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風伏在一塊巨石上,看著山崖下的南鄉城,濃眉緊鎖。


    他率領六千精銳潛行到南鄉城外已經四五天了,可是還沒有找到破城的機會。曹宇不愧是那個神童曹衝的同母弟,小時候大概也沒少跟著曹操行軍,雖然是第一次上陣統兵,城卻守得頗有章法,至少魏風是沒看出什麽大的破綻。


    他成功的繞到了南鄉城前,卻無法找到入城的機會。南鄉城裏有三千多守軍,如果強攻,他沒什麽機會可言。


    他這時候知道魏霸為什麽讓他寧可不帶帳篷,也要多帶一些糧食了。山裏到處都有山洞,哪兒都可以貓一夜,可是沒有糧食的話,他現在做不到這麽從容。


    魏霸沒有限定他攻克南鄉的時間,所以時間隻決定於他帶的糧食。他這次出來,帶的都是精壯士卒,每人負一石糧,大約能吃半個月,就目前而言,他還有大約十天的時間。


    不過,魏風心裏有些急了。好容易單獨行動一次,如果連一個小小的南鄉城都無法攻克,他還有什麽麵目回去見魏霸和傅興?難道他要被別人說一輩子,隻能靠自己的弟弟加官進爵?


    魏風很清楚,他能取到習家的女子,是因為諸葛亮要給魏霸補償,他能做上蕩寇將軍,也不僅僅是因為在樊城一帶襲擊曹睿的大營,這裏麵還是有魏霸的原因。同僚們借著玩笑的機會,或真或假的都表示過類似的看法,這讓魏風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很願意看到魏霸有成就,但是他不願意自己成為一個隻能靠分弟弟功勞才能晉升的無能之輩。


    他一直想著憑自己的戰功升職,他非常希望自己有獨立領兵的機會,一戰成名。


    魏霸滿足了他這個願望,可他卻無法做到一戰成名,反而有束手無策的感覺。這讓他非常沮喪,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沒用,要不然怎麽一點辦法也沒有。


    魏風忽然警覺,他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不動聲色的轉過頭,正好看到丁奉把頭轉了過去。魏風靈機一動,走到丁奉麵前,拍拍他的肩膀:“承淵,你來一下。”


    丁奉跟著他進了旁邊隱匿的山洞,客客氣氣的說道:“將軍有何吩咐?”


    “別客氣,坐。”魏風拉過兩個包袱,扔給丁奉一個,自己坐了一個,又拿出一個麵餅,撕了一半遞給丁奉。部曲將王徽遞過水壺,兩人邊吃邊聊起來。


    “承淵,你跟著子玉很久了吧?”


    “時間不算短了。”丁奉淡淡的應道。


    “你原本就有作戰經驗,又跟著子玉這麽久,對用兵一定有些心得。就眼前的情況而言,不知道你有什麽想法?”


    丁奉灌了一口水,一抹嘴,笑道:“將軍是想說,鎮南將軍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麽做吧?”


    魏風尷尬的笑了笑,點了點頭。


    “將軍聽說過戰術推演嗎?”


    魏風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我當然聽說話,我自己還參加過。”


    “遇到這種情況,鎮南將軍都會召集將領們討論,進行推演。”丁奉不緊不慢的說道:“推演戰術有兩個好處,一是防止自己的遺漏的地方。不管多聰明的人,都會有一定的習慣,習慣於從某一個角度看問題,這樣就難免有遺漏的地方。可是幾個人一起看,就能看得更全麵一些。二是大家坐在一起討論,有時候會產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好點子。”


    魏風若有所悟:“我明白了,怪不得以前子玉讓我們隨便說,不要有顧忌呢,原來他是這個用意啊。”


    丁奉笑笑:“看來將軍果然和鎮南將軍兄弟情深,這思路倒是非常相近的。”


    “嘿嘿,你不要臊我了。”魏風一擺手,叫過一個武卒:“去,把軍侯以上的人都叫來開會。”


    丁奉連忙提醒道:“將軍,還是先把校尉、都尉叫過來吧,如果不成,再叫軍侯們也不遲。根據鎮南將軍的經驗,人太多了未必就好。如果還是找不到解決辦法,不妨再發動軍侯以下的將士商議。”


    魏風從諫如流,立刻更改了命令。


    武卒去了,時間不長,五個校尉,十二個都尉全部趕到,圍著火堆坐成一圈。魏風把目前的困難一說,然後說道:“今天請大家一起來,就是想請大家議一議,看看如何才能攻破南鄉城。大家不用擔心,可以隨便說,說錯了無罪,誰也不準笑,誰笑我收拾誰,說對了有賞。嗯……”


    魏風拖長聲音,仔細的回想了一下當初魏霸召開戰術推演時經常說的話,這才接著說道:“缺錢的賞錢,不缺錢的賞個漂亮姑娘。現在雖然沒有,不過攻破南鄉之後,俘虜你可以先挑。曹宇是魏國的王爺,想必身邊應該有幾個好貨色的,你們不眼饞嗎?”


    眾人聽了,不禁哄堂大笑。對這些沒資格帶家屬的普通將領來說,能到輜重營找官奴婢泄個火就不錯了,那些漂亮的女人想都不要想,就算有俘虜,那也是高級將領們的禁臠,哪裏輪到他們享受。現在魏風給出這個賞格,的確正中他們下懷。


    既然說錯也沒關係,說對了有重賞,那就敞開了說。有的說強攻的,有的說截斷丹江,把南鄉給淹了的,有說讓人像鳥一樣飛進南鄉的,有說罵陣,罵曹家的祖宗八代,激曹宇出來應戰的,不一而足。


    魏風耐著性子,靜靜的聽著,希望從裏麵找出一個有用的辦法來。若不是他曾經多次見過魏霸這麽做,他甚至覺得這是浪費時間,這都是些什麽主意嘛,根本沒一個有可行性。


    時間就在這些人的說笑中慢慢的逝去,真正有用的主意卻一個還沒有找到。


    王徽湊到了魏風身邊,輕輕的碰了一下眉頭已經皺得越來越緊的魏風:“少主,我覺得有個主意是不錯。”


    “什麽主意?”


    “剛才那個飛進南鄉城的主意。”


    “這個主意?”魏風差點笑出聲來,隨即又想起自己說過不準笑的,連忙憋了回去。“你會飛?”


    “我不會飛,可是,我當初和子玉少主一起攻安橋塞的時候,試過用繩子。”王徽瞟了一眼一直坐在那裏不說話的敦武:“敦武也參加了,你不信問問他。”


    魏風眉頭微微一挑,心裏有些不高興,可他還是按捺著自己的性子,招手把敦武叫了過來。一問敦武,敦武點點頭,當初奪安橋塞的時候,的確用過繩降這種戰術。


    “可是現在沒法用,安橋塞旁邊就是絕壁,我們可以降下去。南鄉城旁邊雖然也有丹崖山,但是丹崖山離城太遠,沒法進去。”敦武解釋道。


    魏風頓時大失所望。


    一個名叫王忠的中年校尉聽了,突然問道:“繩降是怎麽回事?”


    敦武把繩降的技術解釋了一下,又有些得意的說道:“這是我們魏家武卒的一項技能,很多人都會。”


    “那你們會飛不?”


    敦武臉一沉,反問道:“你會飛不?”


    王忠有些尷尬,魏風見了,連忙打圓場道:“敦武,不要這樣,我們說好,說錯了也不計較的。你說,你想的意思是什麽?”


    敦武現在雖然不歸魏風管,卻也不能不給魏風麵子,隻得咳嗽了一聲,勉強笑了笑。


    王忠接著說道:“我雖然不會飛,但是我家是山裏的,我見過一種山鼠……哦,敦校尉,我不是拿你開玩笑,真是一種山鼠……”


    敦武本來還繃著臉,反被王忠的緊張逗笑了。“沒事,你說吧。”


    “我們山裏有一種山鼠,四條腿之間長有薄薄的皮,它從高處跳下時,可以借著這層皮滑出好遠,看起來就和飛一樣。我們那裏有人這麽學,也能飛上幾十步,不過要身手靈活的才行。我想,武卒們既然能繩降,想必身手了得,也許能做得到。”


    王忠一邊說一邊畫了個草圖,敦武看了,眉頭一皺,突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魏風大喜:“你也能這麽飛?”


    “現在是不能,可是給我三五天時間練習,從丹崖山上飛到南鄉城裏應該不行問題。不過,能做到的人不會太多,強攻肯定不成。如果把握得好,也許能打開城門。”


    “能打開城門就夠了。”魏風大笑道:“哪怕是城門打開一條縫,我們就能殺進去,你們說對不對?”


    “對對對。”眾人連連點頭,都覺得不可思議。魏風拍拍那個王忠的肩膀,眉開眼笑:“行,這南鄉首功不能給你,但是我答應你,破城之後,曹宇的嬌妻美妾你先挑,如何?”


    王武沒想到自己隨意提出的一個方案居然真有實現的可能,而且真能得到獎賞,不禁欣喜莫名,聽了魏風的許諾,連連點頭。


    眾人聽了,也豔羨不已。不過眼看著有機會攻破南鄉城,也都比較興奮,對這次漫無邊際的胡侃能得到這樣的效果都覺得有些意外。魏風也感慨不已,搓著手道:“子玉做事常出人意料,不過也確實能收到出人意料之功效。我雖然是個兄長,以後還要多向他學習才對。”


    丁奉和敦武互相看了一眼,會心的笑了,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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