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一眼那在太陽底下閃著微微紅光的碎玉,皺著眉道:“我怎麽看不出不同?”


    胡三低垂著眼皮道:“咱們要找的玉根本切不碎。”


    我詫異的看向他,王震前跨幾步把抱著頭蹲在地上的勝子使勁拉起來,半是安慰半是同情地勸道:“人死不能複生,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再難過也沒什麽用。我幫你找找他的頭,拚好了就地埋下,我會在清明節給他燒紙的。”


    勝子雖眼睛紅腫,表情有些木然,但看上去並沒有完全崩潰。也許是之前看過無頭屍體,也許是對噩耗產生了些免疫,他默默的蹲下來在沙裏翻找。


    我雖對勝子心存嫌隙,但見他悲痛到幾乎麻木的樣子還是心中一顫,拍拍他的肩膀。王震滿頭大汗,臉被曬得通紅,好半天才抬起頭來,抽出一根煙遞給勝子,歎道:“按理說這麽大的一個人頭應該好找,怎麽我找遍了都沒看到?”


    勝子輕輕推開他的煙,長歎一口氣,把屍體搬到一邊,挖出一個半米多深的坑,莊重而肅穆的把屍體放進去,看都沒看一眼,就開始奮力的填沙。很快沙原上就恢複了原來的樣子,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那般平坦。勝子擦著汗,淡淡地道:“繼續走吧。”


    我不知該說什麽,隻能默默的跟在他屁股後麵。也不知走了多少公裏後,張思遠忽地回過頭去,一臉嚴肅的衝著幾乎看不清的黃沙鞠了一躬。我頭皮發麻,似乎有條滿載著悲壯情緒的河流在心中激蕩翻湧,雖是如貼著火球般炙熱的正午時分,但腦中卻自動出現了在秋風之下,我們背對著金色夕陽和黃沙無可奈何遠去的樣子。


    張思遠似乎忘了昨晚他的一臉狐疑,一直和勝子並肩前行並不斷的找話跟他聊,試圖讓他從悲痛和麻木中蘇醒過來。我本也想上前和勝子胡扯幾句,可卻不知該說什麽,又怕說錯話觸犯雷區,索性閉嘴默默走路。


    雖說已經進入了十月份,可沙漠裏的白天仍是酷熱難耐。我的汗水直往眼睛嘴巴裏流,裸露在外的皮膚被曬的活像熟透的蝦色。我瞥一眼那幾個皮膚粗糙,滿是傷口,黑的可以和非洲人民一拚的人,不由得嘖一聲,暗暗發愁:回去的時候檢票人員不會以人證不一致拒絕我們上車吧?


    正當我被自己的念頭逗的咧開嘴角時,忽聽張思遠怪叫一聲。我心一沉,猛地抬起頭,見他詫異的指著前方金黃色沙地上的一縷黑色:“沙裏好像埋著個人。”


    路叔眯起眼睛細看,沉下臉來:“那好像是一縷頭發……沙堆裏應該埋著個死人。招子放亮點,槍和匕首都拿出來,咱們過去看看。”


    一行人忐忑不安的接近那縷板結的頭發。發質又硬又卷,單看長度也許沙下會是個女人。王震的臉上沒一絲畏懼,要過鏟子小心地鏟了幾鏟,一個我從未見過的新疆男人大睜著眼睛盯著我們。


    勝子猛地跨出來,身子無力的一歪癱坐在人頭前。他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隻是默不作聲的凝視著人頭。王震歎一口氣,不忍地拍拍他的肩,合上了死人的雙眼。


    我瞥一眼他的斷頸處,幹涸發黑的大片血跡極力掩蓋著黑色的傷口,微有些腐爛的肉變了顏色散發出臭味,看一眼都覺得心驚肉跳。我初步推斷他的頭應該是在死後被什麽利器砍下來的,但為什麽斷頸處卻沒有碎玉石呢?


    眾人都不願再探討細看,路叔問勝子要不要先深埋起來,等到回去時把它帶回去和身子埋在一起。勝子瞥一眼人頭,五官擰到一起,搖了搖頭,低聲道:“就地埋了吧,帶著走路也太滲人了。”


    我暗舒一口氣,實在不願意在大熱天裏帶著個麵目猙獰的人頭長途跋涉。勝子欲把人頭放回原來的坑裏,我決定把坑挖的深一些,不能讓這位苦命的人被響尾蛇或者什麽動物啃了。但當我下了幾鏟子後,我卻感覺到不對勁。


    沙堆下好像蓋著一層薄薄的板子,在我的大力下,板子似乎出現了個破口,無數的沙子開始緩緩向下漏。


    我大驚,陰森黑暗的無底洞瞬間浮現在眼前,驚恐的望著不斷往下滑的漫漫黃沙,猛地跳起來大叫道:“這下麵也有個無底洞!”


    張思遠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搶上前隻瞥了一眼就瞪起眼睛,刷地把匕首拔出來,後退幾步驚道:“難不成底下是一個巨大的空腔?怎麽這裏也有洞!”


    路叔和胡三皆皺著眉頭,一臉不解地問他在說什麽。我粗略描述了一下那天我們打水時看到的那個無底黑洞的樣子,胡三想都沒想,搶過鏟子道:“挖一鏟子不就什麽都知道了,省的在這裏費口水。”


    周圍的黃沙被鏟走後,一個冒著微微白氣的,約有三五厘米的一個黑洞露了出來。胡三眯起眼睛瞥一眼裏麵,麵色變的十分奇怪。他的眼睛裏閃著詭異的光,轉過頭道:“這裏麵好像有一棟樓房。”


    王震瞪大眼睛,啊一聲擠到前麵。胡三挖走更多的黃沙,敲碎蓋在黑暗上的板子,打起手電往裏麵照。在狼眼的強光之下,我見到了從出生到現在為止我見過最詭異的景象,在荒無人煙的大沙漠腹地,茫茫沙海下竟然有一個足有四五個足球場大的區域,而在這個黑暗的鬼蜮裏,竟然佇立著一棟三層小樓房。


    張思遠一句粗話脫口而出,王霖朔擦著額上的汗,慘白著臉望向小樓,嘴唇顫抖好久才擠出一句話來:“這不會是某個怪物的家吧?”


    若在平時他這一句話多半會讓我笑出來,但現在我精神極度緊繃,眼前不由自主出現了那雙如燈泡般黃色的眼睛,甚至開始思考起要不要把唯一的雷管丟進去。正當我腦中如毛線球般亂的找不到頭緒時,忽聽張思遠的聲音很奇怪。


    他低聲道:“我怎麽看不到樓門和窗戶?”


    我瞥一眼通體灰黑的小樓道:“人家要窗戶幹什麽?至於樓門,你繞到對麵再去看看,沒準會有新發現。”


    張思遠搖搖頭:“我剛才已經看過了,那一邊和這邊一樣,全都是灰黑的磚塊,根本沒有能讓人進去的口。這棟樓肯定不是建給人的,也許是為了用來藏什麽東西。”


    一提到藏什麽東西,胡三和路叔的眼睛齊齊亮了一下,路叔上前一步,抓著手電往裏麵來回掃射,齜牙咧嘴,不斷的撓頭,活像隻猴子。


    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他心癢癢了,在考慮要不要下去。我抓住猶豫不定的他,沉聲道:“雷管還有一根,彈夾還有三個,時間還有兩天半,你自己決定吧。”


    路叔咬著牙,眼睛眨都不眨地緊盯著樓房,好半天才歎一口氣,轉頭背起包欲往前走。我不禁暗暗佩服他的膽量,像我遇見這種地方都是繞著走,絕對不可能進去送死。因各種原因眾人放棄了想要深探的想法,加快腳步往前走。


    勝子臉色如金紙般,不解地瞥一眼路叔和胡三,心有餘悸地道:“這兩個人是不是瘋了,為什麽鐵了心要往危險的地方鑽?如果你們真的要爬下去,那我絕對會扭頭就走,反正做向導的錢也給我姐了。”


    我被他這種小市民心態逗的冷笑一聲,張思遠道:“如果他們決心要去的話,我會和你一起扭頭就走。不過見到你姐之後錢要折回一部分,因為你沒完成任務。”


    也許是地下的小樓帶來的震驚衝散了悲痛,也許是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勝子的精神狀態開始有所恢複,不再總沉著臉不說話了。我雖仍不知他為什麽要裝昏並做出我不能理解的事,但卻還是升起同情,心道這孩子和我們走一趟後,沒準性格都會大變。


    我們一路走一路找草藥,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但卻絲毫沒看見它的蹤影。我想起之前誤服毒草的事情,無邊無際的煩躁在心中彌漫,頭也隱隱的疼起來,看都不敢看自己的胸口,絲毫不敢想起病發時的痛苦。正當我憂心煩躁時,忽聽身邊傳來幾聲齊刷刷的拉槍栓的聲音。抬頭一看,嚇的我連呼吸都忘了,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扭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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