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莉娜慢吞吞地抬起頭來,對於露出一臉期待模樣,一邊趕著路,一邊眺望山丘的林遊,混雜著歎息說:“有話就說。”


    “您不想去外麵的世界走走嗎?”林遊的眼角稍微露出了微笑的樣子。


    “外麵的世界?”安吉莉娜戴上了頭巾,如果不是從很近的地方,根本看不清她的容顏。


    察覺到安吉莉娜沒有太大變化的表情,林遊點到為止,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一陣風吹來,頭巾下露出來的漂亮金發搖晃了起來。林遊獨自咧開嘴笑了起來,他想得太天真了,哪怕出了天塔,也是新的牢籠罷了。


    “你要是偶爾露出這樣的笑容也不錯。”安吉莉娜似乎很感興趣地看著他。


    林遊沒有回答,卻越發覺得安吉莉娜越來越壞了,自嘲怎麽可能當成安慰。


    車隊離開了亡靈大軍後,就加快了速度,翻山越嶺。從地圖上看,兩地相距並不是很遠。風域是被群山包圍的地區,無論地域還是人口,都是風殤城數倍。


    “接下來,就要十分小心了,無論遇到什麽情況,都不許率先攻擊。”安吉莉娜以冷靜地口吻說道,其中又帶著一些冷漠,無非就是提醒多事的人,惹出事情來的話,她概不負責。


    身後傳來獸群奔騰的聲音,林遊轉過身沒幾秒,就因為詫異而變得頭腦一片空白。


    這裏,像是圈養的牧場。


    一隻被追趕的獵物停止了掙紮,身體頓時被狼群咬得四分五裂。


    “示威嗎?”安吉莉娜不屑地道。


    看來是遇到風域的人了,林遊若有所思。


    “前麵的車隊聽著,給我停下!”


    一個囂張跋扈的聲音傳了過來,其不緊不慢的聲調,充分地表明了,他知道車隊沒有威脅。其目的就顯而易見了,就如安吉莉娜所說的,示威。


    車隊如願地停了下來,那個人似乎還不滿意,獨自上前,在看到安吉莉娜的美麗後,邪魅地笑了笑。


    “美女,在我的領地上住一夜,如何?”


    一位風度翩翩的貴公子,其肩膀上的狼人家徽彰顯了他直屬貴族的身份,在風域頗有地位。


    阿修用盡全身力氣抓緊衣服,勉強封鎖住內心的憤怒,他告訴自己,不能在這裏動手。


    “你是誰?”安吉莉娜連眼皮都懶得抬起來,對付狂妄的人,無視他是正確的選擇。


    雖然隻有短短的三個字,但是,其展現出來的幹練和果敢已經形成了一種天然的氣質,將牧獸人震懾住了。


    “我是這片土地的管理者。”


    傲然的回答,高高在上的語氣,襯托著他的自大。


    “那麽,你參加過什麽戰鬥呢?”安吉莉娜一本正經地問道。軍人之間最簡單粗暴的交流方式,莫過於戰爭。


    來人的額頭滲出了尷尬的汗水,答案已經很明了了。


    “戰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越界了。”


    濃重地指責音,試圖壓倒安吉莉娜的氣勢,挽回自己的顏麵。


    “笨蛋,敢在安吉莉娜大人麵前如此說話,不想活了吧。”阿修忍不住插話道。


    這種程度的威脅還不至於令人動搖,然而安吉莉娜的名號還是為來者所知。


    “原來是安吉莉娜閣下,久仰大名,我是皮爾斯。”皮爾斯盡量維持著自己的風度,優雅地道。


    “皮爾斯閣下,您的戲,不演了嗎?”安吉莉娜笑道。


    皮爾斯麵帶苦澀的表情,心裏很不是滋味,在這種大人物麵前耍威風,純粹是自討苦吃。哪怕是敵對的陣營,強者也會被尊重,這是世界的法則。


    “沒有意義了。”皮爾斯勉強回答了之後深呼吸,平複了躁動的心。


    “變臉變得真快。”阿修在一旁嘲諷道。


    聽到阿修這麽說,羞恥和憤怒的情感險些讓皮爾斯暴走。安吉莉娜瞪了阿修一眼,後者怯怯地退回隊伍中,算是給了皮爾斯一個台階。


    林遊終於知道安吉莉娜為什麽重用阿修了,關鍵時刻嘲諷敵人,火候到了知進退,人才啊。有的時候,言語是一把無形的劍,傷人最為犀利。


    安吉莉娜銳利的眼神已經攻破了皮爾斯的心房,現在的他,已經構不成麻煩。鄭重地檢查了文書以後,皮爾斯仍然提出了一個要求。


    “我們需要檢查一下貨物。”


    安吉莉娜猶豫了一會,答應了下來。


    皮爾斯一聲哨響,數十人從後方奔馳過來,按照指示,逐一檢查貨物。他們沒有用粗暴的方式,檢查完畢後又將貨物回歸原樣。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祝旅途愉快。”皮爾斯忽然臉色一變,後方傳來野獸的慘叫聲,響徹原野。


    “報告皮爾斯大人,一個小家夥試圖反抗,被我們製服了。”


    聽早屬下的匯報,皮爾斯的臉色才好看了一點。然而,痛苦仍在持續,絕對不是製服這麽簡單。


    “出發!”安吉莉娜不願意多管閑事,直接命令車隊繼續前進。


    直到隊伍走遠了,林遊的眼神散發出奇異的光彩,問道:“發生了什麽?”


    “想要知道嗎?”安吉莉娜微笑著說。


    林遊當然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麽做,他選擇了最廉價的方式,誇獎。


    “聰明絕頂、美麗善良、運籌帷幄、典雅大方的安吉莉娜大人……”


    “夠了,你拍馬屁的火候還不夠。”安吉莉娜打斷道,“你以為風域就幹淨了嗎?殘忍地訓練獸族,以達到作戰的目的,期間死亡的數量,何止是作戰時的千倍。風殤城可是自願從軍,而獸族不管願意不願意,它們的命運,都是非正常地死亡。從它們出生開始,就必須接受死亡訓練,又有誰可憐它們呢?”


    鞏固統治的必然結果……


    自己何必杞人憂天,林遊歎息一聲。


    “怎麽,心中的天枰開始傾斜了?”安吉莉娜注視著林遊的眼睛,仿佛要將他看穿。她誤會了林遊的意思。


    所以,有的話,必須要說出口,才會令人明白。林遊無奈地搖搖頭,道:


    “人類也好,獸族也好,我隻關心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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