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他緊閉的雙唇和擰成麻花的眉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安慰他,望望那兩個人遠去的背影,竟沒來由地在熱浪之中戰栗了一秒。王霖朔卻絲毫沒被路叔的情緒所感染,他忽地跳起來,衝著那兩人遠去的方向邊追邊喊,連聲叫道:“你們是不是俘虜了我們的同伴?”


    兩人一瘸一拐地緩緩走著,其中一位頭也不回的叫道:“他去追那位你在公交車上見過的我們同伴了,我可跟他沒有一點關係。”


    我撫了撫心口,忐忑不安的心有所緩解。路叔追問道:“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


    他一連喊了好幾聲,但對方卻像是聾了一般毫無反應,隻知自顧自地低頭走路。路叔氣的把手裏的匕首狠狠摔在底下,咬牙切齒地大罵一聲,鐵青著臉轉過身,一聲長歎裏包含著數不盡的無奈和煩躁。


    我安慰道:“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控製人再怎麽凶惡,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殺掉你。他與你這麽多年不見,沒準早已忘卻舊事,更改規定了。”


    路叔苦笑一聲搖搖頭,轉移話題道:“胡三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偌大一個沙漠,要怎麽找他?再過幾個小時,天就要黑下來了,氣溫也會急速下降。如果他這時還沒找到我們的話,那就性命難保了。”


    張思遠皺眉撇嘴,背過身去憂心忡忡地道:“他的gps都不知道丟哪兒了,怎麽找他?我現在隻希望再見到他時他和駱駝都別缺零件就行。”


    在一番商議過後,我們決定繼續按照原來的方向前行,但每隔一千米會留下個記號來提醒胡三。自從遇見那兩個襲擊我們的人之後,勝子臉上的表情就變了,同時也開始遠離我們,走路時始終和我們隔著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無論我怎麽叫他過來他都隻是搖頭。


    張思遠瞥了神色古怪的勝子一眼,低聲道:“這哥們不會以為咱們是殺人不眨眼的黑社會吧?”


    王震笑道:“以咱們剛才的表現來看,的確沒什麽區別。”


    他做了個鬼臉,拍著王霖朔的肩膀正要繼續他最愛做的事——胡說八道,卻被身後衝過來的一股奇大的力道差點搡倒。


    張思遠臉上籠罩著一層稀薄的怒氣,回頭罵道:“誰這麽不長眼……”


    他的話戛然而止,臉色瞬間就白了,瞪著眼睛指著天空驚叫道:“這……這是怎麽回事?”


    方才從他身邊像頭鬥牛一般衝過去的勝子聲音都顫了,臉上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一般,他望著從身後壓過來的黑壓壓厚沉沉,幾乎遮住日光的一大片積雲,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般。


    漸漸地開始有細微的風卷著細沙撲在我臉上,吹幹了我的汗滴,讓我覺得頗為愜意。但這陣舒爽隻持續了短短幾分鍾,風神的袋子像是裂了一個大口子一樣,全世界的狂風都向我呼嘯而來,吹的我站不住腳。


    眼見得大石般厚重的烏雲已經壓在了我頭頂,方才還陽光普照的沙漠已經竟變得陰森恐怖,尖銳的風聲和沙石撞擊聲像是鬼哭狼嚎般讓人毛骨悚然,粗糙的沙粒在風的助力下直衝著我的眼睛鼻孔嘴巴飛來。遠遠地,有一堵黃色的沙牆向我不遺餘力的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勢衝過來。


    我幾乎看不清周圍同伴的麵孔,在混亂之中隻聽得路叔斷斷續續的大叫道:“拿出防沙麵罩帶在臉上,千萬不要跑,趴在原地!”


    我的心跳的像是要爆炸了一樣,慌忙摸出麵罩胡亂罩在臉上,一把抱住背包,重重撲倒沙堆裏。此時沙漠間像是人間地獄一樣,狂到你根本想象不出來的風卷著成千上萬粒沙子向我猛地撲過來,無論我怎麽緊閉眼睛嘴巴,卻還是幾乎被沙子填滿。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死死抱著我的背包,隻求自己不和它失散。


    無論我怎麽頑強抵抗,卻始終抵不過風浪的威力。我的後背被沙牆打得生疼,在尖銳好似鬼叫的風聲中覺得自己好像一隻螞蟻那樣無力。我全身都被沙子蓋住了,幾乎沒法呼吸,隱約中好像聽見張思遠在慘叫。


    正當我咬牙苦苦堅持時,心口忽地傳來一陣鈍痛。我倒吸一口涼氣,仍抱緊背包努力不讓自己被吹散架。但這股鈍痛越來越尖銳,像是有人拿著電鑽鑽你的心一般。我疼的說不出話來,開始低聲的呻吟,想用手捂住心口卻動彈不得。


    我絕望的猜到我的病又犯了,身子不受控製的顫栗起來。此時任何一顆細小的沙粒打在我身上都會增大我的痛苦,我緊咬著牙關,攥緊拳頭,身上一會兒發冷一會兒又冒出滿頭大汗。痛楚正在一點點吞噬著我的心髒和大腦,我的身體痙攣著,忍不住慘叫出來,沙粒迅速的灌進我的嘴裏。


    當痛苦程度到達了一個臨界點的時候,我腦子裏緊繃著的弦嘣的一聲斷了,隻覺得兩眼發黑,力氣被迅速抽走,整個人開始覺得輕飄飄的,失去知覺前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是呼呼的風聲。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之後,我忽然感覺呼吸不暢,四肢發冷。我迷迷糊糊地心道,難不成我竟死裏逃生?這四個字讓渾渾噩噩的我瞬間清醒了許多,我猛地睜開眼,扯下被蹂躪的不成樣子的麵罩,漫漫黃沙像是發了瘋一般向我鑽來。


    我奮力推開它們,掙紮著坐起來伸出頭,新鮮卻又寒冷的空氣灌進我的鼻腔,我不由自主的戰栗起來。此時一輪圓月掛在空中,雲開霧散,完全沒有了剛才地獄般的陰森。我極目遠眺,身處的這片沙漠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它和我之前所處的那一片沒有什麽大的不同,但整個視野裏卻找不到一絲有人存在過的痕跡。


    我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不敢相信我最害怕的事情竟然發生了。我不顧寒冷,急匆匆的從沙堆裏爬出來,但卻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抱著雙臂直打哆嗦。


    放眼望去,哪有一點他們存在過的痕跡?我心道也許他們仍被埋在沙堆裏尚未蘇醒,用我最大的聲音挨個呼喊了幾遍每個人的名字,直到我嗓子都啞了,但卻隻有隱隱的回聲和我唱和。


    我仍是不死心,從背包裏翻出gps,但這玩意兒卻在最需要它的時候罷工了,無論我怎麽搖晃摔打它,它都始終以黑屏冷冷麵對我。


    我絕望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情緒跌落到低點,望著茫茫荒漠和寒冷的月光,第一次知道了什麽才是真正的孤獨。但這種令人絕望的情緒隻在我腦中盤旋了十幾秒,轉眼就被寒冷趕跑到火星上去了。


    我瑟瑟縮縮地緊抱著背包縮回到沙子裏,雖這裏也可以稱得上冰涼,但總比外麵那種要鑽進骨頭縫裏的冷要好一點。


    我靠著背包坐下來,不斷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睡著,要不第二天早晨起來肯定要生病。可不知怎麽回事,我越是這麽想困意就越強烈,到後麵幾乎是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鼻涕眼淚橫流,活像毒癮犯了的癮君子。


    後來想想我真佩服當時的自己,沙漠裏又冷又危機四伏,我在那樣的一個環境下怎麽會產生困意的?


    我不停地掐自己手,試圖想象各種令人膽寒的畫麵,但都不能把困意完全驅散。正當我歪著身子,意識逐漸陷入虛無時,忽聽遠方好像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我打了個激靈,一下子清醒了,從包裏摸出槍攥在手裏,縮在沙裏隻露出一雙眼睛和鼻孔,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隨著那怪聲越來越近,我似乎聽出了一些端倪。那好像是駱駝的蹄聲!


    一股電流流過我的全身,我全身的細胞都振奮起來,暗暗祈禱著出現的是我最想見到的人。我把頭探出來,但槍依舊緊緊地攥在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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