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道這是顧忌隔牆有耳啊,側耳細聽,見月色下的帳篷裏都傳出輕微的鼾聲,便把勝子拉到一邊,環顧四周低聲道:“你小聲給我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咬著嘴唇,眼睛在眼眶裏鬼鬼祟祟的亂轉,忌憚地道:“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有點害怕你們隊裏那個叫胡三的小矮個,我也覺得路叔有些凶惡,不願和他們多說話。在整個隊裏,我隻覺得你和張思遠比較好說話,也長的麵善。這件事我隻願意告訴你,你不會泄露秘密吧?”


    我心道,很少有人這麽誇我,看來這小子眼光還算挺毒的。我不禁有些洋洋得意,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眼神柔和下來,帶點鼓勵意味地望著他道:“他們其實也好說話,就是麵相和平時的舉動有點凶而已。你說吧,我不會讓他們知道的。”


    勝子臉上的肌肉不安地抽動了幾下,表情瞬變,低聲道:“我覺得我哥死的很不對勁,他是被人殺死的。”


    我搖搖頭道:“你都沒看到屍體,你怎麽就能肯定他死了,而且又是被人殺死的?”


    勝子驚懼地後退一步,環視四周,瞪大眼睛神經兮兮地道:“其實我見過他的屍體,白天的時候人太多,我不想細說,扯謊騙他們的。”


    我大驚,詫異地催促他細說。勝子壓低聲音道:“在某個傍晚,我正跌跌撞撞的走著,卻忽地被絆了一跤。我爬起來,見腳底下沙堆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凸起。我蹲下去挖土,一隻幹枯的人手出現在我眼前。我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既希望這是我哥哥的石首但又很不願親眼看到。我哆哆嗦嗦地把它刨了出來,眼前直冒金星,差點沒暈過去。”


    我忐忑地望向他,勝子臉色慘白,雙唇不斷顫抖,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那個人的確是我哥,但是我看不到他的頭……”


    他還沒說完就蹲在地上痛哭起來,肩膀劇烈抖動。我雖十分驚異,但並不覺得在這裏看見一具無頭屍體是多麽令人詫異的事,我歎一口氣,安慰道:“你哥準是遭了賊人或是什麽怪物了,你別難過,回去我多給你點撫恤金,給他建個衣冠塚。”


    勝子眼眶通紅,無比悲痛的點點頭,狠狠抽動著鼻翼道:“他的屍體很不對勁。”他忽地抬起頭緊盯著我,通紅的眼睛裏透出一絲詭異,“他脖子的截斷處有很多的玉石小碎塊,我懷疑和你們一路上總說的那塊玉有關係。”


    我如被一道雷劈中般,整個人呆立在原地,耳邊嗡嗡作響,腦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王霖朔給我講的他少時經曆的事情中的那個放在櫃子裏的人頭,同時也不知是誰的聲音在我耳邊回響:玉能讓人起死回生。


    我突然開始相信王霖朔那個詭異的故事,也許他說的那些都真真切切發生過的。勝子兩眼無神,身子微微發抖,麵色如土,像是被嚇掉魂了般。我又驚訝又害怕,正欲抓住他細問時,忽聽身後的帳篷拉鏈呻吟一聲,王震睡眼惺忪地探了出來。


    他一見我十分驚訝,目光在我和勝子身上遊離,問道:“你怎麽沒睡?”


    我轉過身擋住仍未緩過來的勝子,壓住心中的不安笑道:“不知為什麽,又睡不著了,最近睡眠質量總是很差。”


    他擔憂地瞥了一眼我的黑眼圈,歎道:“睡不著就別睡了,陪我守夜吧,我給你點根煙。”


    勝子不言不語,彎著腰從我身邊偷偷溜走,飛快的鑽進帳篷裏。王震望著他的背影,好奇道:“你剛才和這小子聊什麽呢?”


    我搪塞道:“他給我哭訴他找不著他的哥哥,又說沙漠裏並不是他想的那樣,還說他覺得胡三和路叔很凶。”


    王震咳一聲:“理想是挺美,可是現實長的醜。”


    不知怎麽回事,隻和他聊了一支煙的工夫,困意就不由自主的襲上來。我上下眼皮不斷打架,哈欠連連,再也受不了了,把煙頭扔在地上踩了幾下匆匆道:“我要去睡一會兒,該我守夜了記得叫我。”


    王震笑道:“我看你就是為了騙我一根萬寶路,還推說自己睡不著,這不是哈欠眼淚鼻子一起飛了嗎。”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全亮了,張思遠正和王霖朔一起收拾帳篷,見我揉著眼睛坐起來便道:“你怎麽又睡到了這個時候,我記得你要值最後一班的。”


    我猛然醒悟,不好意思地看向王震,他搶話道:“他昨晚照看路叔睡不好,我早就有幫他值一次的打算。”


    我衝他笑笑,四處環顧仍見不到路叔的身影,疑惑道:“路叔去哪兒了?他好點沒有?”


    王霖朔道:“今早他燒也退了人也醒了,隻是看起來有點虛弱。他見咱們的水已經告急了,拉上勝子一起去找水。我幾次勸他讓我替他去他都不聽,這倔脾氣還真是和張玄有點像。”


    我舒一口氣道:“他這人就是這樣,重要的事隻有自己去辦才放心。”


    沒過多長時間,勝子和路叔沮喪又疲憊的回來了,他們手上的水壺仍是空空如也。我一見路叔滿是胡茬的臉就想起昨天夜裏的事情,但我什麽都沒說,隻是走過去扶住他問道:“沒找到水吧?”


    他歎一口氣,喘著粗氣道:“我們把附近都轉了一圈,結果什麽都沒找到。以後的日子就真的艱難了。”


    我不願去想我真的要喝自己的排泄物,忙岔開話題道:“沒準過一會就會下一場大暴雨,滋潤咱們幹枯的身體。”


    勝子和王霖朔同時白了我一眼,老王鄙視地道:“你覺得在這裏下暴雨可能嗎?”


    在臨走之前,勝子趁著沒人注意,飛快地給我拋來一個警告的眼神。我知道他提醒我不要把昨晚的事情講給別人聽,微微點點頭不再理會他。


    一直走到下午兩三點鍾,我才有短暫的時間可以喘息。我嗓子像是著了火一樣,又累又熱,幾乎說不出話來,隻顧抱著水壺把可憐的一點水含進嘴裏。而張思遠更慘,他平時一出汗就要大量喝水,而在此刻這種困難的條件下,他隻能眼巴巴地望著幹涸的水壺,整個人像是被擱淺的魚般,快要窒息了。


    王震擦著黝黑的臉,無聊地把手插進沙子裏,歎道:“我真希望沙漠底下隱藏著地下水,那我費勁力氣也要挖通……這是什麽?”


    他麵色忽地一變,單手從沙子裏揪出一棵矮小的,遍體通白的,粗短的葉子頑強挺立著的小草。草的根部帶著沙粒,我好奇地道:“怎麽沙漠裏會有草……”


    我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胡三和路叔先後發出的驚喜的狂叫聲打斷了。他倆把背包往地上一扔,齊齊撲過來,顫抖著手捧住小草,臉上的狂喜溢於言表。我的心猛烈地跳起來,嘴裏變得幹澀發苦,兩腿發軟,不敢置信地問道:“難不成這就是咱們要找的草藥?”


    那兩人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清楚的回答了我。我和王霖朔狂喜地對望一眼,被這突如其來的狂喜衝的張不開口。張思遠兩眼放光,跳起來喜道:“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路叔雙手哆嗦著,把草拿給勝子再三讓他辨認,勝子翻來覆去地凝視半晌,堅定地點點頭。我們壓抑著狂喜的心情又在沙子底下翻找一番,又有兩棵一模一樣的小草被揪了出來。


    事不宜遲,路叔把小草撕碎,放在我手心,讓我和胡三一人服下一棵。我本以為它的滋味會十分苦澀,可嚼在嘴裏時竟然有淡淡的草香,細細一品還有微甘的汁水流出,可以算是這些天來我吃到的第二好吃的東西了。


    張思遠和王震提議吃完後就打道回府,可王霖朔卻堅持再在這裏多坐三十分鍾,看一看效果如何。我雖對草毫無戒心,但為了預防那萬分之一的壞事發生,還是聽從了老王的建議坐在原地休息。


    快一個小時後,我和胡三都毫無任何不良反應。這次大家都再無顧慮,激動地背起背包轉身就走。但還沒走了兩步,我忽地感覺肚子裏傳來像是有人拿刀又刮又絞般的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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