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也似的往宴席處跑去,隻想見他,隻想kao著他。 身後,慕升卿沒有追來,這是她唯一可以欣慰的事。 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打破了,她隻想找個安心的地方好好哭一場。 天傲,隻有天傲那裏,才會讓她安心。 她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離不開他,因為,他們是同一類人,他們都是被奪取了最重要東西的人。 隻有他們,才可以相偎著取暖。


    可是到了那邊,她卻找不到楚天傲的身影了。 宴會已經接近尾聲,大家都是自由活動,往來無數,卻讓她上哪兒去找他。 她鼻子一酸,像個被孤立的人般站在人群之中無所適從。 又是這樣的感覺,大家都各有各的目的,各有的方向,隻有她不知道該去哪裏,隻有她不知道哪裏是她可以歸去的地方。 她倉惶地退往一邊,無助地捏緊自己的衣袖。


    突然,四周的燈全部一暗,人群裏似乎起了一陣歡呼。 她正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卻聽見幾聲輕微的爆破聲,然後無數煙花在空中綻放。 她靜靜地看著那麽一小團焰火,帶著義無反顧的勢頭,爬上半空,然後啪——地一聲綻放,現出最華美的一麵,然後華麗散盡,煙消雲散……這,仿佛人的生命一般,尋找、綻放、然後消散……


    她看著看著,心底卻起了一股悲涼的意味,旁邊傳來大家的驚呼聲,她卻怎麽也融不進那樣的氣氛裏去。 她用手擦了一下眼角,卻模糊地看到有一個人影向自己走來。 她再用力擦了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但,青衣如錦,目光如星,那人施施然地向她走來,排開眾人向她走來……那一瞬間,漫天地煙花都成了他的背景。 他成為一顆最亮的星,把她的眼眸都點燃了。


    “寒兒。 終於找到你了……”他走到她的麵前,她卻已踮腳吻向他的唇——這一刻,不需要言語,隻要讓他們感覺到彼此……他的呼吸急了起來,一把摟緊她,幾個旋身,退到一個沒人地角落。 啟開她的貝齒,唇舌相繞。 她洶湧地**像開閘的洪流收也收不住,他把她越摟越緊,像要融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她微微張開眼,借著天上煙花的光亮,看著他一臉的迷醉,然後又閉上眼,讓自己也陷入這種迷醉之中——如果愛情真像煙花的綻放。 就讓他們一起相擁著絢爛,相擁著消散,永、不、分、離……


    等煙花最後的光亮也慢慢散盡,他才鬆開她,用頭抵住她地額,意猶未盡地輕吻她的唇。 她的臉這才開始燙起來。 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是多麽地瘋狂。 她輕輕推他,他卻不許,笑著把她摟得更緊一點,沙啞的嗓音中尤帶著情欲,“是你先惹我的。 ”


    她的臉瞬時紅到了耳根,輕咬住嘴唇偏開頭去。 他在她耳邊輕輕哈氣,低語道:“我沒想到我的寒兒會這麽熱情。 ”


    她尷尬地用拳頭輕捶了一下他地肩,他輕笑著順勢把她緊緊摟入懷裏。 她趴在他胸膛上,聽見他擂鼓般的心跳聲,哪怕是隔著厚厚的冬衣。 她也聽得到那一聲聲快速跳動的**——原來。 沉醉的並不隻是她一人。


    旁邊的燈一盞接一盞被點亮,煙花散盡。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來地樣子。 隻有他們知道,那一場煙花的盛宴,已經在他們的心中形成不可磨滅的印記。 數寒整理好被弄亂的幾絲頭發,卻看到楚天傲仍用笑意盈然的眼睛看著她,眼中一閃一閃地全是醉人的溫柔。 她紅不容易消退的紅暈又慢慢爬上了臉,她忍不住偏了頭,道:“你別這樣看我,多不好意思。 ”


    楚天傲笑著把她額前的散發理好,“剛才是誰在那麽多人麵前就開始吻我?”


    她的臉又火燒一樣熱起來,楚天傲安慰道,“放心,他們都抬頭在看煙花,沒有注意到我們地。 ”她這才稍稍安心。 卻聽楚天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嗎?寒兒”


    她握緊他地手,感受兩人的體溫交纏在一起,“突然很想你,突然想看到你,哭也好,笑也好,就是想待在你身邊。 ”


    楚天傲似乎也有些動情,“我們自然是要待在一起地,隻是,我不喜歡看到你哭。 ”


    **************


    從皇宮出來的時候,人多得不行。 楚天傲緊緊拉著她的手,才不至於被衝散了。 宮門口停的馬車很多,一時竟然難以區分。 楚天傲擔心人太多擠著她,叮囑她在這邊等著,他去把馬車叫來,她點頭看著他慢慢走遠。 天氣頗冷,她把雙手放在嘴前哈了一口氣,同時跺了跺腳。


    不多時,一輛馬車向這邊駛來,楚天傲坐在車夫旁邊,向她招招手。 她一笑,正要迎上去,卻有一個喝醉了的老頭向她撞來。 她一皺眉,連忙避開——這日發生的事太多,讓她不得不多了一分戒心。 那老頭望著她,咧嘴一笑,lou出稀疏的牙,似乎沒有惡意。


    “寒兒”楚天傲在叫她,馬車似乎也加快了速度向這邊駛來。 她扭頭去看,手上卻被塞入了一件東西。 她吃驚地望向那老頭,可他卻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作著揖道:“撞著小姐了,真是對不住啊!”


    這邊楚天傲已經跳下馬車,走到她身邊,看了一眼那老頭,然後轉頭看向她,“怎麽了?”那老頭臉上帶著討好的笑,雙手攏在袖子裏,又拜了兩下。


    “沒事!”她騰出那隻空著的手緊了一下外麵穿著的狐膁褶子大氅,仿佛十分畏冷一般,另一隻手卻把那東西別入腰間的暗袋內。 “他喝醉了,我們走吧。 ”


    楚天傲見那老頭鼻頭凍得通紅,雙眼微眯,嗬嗬陪笑著,似乎真沒什麽惡意,也就不再追究,扶了她上車,向王府的方向馳去。


    等到他們回到王府已經很遲了,先去蘇夫人那邊道了安,然後楚天傲又在她屋裏坐了一會兒,還在這邊的幾個下人又來問新年好……那樣東西便一直梗在她的腰間,沒有機會看。


    等到終於清靜下來,她環顧了一遍四周,取出那物事,卻是一個小紙條。 她皺了一下眉,展開一看,隻見上麵寫著一句話——“同是天涯淪落人”,後麵署名是一個“慕”字。 字跡十分潦草,像是匆忙之中寫下來的,但卻力透紙背,字字千鈞。 她這才知道原來是慕升卿寫的,心中悶了一下。 想起以前聽餘老將軍講過,慕升卿從小失了父母,是在軍中長大的……隻是不知道他何時成了相爺的人,這其中的曲折,想必也有一番不為人知的辛酸……


    同是天涯淪落人,慕升卿想告訴她,他之所以對她好,隻是因為相憐相惜,卻不是因為同情嗎?她愣愣地盯著那紙條發呆,卻聽見敲門聲,忙把紙條往腰間一別,跑去開了門,卻是五兒。


    五兒笑著把手上的暖手爐往她懷裏一塞,道:“姐姐先暖暖。 ”然後就開始幫她卸妝更衣。 她心中過意不去,這大過年的,還讓五兒來伺候她,正要推辭,卻見五兒一拍腦門,道:“王爺讓我帶給姐姐的書我給忘在房裏了。 ”


    她心中一動,忙問什麽書?五兒也記不清了,隻說是王爺上次看見數寒在楚天傲書房內獨自看書,心想她或許也是愛書之人,就在藏書裏拿了幾本,讓她隨意看,看完之後他再派人送新的來。


    她笑著應了聲知道了,明天再去拿就是了,心卻收緊了幾分——看來晉王對她還不是一般地的“關注”。 楚天傲的書房她是不常去的,去也通常是兩人一起。 隻有一次,楚天傲半路有事走開了,她便一個人在那待了個把時辰。 當時並未有下人伺候,一路也沒碰著什麽人。 但晉王卻知道了此事,單單提出見著她“獨自”待在楚天傲的書房裏,看來是對她已經有了防範,甚至還通過送書的方式告訴她:你的一舉一動我都了如指掌。


    早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但卻沒想到他做事的風格如此利落,看來自己要查清通敵之事,卻不是那麽簡單了,隻能從側麵入手……


    正想著,突然聽見五兒驚訝地“咦”了一聲,問道:“姐姐的耳環怎麽少了一隻?”


    她摸摸耳垂,果然!她為著襯這件狐膁的大衣,特意配了一對紫水晶的耳環,臨出門時,天傲還讚她帶著好看,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 她回憶著:在和楚天傲接吻後她整理發髻,那時摸過耳環還在,那麽應該不是在偷聽太後和右相對話時弄丟的;有可能是散席的時候人多,一時掉了也沒有發現;或者是回來之後在別苑哪兒丟了也說不定……這麽一想,她也就沒有在意,隻吩咐五兒把剩下的一隻收好,說指不定哪天找到了,還能再戴。


    她當時隻以為那是件普通的東西,丟了也就算了,卻萬萬沒料到,那隻耳環,隻是一切事情的開始。 因為這無心之“失”,有心之“拾”,引出了多少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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