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最近浪遠變得有點奇怪。”皺著秀氣的眉,董湘愛對電話另一端的殷賢禹訴苦。


    “怎麽奇怪?”電話那端的男人啞聲問道。


    “嗯,我也不太會說……就好像他很想獨占我,跟我膩在一起,可如果我們太黏了,他又會生氣。”


    “氣什麽?”


    “不知道。”她咬著下唇,“他……好像不習慣這麽跟一個女人在一起。我想,他會不會覺得我束縛了他?”


    “他這麽說嗎?”


    “沒有,隻是我這麽覺得。”秀顏寫滿苦惱,“每次我回來台灣,他都會很高興,可過不了兩天,又會有點煩躁,然後當我又要出動時,幾乎可以看出他在偷笑。”愈想愈委屈,“他是不是不太喜歡我啊?”


    “我說,會不會是你想太多了?小姐。”微啞的嗓音有取笑之意,“現在我開始懷疑你們女人是不是就這樣,一談起戀愛就胡思亂想。”


    “你又笑我!禹哥,我是認真的!”她不依地說。


    “好好,不笑你了。”他說,輕輕咳了兩聲,“他告訴你那天那個男人是誰了嗎?”


    “沒有。”這又是另一件令她煩惱的事,她總覺得徐浪遠有事情瞞著她。


    殷賢禹沉默兩秒,“我……咳咳,總覺得那男人跟他一定有什麽關係。”


    “我也覺得。”否則那男人不會用那麽奇特的眼神看她,仿佛驚異,又像不屑。“你想,會是他的家人嗎?”


    “他還是不肯告訴你他家的事?”


    “嗯,每次談到這個,他都有意閃躲,我也不好追問。”


    “也許……他跟家裏有些不愉快吧。”殷賢禹低聲道。


    “嗯。”董湘愛漫應著,思緒有些迷蒙,匆地,她聽見一陣咕嚕水聲,“禹哥,你在喝什麽?”


    “水。”他說,又咳了咳。


    她終於感覺到有些不對勁,整通電話下來殷賢禹的聲音都是微微沙啞,氣息沉重,間或幾聲咳嗽。


    “你不舒服嗎?”


    “沒什麽。”


    “是不是感冒了?”


    “沒事,你別緊張。”他安撫她,“隻是小病。”


    她卻猛然一陣愧疚。禹哥病了,而她竟還毫無所覺地拖著他講了大半天電話。他一直是撐著身子陪她吧?


    “禹哥,你有沒有量體溫?現在幾度?”


    “剛剛量了,三十八度。”


    “你發燒了?!”她驚叫。


    “別大驚小怪好嗎?小愛,”他無奈地說,“我又不是沒發過燒。”


    “不行,我馬上過去。”說著,董湘愛掛上電話,可一旋身,瞳眸驀地映入一張陰沉的臉孔。


    “浪遠!”她傻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到。”徐浪遠簡短地說,語氣不善。


    糟糕!他是不是聽到她跟禹哥的對話了?


    想著,董湘愛臉頰泛上紅霞,微微尷尬。


    “跟誰講電話?”他若無其事地問。


    “一……一個朋友。”


    “哦?”他揚眉,一麵脫下夾克掛上沙發椅背,“我餓了,有東西吃嗎?”


    他的不再繼續追問讓她鬆了一口氣,“呃,冰箱裏有冷凍水餃,我拿出來微波一下好嗎?”


    “好。”他倒落沙發,閉上眼。


    她看了他一會兒,接著轉身進了廚房,急急忙忙拿出水餃放到微波爐裏。幾分鍾後,她一手端著水餃盤,一手拿著筷子和調料,重新回到客廳。


    “好了,快吃吧。”


    “嗯。”他舉箸。


    她站在一旁看著他慢條斯理的動作,雙手不禁相互絞扭。


    “怎麽啦?”仿佛終於注意到她坐立不安的模樣,他抬起頭。


    “呃,我的朋友發燒了,我想……過去看一下。”


    “哪個朋友?”


    她微微慌亂,“你……不認識。”


    “去啊,我又沒阻止你。”


    “哦,好。”聽聞此言,她幾乎是感激地朝他點點頭,隨手拿起皮包,披上外套,一陣風般卷出屋外。


    他瞪著她匆忙的背影,半晌,忽地單手握拳,重重敲擊桌麵。


    她說謊了!他以為她不懂得說謊的,可她竟然對他說謊了!


    比起她急著去找殷賢禹,徐浪遠發現她對他說謊的事實更令他憤怒。他可以忍受她跟殷賢禹維持朋友的關係,他也不反對他們互相關懷對方,但——


    她為什麽不承認?為什麽害怕他知道?


    莫非是作賊心虛?


    一念及此,神色更沉。


    “聽說那個男人是她的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徐英閑閑說道,閑閑望著自己的兒子。


    又一個周末,他又來到enjoylife,這次倒不是以一個父親的身分前來,而是一個客人。


    對客人,徐浪遠這個酒保總要禮貌與尊重吧,於是他索性坐在吧枱前,點了一杯雙份威士忌,跟自己的兒子聊起天來。


    “殷賢禹,你知道吧?”


    “那又怎樣?”徐浪遠擺明一副不想理會他的樣子。


    可他卻看出了兒子眸中掠過的兩道利芒——看來,他不像外表看來那樣滿不在乎。


    徐英偷偷笑了,“那個殷賢禹在建築界可是很有名的哦,最近還擔任了一個大型購物中心的總設計師。”


    徐浪遠不說話,默默調酒。


    “家世也不錯,爸爸是大學教授,媽媽是律師。”徐英自顧自地說著,“他爸爸跟董湘愛的爸爸在同一所學校教書,兩家又是鄰居,所以感情特別好。前幾年那女孩的父母車禍去世時,還是他一手挑起葬禮大小事宜,正牌女婿都未必有他那麽盡心。”


    嗯,很好,兒子的臉色變了。


    望著徐浪遠愈發陰沉的臉色,徐英愈加神采飛揚,“其實兩家的父母從很久以前就一直希望他們倆結婚。”


    玻璃酒杯重重擺到他麵前。


    跟著,是徐浪遠冷澀的語音,“看來一杯威士忌不夠你暍,這杯算我請你。”


    徐英接過,臉龐微笑不改,他悠然啜著酒,“你的競爭對手很強啊,兒子。”


    “他不是我的競爭對手。”徐浪遠瞪他,一字一句地說。


    從湘湘拒絕那家夥的求婚那天起,他就已經出局了!


    “是嗎?”徐英聳聳肩,“董湘愛那女人的品味也真奇怪,如果是我,一定選殷賢禹這種白馬王子。”


    “哼。”


    “我看,你還是回家裏來吧,浪遠。你以為有哪個女人受得了她的男人一輩子在酒吧裏鬼混?”


    徐浪遠用力搖動shaker?


    “當然,酒保也是正當職業,可比起大名鼎鼎的建築師嘛,畢竟遜了一籌。”


    冰塊與酒精,在shaker裏撞擊出清脆激烈的聲響。


    “給女人一點安全感吧,浪遠。”


    “你說夠了沒!”狠狠瞪視父親一眼,“如果你想用這種伎倆騙我回去,勸你還是別費心了。”


    徐英挑眉,不再說話。


    這一局,就到此為止吧,能夠挑起兒子滿腔憤懣,他的計畫就已經成功一半了。


    他舉起酒杯,一仰而盡。然後,透過透明玻璃觀察著光線迷離折射。


    鷹眸掠過算計,薄唇緩緩揚起詭異笑弧。


    接下來,該輪到那個女人了。


    “你是?”望著再度叩她家門的男人,董湘愛不覺吃驚。


    男人穿著三件式深色西裝,依然中規中炬,隻是鷹銳的眸不再像那天一樣蘊著淡淡輕蔑,反而流動一股慈藹。


    “我是浪遠的爸爸,徐英。”他微笑,丟下一枚令她措手不及的炸彈。


    浪遠的父親?


    她愕然,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愣了好半晌才忙亂道:“伯……伯父,您好。”匆匆開門迎接徐英進來,“您坐,我給您倒點喝的?”


    “隻要水就行了。”


    “啊,好。”打開冰箱,她為徐英斟了一杯礦泉水,想了想,又從廚房裏的熱水瓶倒了另一杯溫水。


    兩杯水同時端到徐英麵前,“伯父,不知道您習慣喝涼的還是溫的?”


    “涼的。”徐英微微頷首,暗自讚許她的細心,揚起眸,打量她好一會兒,“你是浪遠的女朋友吧?”


    “哎。”玉頰暈紅。


    “他挺有眼光的嘛。”


    “哪裏。”她訥訥地說,有些發燒。


    見她緊張的模樣,他輕輕挑眉,“你也坐吧。”


    “啊,好。”她應道,在他對麵落坐,雙手禮貌地擱在膝上。


    小家碧玉。


    望著她緊張又不失禮儀的行止,徐英微微一笑。


    雖然來曆普通了點,可看來的確是不錯的女孩,怪不得能迷得他兒子團團轉。隻可惜,要配上他們徐家,光有外表是不夠的……


    “他最近好嗎?”濃眉一緊,恰如其分地扮演起一個憂心仲忡的父親。


    “咦?”她似乎頗為訝異,“伯父不知道嗎?”


    “我去酒吧找過他了,可他根本拒絕跟我說話。”他長聲歎息,“我想,他很恨我吧?”眼角眉梢攀上幾分落寞。


    “為什麽?”她不解。


    很好,浪遠果然沒告訴她自己的身世。


    徐英在心底滿意地笑了,表麵上,卻更加愁容滿麵,“因為我強迫他擔起家族的責任,也許這樣的責任對他來說確實太重了,可我……是不得已的啊。”


    “什麽責任?”她傾身向前,迫切中微微焦急,“伯父,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浪遠沒告訴你嗎?這是我的名片。”


    她接過,認清名片上的頭銜後,容色一白,“英華集團董事長?”


    “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公司,隻是家族企業。”他自謙地說,“浪遠是我們徐家唯一的繼承人。”


    “這——”董湘愛心亂了,捧著名片的手心悄悄冒汗。


    原來他是富家子弟,還是企業的繼承人,他竟然……他從來沒告訴她。


    怪不得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他能那樣開著白色寶馬態意狂飆——


    “大概我太急了吧,對他要求太高,那次浪遠在董事會議跟我吵了一架後就辭職了,一走了之。唉。”徐英言語中盡是自責。


    董湘愛呆呆聽著,“他……從來沒跟我說——”


    “他大概不想認我這個父親吧。”他又歎息,“離開前,他跟我說得清清楚楚,永遠不會再回徐家。”


    “啊?”


    “聽到這話,我真的……真的好心痛!”他啞著嗓音。


    她心一動,揚眸,“伯父——”


    “其實我時日不多了。”


    時日不多?


    “醫生說我得了胃癌。”


    頹然的宣稱宛如喪鍾,在董湘愛心中重重敲響,她惶然望著眼前神情黯然的男人,不敢相信。


    “我不想告訴家裏的人,更不想讓浪遠知道。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讓他回來,這個家,我的公司,不能沒有他——”他痛苦地攢著眉。


    而她,心軟了。


    “伯父……”


    “我也許就快死了。”


    “不!”她忽地起身,握住他的雙肩,“您別這麽說,不會的!”嗓音急切,明眸漾開淡淡薄霧。


    她……似乎真的很不忍。


    “您別這麽說,伯父,不會有事的。隻要您以後不那麽操勞就會好多了的,真的!”她迫切地想安慰他。


    真可笑!這傻女孩難道看不出他隻是演戲嗎?瞧她麵色蒼白成那樣,要不是太蠢,就是太精明了,精明到陪著他一塊演戲……


    一念及此,徐英的眼眸驀地一銳。他連忙垂下頭,掩飾異樣的神情,“請你幫我勸勸他,董小姐,除了你,我不知道還有誰能幫我。”


    “我?”


    “幫我勸他回家吧。”他請求道。


    “可是——”她猶豫著。


    他連忙揚眸,“請你幫幫我。”


    明眸掠過明顯的掙紮,半晌,她終於點頭,“好,我試試看。”說著,她微微一笑,雙手落下他的肩膀,握住他的手,“請您別擔心,伯父,浪遠會回家的。他畢竟是您的兒子啊。”


    他不語,隻是蹙眉望她,望著她溫暖的眼眸,以及同樣溫暖的笑容。


    這女孩要不是最坦純的天使,便是最懂得算計的魔女。 而他,無法確定她究竟是哪一個。


    “啊,真是稀客。”望著盈盈走進店裏的秀麗身影,汪明琦淺淺一笑,“找浪遠?”


    “嗯。”


    “重色輕友。”她嘲諷。


    “別這麽說嘛,明琦——”董湘愛握住她的手,撒嬌。


    汪明琦可不吃這一套,“這麽久沒見,好不容易來到我店裏隻是為了找男人。嘖。”


    “明琦——”董湘愛更貼近她,幾乎整個人偎入她懷裏。


    “好啦,好啦,別像隻小狗這樣蹭著我。”汪明琦翻翻白眼,“我知道了,放你去找你的男人,行了吧?”


    “謝謝。”董湘愛抬起頭,瞳眸亮晶晶的,向吧枱的方向投去視線後,卻有些茫然,“他人呢?”


    汪明琦收束玩笑的神情,沒立刻回答。


    “怎麽回事?”董湘愛心一跳。


    好半晌,汪明琦才揚趄藕臂,嚴肅地指向店裏某個被彩色琉璃屏風隔出的角落,“他在那兒,被女人包圍著。”


    “什麽?”董湘愛容色一白,順著好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見到徐浪遠懶洋洋地半躺在一張沙發上,身旁圍坐著幾個女人。她瞪著,唇辦微微發顫,“這種事常發生嗎?”


    “經常發生倒不見得,會來這裏的常客畢竟都是白領上班族,大部分都挺矜持的。當然也有些比較主動,不過以前他都會閃避的,這幾天晚上卻不知怎地,來者不拒。”汪明琦蹙眉。


    “……我知道了。”董湘愛頷首,深吸一口氣,強迫緊繃的身子放鬆,這才緩緩邁步走向那個角落。


    愈靠近,映入眼眸的影像愈令她心痛。


    沒錯,他是沒跟那些女人有什麽肢體上的接觸,可他的表情——那雙眸,如此邪亮,薄薄的嘴角勾勒著滿不在乎的笑痕,還有他閑閑啜飲調酒的姿勢。


    他在放電。不論有心或無意,他的確在對那些女人放電,而那些女人癡迷的神情也顯示她們正沉醉於超強電波中,無法自拔。


    他在做什麽?難道那樣的眼神、那樣的笑容不是專屬於她的嗎?難道他對所有女人都是這樣施展魅力的嗎?


    難道她……隻是其中一個?


    花容更加慘白,她緩緩走近他,靜靜落定他身前。


    他抬眸,狀似漫不經心地瞥她一眼,接著,右手隨便一揚,“湘湘,你來了啊。”


    她可以感覺到那些女人朝她望來好奇又隱隱嫉妒的視線。


    她挺直背,“我有事跟你說。”強迫自己淺淺地笑。


    “有事嗎?我正在上班呢。”


    陪女人喝酒也是他工作的內容?


    她握緊雙拳,定定瞪他。


    他當然察覺了那兩道隱含著指責的強烈目光,下頷一凜,回迎她的視線卻是有意散漫。


    “明琦說,你可以下班了。”


    “是嗎?”他依然笑著,可眸底逐漸點亮火苗。


    她竟然幹涉他?


    “可以走了嗎?”她問。


    他沒回答,慢條斯理地喝酒。


    “浪遠!”她微微提高了聲調。


    這下,總算引來那些女人的不滿了,一個個嬌聲抗議。


    “浪遠,她是誰?”


    “瞧她的樣子很像個管家婆呢,不會是你老婆吧?”


    “是情人吧?你千萬別告訴我們你已經結婚了。”一個女人假裝驚恐地尖叫。


    聞言,其他人吃吃地笑了,雖然隻是個不帶惡意的玩笑,可仍重重刺傷了董湘愛。


    “我不是說過嗎?我沒有情人,更不可能有老婆。”他笑著,“我看來像那種傻得拿枷鎖往身上套的男人嗎?”


    閑適的回應宛如利刃,淩遲她的心。她握緊雙拳,強迫自己勇敢地凝定原地,勇敢地瞪著這個令她心傷的男人。


    “說得也是,嗬嗬嗬。”其他女人笑了,笑聲那麽清脆,像迎風搖曳的風鈴。


    好好聽的風鈴……董湘愛有些恍惚,而在恍惚中,她瞧見了徐浪遠眼底的挑釁。


    她忽地平靜下來,唇角甚至蕩開一絲柔媚笑弧。


    她俯下身,雙臂攬住他的頸項,在眾人愕然瞪視中毫不顧忌地朝他烙印纏綿一吻。然後,揚起晶燦如星的明眸。


    “我是他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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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浪遠感到憤怒。


    非常非常憤怒。


    她竟然當著眾人的麵那樣放肆地吻他,而他居然無法抵抗。


    至今,他仍可以清晰記得當時自己的震撼,他愕然,心動,一股灼熱血流迅速竄過四肢百骸。


    在那一刻,他甚至忘了自己身處何地,隻有股衝動想立即拖她上床。


    作夢也想不到,她竟然對他有如此大的影響力,強烈到令他心驚。


    他是否在不知不覺中,讓自己套上了枷鎖?


    他難道已經被套住了?


    該死!該死!


    徐浪遠在心底低聲詛咒,雙手一緊,催動油門加速。


    黑亮的機車在月夜裏恍如一支火箭,怒吼著往前直鋼。


    “別騎那麽快啊!浪遠。”她驚叫的嗓音在風聲呼號中顯得微弱。


    “你抱緊一點!”他粗聲吼道。


    於是,她抱得更緊了,柔軟的胸部緊緊壓住他的後背,而他居然心跳一亂。


    該死!他竟然連這樣的接觸都會慌然,這隻不過……隻不過是最平常的肢體接觸啊!


    原來在他漫不經心間,她已經敲碎了他的盔甲,而他驀地感覺脆弱與恐慌——


    一念及此,機車飆得更快了,幾乎是發了瘋似地想與風爭速。


    “浪遠,你瘋了嗎?”她驚叫。


    是,他是瘋了,因為發現自己的情感居然不受控製。


    “浪遠!”


    他不理她,一逕狂飆,直到兩人終於回到她的公寓。他隨便拋下機車,拖著她迅速往家裏走。


    “浪遠,浪遠。”感受到他心情的晦澀,她心慌意亂。


    他不說話,直到兩人進了屋裏,他踢上門,將她整個人攔腰抱起。


    “你做什麽?”她驚愕,又是心慌,又是臉紅。


    忽地,他將她整個人拋向柔軟的床鋪,然後一麵解著襯衫,一麵朝她怒吼。


    “你今天究竟來找我做什麽?”


    “我想……”她瞪著他陽剛的體魄,臉頰發燒,“想跟你好好談談——”


    “談什麽?”


    “呃——”


    “說啊!”他甩開牛仔褲,接著,整個人壓製她柔潤的嬌軀。


    她心跳加速。


    躍動著火焰的眸離她好近,好近。


    她快不能呼吸了……


    “說話。”沙啞的嗓音命令道。


    “我今天見到你爸了。”她突如其來衝口而出。


    “什麽?”他身子一繃。


    “我見到你爸了。”她輕聲道。


    “他說什麽?”神色匆明匆滅。


    “他說——”她深吸一口氣,“希望你回家。”


    他沒說話,鼻翼微張。


    認出了他陰沉憤慨的神情,董湘愛呼吸一顫,“浪遠,回家吧,何必這樣跟你父親賭氣?”


    他依然不語。


    “你……你爸說,家裏需要你,公司也需要你。”


    他冷哼。


    她歎了一口氣,“他……他一個老人家,你實在應該多體諒他的。”


    他驀地狠狠瞪她,“你希望我回去?”


    “嗯。我覺得這樣對你們倆都比較好。”


    “……哪裏好?”


    “你可以為你爸分憂解勞啊,這樣他老人家的負擔就不會那麽重了。”她頓了頓,委婉地說:“而且,你總不可能一輩子當個酒保。”


    他瞪視她。


    終於說出真心話了。她原來還是介意他的職業的,跟其他女人一樣,她要的終究是舒適優雅的生活。


    “我隻是個酒保打碎了你的夢想嗎?”他忽地開口,語含濃濃譏諷。


    她愣了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嗎?”他譏誚地揚起笑弧,粗糙的右手在她鎖骨附近摸索,接著,忽然緊緊扣住她的咽喉。


    “浪遠——”她呼吸困難。


    “你記得你前幾天上飛機前跟我說過什麽嗎?”他瞪視她,嗓音清冷,“你說殷賢禹要幫我介紹工作。”


    “是啊。他說如果你不介意,他們公司有缺人……”


    “我不需要他的介紹!”他乖戾地咆哮,“再怎麽不濟我也不需要他的同情!”


    “浪遠,你——”


    “你就這麽瞧不起我嗎?”滾燙的方唇摩挲著她的鼻尖,“董湘愛,你其實很瞧不起我,對吧?”他咬著牙,以一手鉗住她的腰,另一手靈巧地解開她的衣襟。


    她輕喘,“不是的,浪遠,你真的誤會我了。我隻是……希望你好啊,我希望你們父子倆和好——”


    “不要在我麵前說這麽漂亮的話!”雙唇暴躁地**她,“你就承認吧,其實你跟一般女人沒什麽不同。”


    “你……不是的,我隻是覺得當個酒保……”


    “怎樣?”


    “我不喜歡你那樣逢迎女客人!”她忽地喊道,眼眶紅了。


    她不想……她隻是不想跟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難道這樣也錯了嗎?


    “逢迎?”他緊緊抓住她試圖推開他胸膛的小手,嘴角蕩開一個邪佞的弧度,“我現在做的,不正是在逢迎你、取悅你嗎?”


    那怎麽會一樣?她緊緊咬唇,感覺委屈的淚水不停湧上眼眸。他怎能拿她跟那些女客相比?


    愈想愈難堪,她更加掙紮地想推開他。


    他卻不肯讓開,幽深的眸定定地、威脅似地鎖住她。他像正思考著什麽,一張性格的臉陰晴不定。


    接著,他忽地低吼一聲,雙手一扯,暴力地撕開她的衣衫。


    然後,狂風驟雨似地要她。


    夜,深了。點著小燈的臥房裏,濃濃渲開一股難以言喻的旖旎。


    狂暴、憤怒、委屈、**,濃烈的情感像翻天的海浪,威脅著吞噬一葉扁舟——


    那張在黑夜裏搖晃不休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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