臉上似乎lou出一絲玩味,“哪日你出閣了,可不得喝很多嗎?”


    她一窘,臉上更是發燙,羞惱著怪義父亂講話,心裏卻透出幾分甜mi來。旁邊的慕升卿握杯的手卻突然一抖,撒出些酒水來,正好落在她的衣上。她呀地低呼了一聲,那邊已經匆忙起身來道歉,卻也不敢幫她擦,隻是愣愣的站在那裏,頗覺尷尬。


    她用手絹抹了幾下,笑道:“我看還不止我一人醉了,義父把升卿灌得連杯子都握不穩了。隻是我容易上臉,他卻看不出來。”說著拍拍衣上的折痕道,“義父自己也講酒話了哩。”


    “難道是都醉了,哈哈。”方永煜笑著,“看你也喝不了了,回裏屋休息去罷,我們爺們繼續喝。”


    她呼了一口氣,點點頭,轉身往內室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說:“你們也別再喝了,酒喝多了傷身。”


    “我對升卿講些話罷了,哪裏見得一定要暢飲。”方永煜搖搖酒瓶,“而且也沒多少了。”


    她這才放心地回到以前住的臥房,一看東西還是如她走的時候一樣,一點沒變。而且桌上居然一點灰都沒有,想必是打掃過了。不過頭有些昏昏的,她也就顧不上這些,直接除了鞋襪,上床躺了。


    等到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已經睡了很久,估摸著都快晚飯時間了。她慌忙起身向大廳走去,到那兒卻發現他們兩人似乎在談著什麽嚴肅的話題,一臉沉悶。方永煜先看到她,臉色緩和了一些,“醒啦?”


    “都睡過頭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卻也沒有陪義父多說說話。”她有些歉然,“你們在談什麽呢?都一個下午了,也沒休息嗎?”


    “隻是戰後的一些事情,以後再細細跟你說。”方永煜突然轉開話題,“厲雲鯤恐怕就要回來了。”


    “是嗎?”她突然想到義父突然提起他,該不會有留下他的意思吧,忙說,“這次多虧了他,隻是他閑雲野鶴慣了,肯定是要回溪穀的。”


    “當初既然說好了,我自然不會勉強他。”方永煜的回答有些在她意料之外,“隻是皇上那邊,恐怕會有這個意思。你倒要留心一點。”


    她低低應著,卻不知義父怎麽突然說起這個。幾人似乎各有心思,晚飯的時候倒顯得有些沉悶了。她惦記著楚天傲叮囑過要早些回家,也不敢喝酒,就夾了菜吃。看天色越來越暗,她漸漸有些坐不住了,正不知如何開口,卻聽左相說了一句,“去了兩月才回來一天,也沒給你準備什麽好東西。”語氣中居然有絲淡淡的落寂。她突然想到那收拾得幹幹淨淨的臥房,怕是日日都有人打掃的。心裏一酸,“要走”這兩個字是再也說不口了。


    慕升卿似乎對兩人的話充耳不聞,隻是一個勁地灌酒,偶爾低垂著頭跟左相講一兩句話。卻不怎麽看她。


    轉眼桌上的兩瓶酒都沒了,下人卻又上了兩瓶。她忙忙勸阻,方永煜搖著手道:“不礙事。”兩人又幹起來,眼見這兩壺也要見底了,慕升卿又來拿酒。


    她慌忙按住,道:“你們都別喝了。”慕升卿伸來的手恰好也移到了酒壺上,兩人的手便交疊著握在了一起。她一愣,轉眼看他,卻發現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藏著極深的痛苦,她的心似乎突然漏跳了一拍。她忙忙把手撤去,但血氣已湧上了臉頰,一張臉居然有些燒。可是等她再偷眼去望過去時,又發現他眼中什麽都沒有,她有些疑心自己剛才肯定是看錯了。


    再喝了幾杯,連方永煜的目光都有些迷蒙了,說話也有點打結,她正有些焦急,突然想到以前韓靳似乎給過自己解酒的藥丸,還留在以前住的臥房裏,便起身說要去取來。方永煜揮揮手,也不說什麽,繼續和慕升卿碰碰杯。她自己點了個燈籠便向後麵走去。


    到了那邊,卻一時忘了解酒藥放在哪了,找了好大一會兒才發現。拿了解酒藥正要出門,不妨一陣大風吹來,嘩——的一聲把燈籠給吹滅了。她心中暗暗叫苦,摸摸身上也沒帶火折子,隻好憑著淡淡的天光往回走,卻在拐角處不小心直撞在一個人身上。一股陌生男子的氣息鋪麵而來,混雜著濃濃的酒味,她下意識地躲開,卻不小心一腳踏空,身子向後跌去。


    “哎,小心!”那人驚呼一聲,一把拉住她往回一扯。她總算沒有跌到,但卻因對方力道太大,收勢不住,一下子撲進那人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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